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缠》他的耳坠

16、古刹幽潭（三）

　　任昳：“别不服气，我是有意针对你们三个人的特性想出的这个游戏。”
　　他跳下窗台，振振有词道：“封卿要学会自救，而不是等待被别人搭救，所以我捆住她的手脚，把她关进柜子；其实她只要不慌乱，静下心来，就能摸到我留在她鞋上的工具。”

　　封卿闻言低头寻找，确实找到了自己鞋子的异样，她的鞋后跟处粘了一小块黑色胶带，夹在其间的薄刃露出锋利的尖角，行走时不会割伤皮肤，但手一摸就很明显。
　　任昳说：“我没有盼着你能找到它，算是长记性吧，以后你要常带着这样的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你是江奈？初次见面，我叫任昳。”
　　“你、你好……”
　　“你胆子小。”任昳观察着江奈的微表情，“很害羞？总是怕生？性格敏感？”

　　江奈不愿与人对视，心虚答道：“对、对的，你说的都对……”
　　“我只想试一试你的胆子，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齐照觉得任昳实在匹配得上“厚颜无耻”四个字，永远能把干的龌龊事说得冠冕堂皇，怎么死都不为过。

　　“齐照，”任昳点名他，“我相信你有能耐自力更生，但我证明给你看了，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你什么也做不了。”
　　“你说的没错，”齐照不否认，“但是，这所有危险都是你带给我们的。”

　　“喔……你是这么看我的？”任昳穿着一件浅灰色防水材质的帽衫，肩膀有淋过雨的水渍痕迹。
　　“我这一路都跟着你们，如果我要下手，你们三个有命活到今天？不妨告诉你，齐照，这间寺庙和这份工作，是我安排你们来的，我这叫煞费苦心啊；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总认为我要害你？”

　　齐照：“你这是明知故问。”
　　任昳摊开空空的两手，不解道：“我怎么了？”
　　封卿：“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任昳失笑道：“我说了，我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的总比我们多，但你什么都不讲……”
　　“我对你们还不够贴心周到吗？你们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不给我，我很失望。”

　　“你对我们很好，只是我们知道的事太少，会缺乏安全感，所以没法信任你。”封卿说，“我们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明天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大致上相信你是好人，可你一直在控制我们，我们逃跑不是害怕被你陷害，而是害怕……我也说不清。但是，你提供的条件再诱人，给我们的生活再优越，但那都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想要原来的生活。”

　　掌控感。很久以后，封卿才找到了适当词汇填补那段表述欠缺的空白。他们害怕的是失去对生活和命运的掌控感。为此，宁肯活在颠沛流离的困苦之中。
　　好，真好。任昳想，是他小看这两个孩子了。

　　“很抱歉，是我剥夺了你们原来的生活。那些物质是我给你们的补偿，但你们好像并不满意。没关系，我向你们道歉，是我的做法欠妥。”任昳诚恳道。
　　“那你倒是说说啊，”齐照咄咄逼人道，“你神通广大，有权有势，绑架我们两个高中生还死缠着我们不放，有什么目的？”
　　任昳嘴唇一动，想含点什么，但烟和薄荷糖都没带在身上，只好轻叹道：“你真会为难我。”

　　二楼的卧房与他们一楼住的房型一致，可地面却铺着昂贵地毯，床头插有熏香，枕头被子整洁崭新，是与楼下有云泥之别的温馨舒适。
　　通铺一半作为床，另一半垫着榻榻米，放有梨木矮几、紫砂茶壶，以及堆成山高的书籍，其中半数是佛经。
　　原来他们在下面累死累活卖劳力挑水、饿着肚子艰苦度日的时候，任昳在这上面过着逍遥自在、听香写墨的文人雅客生活。

　　任昳澄清：“不要误会，这房间是别人的，我跟你们一样借住而已。”
　　齐照问：“那天在二楼和简队长说话的人是你？那群人也是你安排的？”
　　“是我啊。”任昳从床上拿了三只抱枕扔给他们，“坐吧。”

