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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深红之瞳(二) ...

  •   旅馆外表破破烂烂,内部的房间却打理得氛围暧昧且不失格调。粉色壁纸,暗黄灯光,一张铺满小碎花的大床,老式电视柜里码着一系列录像带。

      齐照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一对夫妻连夜赶路,车坏了,于是找到一家汽车旅馆住下,房间里有电视机、播放器和录像带,两人随手选了一盘录像播放当作睡前消遣。
      录像带拍摄的恰好也是一对住进旅馆的夫妇,以及他们如何被几名非法闯入的面罩凶徒虐杀。

      妻子越看越感到不对劲,她觉得这不是电影,而且录像带中的场景分外眼熟——她惊悟,录像中的拍摄现场正是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
      然后夫妻二人开始了与杀人狂斗智斗勇的捉迷藏逃亡。

      ——齐照的理智告诉他,巴塞罗那的这间旅馆里没有什么虐杀录像和潜藏的杀人狂,只可能是一些为客人提供的情趣节目。
      他不会说,他是因为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不可描述的□□声,才发散思维想些乱七八糟的乃至几年前看的电影……

      现代社会,长到他这年纪的男生,要说自己没看过点带颜色的东西,那必定是鬼扯。但自己单独听和看、和好哥们儿一起看听和看、跟不熟的人坐在一起看听和看,是三种不同概念;眼下,他尴尬得如坐针毡。
      “还是换个房间吧。”齐照建议。这将成为他没有颜面向封卿和江奈提及的一段经历……

      “凭什么我们换?白日宣淫还有理了?”任昳搞错了重点,走到樱粉色墙纸前,狠敲几下不隔音的墙壁,示意邻居小点声,扰民了。
      没想到隔壁那对较上劲儿了,女方喘得愈发抑扬顿挫,不死不休。
      “给脸不要脸。”任昳一怒之下,摔上门冲去隔壁。

      来势汹汹的砸门声终于打断了隔壁颠鸾倒凤,急躁的开门声后,是三人混乱的争吵怒骂。
      独自坐在房内的齐照幻想出自己的头顶飞过一只乌鸦,落下一排省略号。
      天啊……
      数分钟后,闹剧休止。

      任昳回来,余怒未消地坐到床上,拿出手机发短信。
      齐照:“还没完么?”
      “完了。”鼓捣了六七分钟,任昳把手机一丢,惬意道,“婚外情还敢那么高调,我给他老婆发消息了,他回家等着打离婚官司吧。”
      “?”齐照瞠目结舌道,“你认识他们?”

      任昳:“不认识。但是情侣和情人之间的相处是不一样的,算了,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那个男人,他脱在沙发上的衣服里露出了工作证,我裸眼视力可是有5.3呢。知道了他公司和姓名,发给卢卡斯帮我查了一下,电力工程师,业余撰写科普类文章,还在网上开设了个人主页——重点就是这里,他的主页外链了他妻子的博客。”

      “互联网上没有秘密。”任昳笑得倒过去,抓来枕头垫在颈后,“他妻子是退役网球运动员,长居巴黎,与朋友合作开办了一家针对青少年训练的网球俱乐部。欧洲中产阶级的婚姻,最经不起考验了。”
      齐照:“你……太缺德了。”

      任昳浑然不觉自己有错,“你要知道,人生总有那么一两次际遇,能使你看清身边人的本性,碰见我,就是他们的际遇。”
      “是报应,”齐照纠正道,“碰见你,是他们的报应。”

      大约也是我的报应。齐照气馁地想到,他觉得自己沧桑了许多。
      任昳的面目在他心里已经不那么可恨了。就是相处久了真的会觉得,是这样,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最好接受,不然难受的只有你自己。

      齐照发呆的片刻间,任昳坐到他身旁,捧起他的脑袋,如同转动一颗菠萝般,分角度端详他的眼眸瞳孔。
      “红色消退了,怎么样,还痛吗?”
      齐照夺回自己头颅的控制权,有意识地后仰,“不痛了。”

      任昳:“眼球是人体中构造最精妙的器官,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发明出移植整颗眼球的手术。所以你的眼睛,应该还是你的眼睛。”
      齐照:“那它为什么会变红?”

      “眼睛的颜色由红膜内含有的色素决定。”任昳观察着他的双眼,“如果你的眼睛真的被动过手术,他们极有可能动的是你虹膜的部分。你在疼痛发作后,看见的东西有什么变化吗?”
      “看不清,全是一片红色。”齐照回顾着那段过程,“但是在症状出现前,我看见了一个影子;它……不像是现实中能出现的东西。”

      首先它不是人,那种行动方式不符合人体构造。而能够在都市中生存的动物种类有限,与之形态相符的只有猫或狗;齐照非常确定地球上没有那么大的猫,或那么瘦的狗。
      “那我们尽快回国找夏美吧。”任昳说,“虹膜移植手术虽然闻所未闻,但技术上应该是可以实现的,不排除私下临床实验中有成功的案例。”

      齐照:“你是说,我被人拿来做实验了?”
      “嗯,大概是了。”任昳下床,去沙发边掀起坐垫,拿出藏在下面的录像带,回到电视机前播放。

      “考虑到那家拍卖会历来交易的物品属性,夏美家里人的眼睛,的确在可拍卖的范围内。”任昳举着遥控器调试画面,“怀璧其罪,身上长了好东西,难免会被人惦记。”
      齐照:“这不是违法吗?”
      “法律的生效范围也有限啊。”录像开始播放了,任昳坐回床边。

      视频时长一个小时,齐照看完道:“不是这样。”
      任昳:“什么?”
      “我记忆中不是这样。”齐照说,“我醒来后没多久,裕也也醒了,还让我打电话报警。”

