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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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这要如何看？能看出来吗？”
小周氏一脸茫然地问。
口中虽然这么问着，其实她此时心中却怀揣着一丝强烈的不确定。
她的儿子真的不是傻孩子吗？
明华真是因为太聪明才不同寻常吗？
小周氏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反正她私下里请来的大夫，看不出的便说明华语迟，看出的也是一脸为难，口称自己医术不精让她另请他人。
若不是早已失望透顶，小周氏也不会绝望到想带着孩子跳井。
岁岁的话极大程度上安慰了她，可身处在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小周氏又只是个寻常的后宅妇人，并不具备多么高瞻远瞩的眼光，自然会心生疑虑。
并非她不信穗宁，而是她不相信自己能摆脱那样的命运。
所以即便听见有人说，明华不傻，反而很聪明时，她满怀希冀的同时，也会生出强烈的怀疑与不可置信。
不仅小周氏如此，一旁的纪淑娴与谢斐之母子亦是面面相觑，满面疑惑不解。
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穗宁的身上。
被大家这么灼灼地望着，小女娃却显得很是淡定，一脸平静地揣着小魔方走到小榻边，用那五颜六色的小魔方去吸引明华的注意力。
小孩儿最容易被颜色绚丽的事物吸引，没等她晃两下，明华就直勾勾盯住了穗宁手里的魔方，眼睛都挪不开。
“看好了哦，明华。”
穗宁说了一声，两只小手捏着魔方，而后咔擦咔擦迅速转动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没看出那小木块是个什么东西，此时见她手指一动，才发现竟然是个精巧的机关玩具！
木块能上下左右转动，上面五颜六色的小格子也跟着变来变去。小女娃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它，之前乱遭遭被故意打乱的格子颜色，在飞快的变动中逐渐汇聚成大块同一种颜色。
转到最后，众人才发觉，原来那木头方块竟能组成六面完整的颜色！
纪淑娴与小周氏看得都是一愣一愣的，神情里写满了惊叹。
一旁的小少年谢斐之亦是目不转睛，漂亮的眼底闪过一阵阵光彩。
穗宁上辈子就爱玩魔方，这种最简单的六面魔方对她而言毫无难度，只用了两分钟就把所有格子颜色给归类了，这还是顾忌小明华的领悟能力，特意放慢了速度。
六面颜色统一的小魔方也变得格外顺眼起来，有一种和谐的美。
穗宁转动魔方的同时，一直在关注明华的状态。
确定小明华看得非常认真专注，全程都没有错过一秒钟后，她便把小魔方往明华面前递了递。
“看清楚了吗？明华？”
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看都不看她一眼，伸手便来抢魔方。
下一秒穗宁就把手收了回去，又是一阵飞速的咔擦咔擦，眨眼的功夫就把六个颜色全都打乱，一瞬间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般，无数的小格子再度变得混乱无序起来。
整个过程都非常迅速，其他人甚至连她手指怎么动作的都看不清，只见那细细的指尖翻飞几下，所有颜色都乱成了一锅粥。
纪淑娴眼睛都瞪大了，看着这个小侄女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神仙。
这难道就是叔父文中说的有点聪慧？这几乎堪称妖孽了吧！
小明华也呆呆望着穗宁的动作，愣了两秒后，红润的小嘴扁了扁，像是要哭的样子。
不知是因为穗宁没给他魔方，还是因为穗宁把魔方给打乱了。
穗宁也不管，打乱魔方后，直接把它递到了小孩儿面前。
“来，看看你能不能复原它，要是可以的话，姐姐就把它送给你哦！”
她并不像别人一样把明华当做傻孩子，而是认真地与他讲话。
小明华已经八九个月大了，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能听懂人的话，如果他真是天才型自闭症，那就一定能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明华伸出小小的手，自顾自抓住了魔方一角。
穗宁握着另一边，见他一直不看她，便也一直没放手。小孩儿嘴唇又委屈地瘪了瘪，不情不愿地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穗宁这才满意地放开手。
瞧，他也不是不懂嘛！
穗宁越发肯定小明华是个天才了。
在场其他人全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见小明华两手抓着魔方，埋下头，闷声不吭地学着穗宁的动作咔擦咔擦转起来，大家伙才如释重负地轻轻出了一口气。
小周氏的脸上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方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几乎难以想象，以前难以交流的儿子，几乎从不理会他人的儿子，像个痴傻儿的儿子，一到岁岁面前，却像是寻常孩童一般，会表达自己的情绪，甚至能够进行简单的眼神交流。
小周氏一阵狂喜，又一阵不安，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悄悄狠攥了下掌心，指甲掐进肉里，感到一丝刺痛，才恍然如梦初醒般清醒，已然抑制不住狂涌而上的喜意。
“岁、岁岁，你方才说，你明华弟弟转的这个叫什么魔、魔……”
“魔方。”