　　三个人垫着抱枕坐在地毯上，任昳去立柜里东翻西找，捧出两本砖头厚的外文书，坐到他们对面。
　　这两本书有些年头了，纸页褪成姜黄色，污迹斑斑。
　　任昳埋头翻了两页，问：“你们想喝茶吗？”

　　他们谁都没说话，坐等任昳去烧水洗茶杯。这间卧房比楼下多出了洗手间和浴室，像是曾有住客长居，不知道任昳说的“别人”是指谁。
　　封卿瞄着那两本外文书的封面，说：“不是英语啊。”

　　“是西班牙语。”江奈断定道。他准备申请的大学要求第二外语，所以他学过一些。
　　封卿问：“那你看得懂书名是什么意思吗？”
　　“呃……”江奈犯了难。

　　任昳端着泡好的清茶坐回来，茶盘放到他们方便取用地方，并叮嘱他们小心烫。
　　“看不懂是正常的，这上面的内容很晦涩，也不是写给普通人看的。”他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我还是提前告诉你们，有的事情，知道了不一定比不知道快乐。”

　　“那我也要知道。”齐照不会被这类话术吓住。这是他的人生，只能由他作主，即使他堕落成一滩烂泥，痛苦煎熬，那也是他的人生。
　　“这么说，你有觉悟要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任昳讲话不着边际，眼神也轻飘飘。但齐照感知到了，一过今晚，他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嗯。”他接受。

　　“要追溯事情的起源，得从几千年前人类上古时期的宗教信仰讲起。”任昳重起了一个开头，“泛灵论是当前已知的最古老的信仰体系，地球上每一座大陆的原始先民，都曾崇拜过自然神。这可以和图腾崇拜结合起来理解，因为原始人相信自己的先祖是一种自然物，飞鸟走兽，星辰月光，山峰树木河流……自己来源于某一自然物。或者，是某一种自然的神秘结合，才繁衍出了自己的氏族和部落。”

　　“后来这样的信仰经过演化，在一些地区发展为祖灵崇拜，比如我们身处的汉文化圈，对祖先的崇拜就从古代延续至今。”
　　封卿：“像是……清明节扫墓和祭祖？”

　　“是的。”任昳接着说，“原始宗教还有一种重要的衍生物，巫觋宗教。假设……”
　　江奈打岔道：“……乌溪？”他在家上课时习惯了，有问题直接问。

　　“女巫的巫，觋指的是男巫，举个例子你们就懂了，清朝的萨满。”任昳详尽解说道，“古人的生存环境是很恶劣的，医疗水平和卫生条件落后，伤病疼痛得不到治疗；科技不发达，无法预测和抵抗的自然灾害。这时候他们便会寄希望于神秘力量来化解，于是能够控制灵魂和自然现象，与鬼神对话，为人制造或解除苦难的超能力者——巫师就诞生了。”
　　封卿思维活跃，发散话题：“那超级英雄的诞生也是这个道理？”

　　任昳笑着说：“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不过世界上没有超级英雄，却有真正的巫师。人类历史上的国家这一概念产生以后，宗教逐渐与政权合二为一；中国是从商朝开始，把敬天法祖的观念运用到政治当中。我们现在能读到的古代早期文字，拿你们受教育阶段的必学篇目《诗经》来说，它在今天作为一部经学典籍的涵义，和它原本的意义全然不同。”
　　封卿：“哪里不同？”

　　“这要怎么和你们讲呢……”任昳开始头疼了。
　　这也是他不愿意交代真相的原因之一，因为一旦讲出来，就要解答成百上千个疑问。
　　没办法啊，谁让他们只是高中生。

　　“在我的研究领域里，商周处在一个离我们很遥远的神巫时代，《诗经》是那个时期的遗留产物，所以我并不把它当作一部通俗意义上的文学作品看待。从民俗学和宗教学的角度解读，它的性质和日本的《万叶集》类似，收录的是民间传唱的咒谣。国风中有一些兴词……”任昳尝试转换为更直白的、他们能听懂的名词，“就是枕词……惯用词，你们明白吗？”

　　“那些短句和它们所吟咏的兴物，鱼、花草果木、渡河等，都具有宗教意义；始于原始精神中的符咒思维，古人认为这几种自然物拥有招引神灵的力量，于是将它们供奉在宗庙祠堂。事实上，兴词正是由歌咏物神的咒语发展而来，包含着强烈的祈祷之意，只是随着祭祀仪式和宗教意识的不断淡化，很多语句丧失了它们的本意，朝诗情和文学方向转型。”

　　“当然了，”任昳强调道，“我说的这些，你们听听就算了，不必记在脑子里，将来考试时该写什么就写什么。重点是我下面要讲的内容，关于这两本书。”
　　“啊？”江奈震惊道，“你刚讲的不是这两本书的内容吗？”
　　任昳责备道：“不是，还不是怪你打断了我。”

　　江奈闭口不言了。
　　任昳发自肺腑地笑道：“你有点可爱。”
　　江奈羞赧地摸自己的后脑勺。

　　齐照端起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杯中泡的是肉桂和柠檬片，他边喝水边藏起心中的鄙夷和白眼。

　　“我们假设，在上述的远古时代曾有一位巫师，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并经由某种途径，掌握了克服生老病死的秘术，成为了当时最强大的人；他利用自己的能力救死扶伤、祭天祈神，为部落和首领带来胜利战果，深受主君的信任与子民爱戴——那他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封卿：“他会被杀死。”
　　江奈揣摩道：“我觉得会自杀吧。”
　　任昳问第三个：“齐照，你认为呢？”
　　齐照对猜谜不感兴趣，说：“如果是我来讲这个故事，他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接近正确答案。”任昳翻着黄泛的书页，一目十行地扫过密密麻麻的外国文字，翻译道，“这书上写，他在生命的第一个周期，就获得了长生不老的特异能力，外表始终维持着年少模样，起初周围人认为他拥有神之力和魔法。但日久天长，众人对他的崇拜，终究转化为对未知的恐惧，因为他活在他们之中。”

　　神应当被束之高坛，不沾烟火，倘若一位神走入凡间，和人群一同受困于饥寒，怀有喜怒哀乐；只是你会衰老病死，他不会，那他就不再是什么神，而是妖魔。
　　“他在101岁那年被他的第七代主君驱逐出部落领地，流放到一座雪山脚下……”

　　“为什么是流放呢？”封卿问。
　　任昳：“这中间的原因过程很复杂，你要知道，人类发明政治以来，就没离开过派系斗争和阴谋构陷。”

　　“巫师来到雪山下，那里有一条河流，他饮用河水后不久，肺部产生严重的烧灼感，他在高烧状态下整整昏迷了七天，醒来时他从水中倒影里看见了自己苍老的面孔。他以为自己终于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于是安然地躺在石头上等待死亡来临。
　　“这一次他昏迷了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却依然没有死去。再次醒来，他惊奇地看着自己重回青春的肉身，他不知道这是上苍给他的祝福亦或是诅咒，但他就此开启了生命的第二个周期。”

　　任昳翻阅的速度加快，这两本书他事先看过，内容已熟记在心；来到他需要的段落那一页，他粗读了两行，皱眉道：“太多了，照这么讲下去，天亮都讲不完。”
　　这是齐照第一次关注到任昳的年纪，居然也是个浮躁的年轻人。

　　就现实情况而言，他貌似用不着对任昳抱有太大的敌意。
　　诚如对方所言，他们被绑架以来，并没有受到过严重伤害，或许还能说，过得挺好的。但齐照不会受那些小恩小惠的蒙蔽，他讨厌任昳，很讨厌。

　　“这两本书原本也有简体中文版，不过都被统一回收处理干净了，不然该让你们自己读一读的。现存的外文版本中，西语和葡萄牙语最完整，想看的话自己去学。”任昳合上厚重的书，丢去一边。