“对，对对，那魔方是何物？你明华弟弟真能转这个？那个难不难？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转？”
小周氏语无伦次地说着，心头一片乱麻。
穗宁奶声奶气地说：“魔方就是一个机关玩具，对懂得原理的人来说不难，对不懂的人来说也不容易。我用它测验一下明华弟弟，让他自己玩，如果他转出来了，那一定就是个小天才了！”
小周氏听完，心里是又高兴，又忐忑，又担忧，又害怕。
高兴于明华似乎并不傻，忐忑于这一次测试结果，担忧于明华交不上好的答卷，害怕他被下定论依旧是个傻孩子。
穗宁今天来，也就是确定一下明华到底是什么自闭症类型。
转魔方考验的是人的记忆力与逻辑思维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如果这个年纪的小明华能对此做出正确的反应，绝对是个数学天才无疑了！
除此之外，穗宁还带了拼图来，若他在拼图上很有天分，也许便具备强大的色彩分辨能力，将来也能往艺术家的领域发展！
总之，穗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你们要是好奇，也可以自己试试。”
穗宁猜到大人们不放心，便又从布包里掏出另一个小魔方。
反正她家里多得是，并不稀罕。
小周氏小心翼翼接过魔方，拿在手里转了两下，只觉上方的颜色乱七八糟，没有丝毫规律可言。
别说凑颜色在一起，就连转动都怕弄坏了这神奇的魔方。
她本就心如乱麻，没两下便放弃了，随即就被纪淑娴好奇地接了过去。
纪淑娴也转了转，倒是找到了一丝规律，发现通过转动格子方向可以将相同的颜色靠一起，然而却又发觉很容易顾了这头失了那头，这个颜色凑一起了，另一个颜色却又打乱了。
整个魔方共有六面，六个不同的颜色都要拼到一起，必须同时兼顾好几个面，一心多用可没那么简单，试了几下她也不得不放弃。
“太难了，这真的是玩具吗？”纪淑娴一脸的怀疑人生。
谁家会给孩子玩这种玩具啊？
穗宁板着一张白嫩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玩具哦，爹爹给我做的！”
纪淑娴听着却是不信。
纪经天喜欢玩木匠她是知道的，可他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本事了？
随后她一想就明白了，这魔方恐怕也是岁岁鼓捣出来叫纪经天做的，这孩子实在聪明得不像人。
恐怕就是个小妖孽！多智近妖的那个妖！她算是服了。
最后魔方落在了小表哥谢斐之的手上。
穗宁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
她记得那书里说谢斐之很聪明，祖父也说他聪明，他应该能玩懂吧？
果然不负穗宁的期待，只见小少年拿到了魔方，首先做的并不是和母亲一样开头就噼里啪啦一通转，而是垂下眼，专心致志地将魔方六个面都细细打量了几遍，像是在记忆着什么。
穗宁一看就知道他学到了玩魔方的诀窍。
玩魔方首先不能急，第一步应该先记忆，将每一面都记下来，再在脑海中构思接下来的步骤，这样才能同时将六面的变动全都计算下来，不走错一步。
一般魔方大赛里，那些比赛的选手也往往是先花较长的时间记忆，再用短短十几秒甚至几秒的时间完成复原比赛。
魔方虽然在人的手里，实际上却转动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这便是魔方大赛。
穗宁一番回忆，再回神时便见小表哥手里的魔方已经有了一小半复原的征兆。
小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拨动几下，每一步都走得很正确。只不过似乎是因为不熟练，他转动得很慢，往往需要思索好一会才动一下。
第一次见魔方，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不一般的小天才了！
穗宁心下惊叹，对这位小表哥倒是佩服不已。
忽然，她察觉到另一边魔方转动的声音消失了，转头一看，就见小明华两只小手抱着个完完整整、六面齐全的魔方，正咧着小嘴发出无齿大笑。
穗宁：“！！！”
注意到她神态变化，大家伙纷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霎时间，整个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一瞬间，空气中落针可闻。
小明华手里的魔方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大家都记得在此之前，穗宁亲手将它打乱的样子。
如今那魔方却又变成了整整齐齐的模样，再无一丝错乱。
哪怕再不可置信，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一个事实——这是明华转出来的！
他竟然真的能做到！
“这、这……”小周氏指着榻上的小儿子，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淑娴同样震惊不已，在此之前，她还觉得岁岁说的那番话是在安慰大嫂，如今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岁岁竟然说的是真的！
明华不是有病的傻孩子，他很聪明，比寻常孩童聪明太多了！
就是因为太聪明，才会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小周氏眼圈红了，泪水狂涌而出。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到榻边，抱着小儿子明华嚎啕大哭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孩子……”