　　“我大致跟你们说一说，这个长生不老的人，在他16岁到700岁的生命阶段，以巫师的身份生活，无限的寿命和永驻的青春，使他无法长久地待在某一群人中；所以他四处流浪，每一个周期起始时加入，衰老症状出现时离开。周而复始，无穷无尽。重复的漫长生活使他感到疲倦和痛苦，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前面我们讲了，汉文化地区的宗教思维，在商周时代已经过渡到了祖灵崇拜。同样是在这一时期，统治者们纷纷以天命自居，宣称自己的君位是由上天赐予。政治领袖取代了巫师的职能，垄断神权，直接与天神进行沟通；当尊神祭祖的主体演变为帝王后，巫师就逐步退出了政治舞台，被边缘化成为宗教象征和历史。”

　　江奈：“那他不就失业了？”

　　“对，他失业了。但他不能失业，毕竟只有巫师可以光明正大地戴着面具行走和生活，并且不被质疑面具下那张永不衰老的脸。好在华夏领土何其广阔，他离开中原，往寒冷之地迁徙，越贫瘠的土地越离不开信仰神明。他去到了喜马拉雅山脉附近，在那里还存续着原始宗教，然后他在这些地区活动到公元七世纪，也就是唐代。

　　“这时候他的厄运又来了，高原的统治者从尼泊尔和唐朝引入了佛教，以制衡威胁到他王权的本土宗教。旧教徒与群巫在一场血腥政变中遭到屠杀和流放，他只好同幸存者一路逃亡，在边远地区和地下辗转。他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一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继续开启他生无可恋的流浪生涯。”

　　“好可怜……”封卿多愁善感道，“听起来像勘破了生死和红尘。他的时间没有尽头，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啊。”
　　“他也思考着相同的问题，并去了印度。”
　　江奈：“遁入空门当和尚了！”

　　齐照不如他的小伙伴那么热衷于发言。他认为，任昳的讲述包含太多引导性，没有留给人思考的余地和空间，只是一种强硬的灌输。

　　“他不仅出家当过和尚，还回大陆当过道士；书上写他在十四世纪中叶就抵达过欧洲，和当时的神学家们一起翻译过来自阿拉伯的炼金术文献。”
　　任昳接着说下去：“我们把时间推进到现代。两次工业革命带领人类走入新纪元，科技的高速发展和科学意识的普及，使得宗教彻底丧失了神圣性，变成精神层面的信仰和集体社会活动。一个长久以来依附宗教赋予的特异性过活的人，面对这样的社会，他很自然地崩溃了。

　　“我们所处的时代看似包容，实则极端排异，你想戴着面具活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他四十岁的容貌和二十岁相比，没有丝毫改变，你会怎么想？保养得当？也许是的，但到了六十岁、七十岁呢？

　　“还有DNA，指纹，虹膜等身份信息的采录，都是对他苟且偷生的阻挠。他暂时是可以凭借过去积攒的巨额财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将来怎么办，他的将来还有无数个一百年。他很确信，他的长生，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是最稀缺罕见、被世人梦寐以求的珍宝。稀有，意味着会带来争端和掠夺，假如他不为此做些什么，等待他的无疑是有朝一日被绑到实验室里，成为手术台上的标本供人解剖切割。

　　“但碍于外貌限制，他不能像普通人一般无所顾忌地走到台前。由此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人很聪明，他在活着的几千年里，研究透彻了全世界的宗教。于是他选择了对他而言最简单的方式——他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宗教，并利用他丰富的知识储备撰写了教义和大量经书，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各国传播。”

　　任昳把砖块厚的书拖回来，“这两本是他亲手写的自传，怎么说呢，连我看完都很想见他一面，不谈概念，仅从文学性来讲，也是很有趣的作品。”

　　“呃……什么意思？”江奈绕晕了，“你讲的不是书的内容吗？这两本不是自传体小说？”

　　“对于你只是小说，”任昳意有所指道，“但对于别人来讲，它可能是现实。”
　　“此人所创立的教派，名为fihna，在一种失传古语言里是「凋落」的意思。中文名取作升仙教，他称自己是数千年来唯一习得了升仙术的凡人，跳脱了出生老病死轮回的六道之苦，肉身不殒、灵魂不灭。如今他功德圆满，决定将自己余下的寿命分享给世人，为他们化灾避祸，消除病痛。”

　　“真的有人会信？”齐照问，“那些人脑子没毛病吧？”

　　“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贪生怕死。而没有谁比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更怕死，每一家医院外，都等满了倾家荡产换取一线生机的病患。所以，寻求长生的宗教会拥有你意想不到的、难以计数的潜在信徒。”任昳说，“我跟你们讲的，是经过我多年调查考证的结果，不过也包含了个人的猜想和推论，不能全信。”

　　都是被你筛选重组过的信息，是不能全信。齐照现在无比认同学习的重要性，只有通过学习才能获得第一手资料。

　　任昳讪讪道：“其实我自己也不完全相信。因为和这个人相关的文字记录并不多，也从没有人见过他。这两本书的内容可能是真，可能是假，又或许真假参半。”
　　江奈：“我是完全不相信……哪儿有人能活几千年啊。”

　　“嗯……长生的问题非要深究的话，不是没有可行性。病弱老化是人体内废物毒素积累导致的器官衰败，假如一个人拥有特殊的免疫系统，他的人体细胞能够完美再生，百毒不侵，他就可以躲过衰老。”
　　江奈道：“那这就是一篇软科幻小说了。”

　　任昳：“无所谓，不管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他是不死者还是学识渊博的幻想小说家，他都成功了。升仙教是现实中存在的组织，得益于内地严格完善的审查制度，和对邪[]教势力的严厉打压，该教派在上个世纪末苗头刚露时就被掐灭禁止了，有关书籍和宣传册尽数被收缴焚毁。——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看到的教徒都是外国人。”

　　齐照想起他们逃跑的那一晚，“是那两个外国人？”
　　“嗯。”
　　“他们为什么要随便杀人？”齐照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们？”

　　“他们的行为动机我并不了解。”任昳道，“我说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一早告诉你们，你们会信吗？你们想刨根问底，我也想啊。警方那边提供给我的线索是说，聂笑寒近期有几笔汇往境外的大额资金去向不明，他和那群人的关系不像表面上那么干净。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目标不单单是聂笑寒，也是为了你们两个。”

　　“我们？”封卿指着自己道。
　　“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齐照说，“你绕了一大圈，总该说关键点了，这跟我和封卿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任昳百般无奈，“升仙教只在地下流传，组织内部密不透风、等级森严，每年集会只有教内少数精英会受邀参与。我又不是间谍，截获不了他们的情报。就我了解到的，升仙教的教义中有很残暴的一部分，杀戮是对叛徒的处刑手法。

　　“其次是，写书的这个人，他精通占星、扶乩、通神术等各类占卜术法，他在一个生命周期结束时，会渡过一段特殊时期，他身边的人要帮他举行某种仪式，保证他能顺利重生。以下是我的推测，我想他也许是算出了你们两个人的出生，和这种仪式有关，所以要抓你们去做别的用途。”

　　“什么用途？”齐照不安分地抓耳挠腮道，“你一直叫他这个人，他没有名字吗？”
　　“相反，他有太多名字，我不知道叫他哪一个。”任昳注意到窗外天色，说，“快天亮了，我还有正事要做，今天先讲到这里。”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要抓我们去干嘛？”齐照追着任昳下楼，穿过庭院，廊檐下有只飞蛾扑着夜灯。
　　任昳不理会他的追问，去了那间放有巨大陶缸的禅房，并利索地爬上木梯——
　　齐照耐心耗尽，又无可奈何，喊道：“你要干什么？”

　　任昳坐在陶缸的入口边缘，两条腿荡进去，只留半身在外，对他说：“这座寺庙的地底下，有升仙教留在境内的教坛。简兴在下面等我很久了，我要去找他。你要还想知道更多的事，就跟我走。”
　　“喂！”齐照眼看着任昳跳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句话——你能忍受心中有疑问，却永远不去寻找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