小明华仍是那副对周围毫无反应的模样，即便母亲大哭不已，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他亦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抱着怀里的魔方玩耍，时不时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小周氏哭得痛快，将这一年里的痛苦与绝望全都宣泄而出。
穗宁看着却很尴尬。
她到底是个小孩子，又是小辈，这般目睹长辈失态大哭，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倏然一只手探过来，一把牵住她的小手。
小表哥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弯腰凑到小女娃耳边小声道：“我们先出去，让我娘安慰一下伯母。”
“好！”
穗宁如蒙大赦，连忙跟着小少年出去了。
走出门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小表哥牵着。小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莹润如玉，虽然年纪还不大，却已经显出漂亮的筋骨轮廓来，之前转动魔方时她就注意到了。
他牢牢地牵着她，掌心很温暖。
到了屋外的院子里，小表哥便礼貌地松开了手。
穗宁注视着他，哪怕才相识不久，她却已然发觉这是个很好的小少年。
长相俊秀，斯文有礼，性格也很好的样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听说还很会读书，人又聪明，这样的人，难怪长大了会被公主看上呢！
“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吧，等她们好了再进去。”
魔方还没复原回来，小少年仍垂着头，浓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盖在眼帘上，一边专心致志地转动着魔方，一边分心与小表妹说话。
谢斐之这会心里头有点异样的别扭。
明华小表弟一岁都没有，却能那么快地转出魔方，他都已经八岁了，还不如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实在是有点小丢脸。
哪怕知晓明华弟弟大概是神仙童子下凡的天才，谢斐之仍是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还是在小表妹面前！他更不想输太多了。
小少年憋着一股气，势必要将这魔方玩透了。
穗宁仰着头，望着小表哥专注的样子。
小少年一脸凝神思索的模样，薄唇微抿着，眉心微蹙，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俊秀出尘了。等再长大一点，肯定会比现在更好看吧？
穗宁心头忽然有了点危机感。
如果将来小表哥长大了，依旧被公主看上了怎么办？难道他们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想了又想，穗宁决定提前给表哥打预防针。
“表哥，你以后是不是要去参加科举呀？”
“是的，我爹便是科举取仕，爹爹说我以后也要这样。”谢斐之一心二用，一边转魔方，一边回答小表妹的问题。
语气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我听说表哥很聪明，将来进了京，一定能取得很好的名次，也许还会被皇宫里的公主看上呢！”
科举与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小少年心神都被眼前的魔方占据了，略略思考一瞬没找到联系，便随口答道：“她看上就看上，与我没关系。”
“要是公主非要嫁给表哥呢？表哥会娶公主吗？”
咔嚓，最后一格颜色凑齐了，谢斐之心满意足地抬起头，便对上小表妹乌亮亮的大眼睛，正充满求知欲地望着自己。
他回想了一下表妹的问题，认真回答道：“妹妹放心，我不会娶公主的，我只会娶我喜欢的女孩子为妻。”
不过他觉得这种事距离现在的自己还太过遥远了，也不知道小表妹怎么会想到这里，难道是小孩子的天马行空？
“表哥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会娶公主吗？”穗宁仍一瞬不瞬望着他，像在寻求一个承诺似的。
谢斐之：“妹妹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还很小，不用去想这些。”
“可是我听很多故事里说，读书人就要和公主在一起呢！”
谢斐之闻言，却是抿起唇角，郑重地对小表妹教育道：“妹妹不要看那些杂书，都是些酸腐书生编的故事。真正有志向的读书人一心只想报效国家，为民请命，哪里会这样满心臆想？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都是那些没本事的人做梦罢了！况且随意调侃公主，乃是对皇室不敬，妹妹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小少年年纪不大，说话却条理分明，甚至对那些市井故事有着自己的见解，倒叫穗宁十分意外。
她瞪大眼看着面前一脸庄重的小表哥，见对方一双黑眸也定定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她回应的架势，眉眼间透着一股大人似的威严。
小女娃咽了咽口水，乖乖地缩了缩脖子，低低应了一声。
“哦、我知道了。”
小表哥这样好像祖父啊！
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甚至还小心地注意到没有弄乱她的发丝。
小少年弯了弯唇，温文一笑：“妹妹乖。”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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