      齐照捡起遥控,让画面回到某一秒,按下暂停键;他蹲到电视柜旁,指着屏幕说:“在地下室的这个位置有一扇门,没上锁,我还出去过,外面是条很深的走廊。但这卷录像带剪切了那些画面,只留下我对他行凶的一段;而且这段也是伪造的,我用刀划开裕也肚子的时候,他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
      “我没有和他搏斗过,我是因为他突然病发、无计可施,我借了他的手机想打给外界,但我不知道西班牙的急救和报警电话,最后我打给了别人。”

      任昳:“你打给了谁?”
      齐照:“一个声音和你很像,不,是刻意模仿你声音的人;他告诉我该怎样做急救措施,我照做了,然后事情就变成了你看见的那样,我失手把他杀了。”

      “我会把录像带送去鉴定,验证是否有造假痕迹。”任昳道。
      但他并不认同这卷录像是伪造。伪造罪证是为了构陷污蔑,齐照会值得谁花费巨量时间精力设局诬陷呢?就算是为了诬陷,也犯不着这么费尽心机。

      “齐照,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经历,其实是一场幻觉?”任昳还是问了,“在你们昏迷前,他们给你们注射过特殊药物么?”
      齐照刚要否认,那支灌满蓝色液体的针管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点头:“嗯,有过,一管蓝色溶液,不知道什么成分。”
      倒霉孩子。任昳怜悯地想。

      “我们来捋一捋,”任昳坐到地毯上,“你跟着裕也去了一个放满镜子的房间,因为答错密码,被抓了起来,继而见到两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你听见裕也祈求其中一个人挽救他的妻子。然后你们被注射了某类致幻药剂,晕倒过去,后来你醒了,并在幻觉支配下杀了裕也。再后来,这群人把死去的裕也的虹膜,移植到了你的眼球上。”

      齐照:“合理。所以这算是一场实验。”
      任昳:“嗯,而且真正的小白鼠其实是裕也,因为重点在于他的虹膜,你只是凑巧误入成为了另外一只。”
      齐照扯动嘴角:“我有够倒霉的。”

      “倒霉?”任昳否定道,“不,如果移植手术成功了,你简直是中了头等大奖。”
      齐照:“这种手术没有先例,万一过几天我瞎了呢?”
      “那也是可能的。不过你别担心,这算工伤,你瞎了的话我负责你的下半生。”

      齐照:“可是我不想被你负责下半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查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任昳:“什么为了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有救世主情结,你只救相信你的人。”齐照复述道,“那你可否告诉我,我这么一个,打从一开始就非常不信任你的人,到底是哪点吸引了你非救我不可?”
      任昳的耳根泛起不起眼的薄红,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难堪表现之一。齐照的心未免细如针尖,连他随口一说的话也会记在心上。

      他还没想好如何作答。齐照接着说:“我是真的不懂。即便你说的全是事实,那个不老不死的邪[]教头子和他的非法组织确实存在,他们想要我和封卿的命。——可是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从未向你求助,这世界上也无所谓少一个我或一个封卿,我们的生命得失应该对你无足轻重才是。保护我们,是你老板交给你的任务?还是你出于好心?”

      齐照清晰地梳理道:“我记得你当初抓到我们,言语之间的意思是,要我们配合你的工作,所以我和封卿并不是你的工作内容本身;我们只是对你、和你的工作,有不可或缺的价值,对吗?那我希望你告诉我,你这项工作实际内容是什么?我们对你而言的价值又是什么?”
      齐照拿出与年纪不相符的老成道:“我的眼睛是为你牺牲的,你有必要和责任告诉我,这份牺牲的意义。”

      任昳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年龄成熟,身量苗条,她站在像是高原景区的地方,对镜头一笑,拍下了这张游客照。
      “我的工作是找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她叫钟洁。”

      齐照翻到照片背面的铅笔字迹,问:“她去信那个人的教了?”
      “可能吧。”任昳也不确定,“她十年前失踪,我调查她的过程中,发现她一直在研究升仙教的历史,和那个人留在世间的痕迹。”
      “我懂了。”齐照略带嘲弄意味说,“我和封卿,是你的诱饵。”

      诱饵这个词,听着不近人情,好像是纯粹的利用者与工具的关系。
      但要任昳换一个更温情脉脉的词,他也想不到,所以他似笑非笑道:“好聪明啊你。”
      齐照说:“任老师,这是我们第一次开诚相见。”

      钟洁是老钟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按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算,今年整好四十岁。
      老钟做生意发迹那年,钟洁刚好离开家去念大学,四年后她回到家乡省城,家里的老房子变成了三层小独栋,院里多了两辆日本车;而昔日邻居家只会追着她撵的愣头青小伙儿,摇身一变成了挺拔干练的小警察。

      任昳还记得,钟洁在日记里写道:
      “……我在大学谈过几段风花雪月的恋爱,所以他们都没想到我会第一个结婚。我为什么会选戴辉呢?也许是因为他比我年长几岁,又对我一往情深;也许是因为他很懂讨我爸爸欢心。无论如何,今后这位光荣的人民警察就是我的丈夫啦。 ”

      然而不到二十年,这位丈夫已经从小警察成为一省警察部门的最高领导之一。
      讲到这里,齐照终于明白任昳享有的人脉关系网从何而来。

      钟洁在婚后回到学校攻读研究生,并取得了历史专业的硕士学位。一毕业,她就怀孕生下一女,与丈夫共同抚育和陪伴女儿成长。
      然而,老天只让她做了两年的母亲,1999年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年幼的女儿。

      自那以后钟洁就变了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在书房埋头苦读,醉心于学术。
      戴辉年轻有为,屡屡立功,加之有上级看重提拔,事业一路顺风,扶摇直上;见妻子不再沉溺在丧女之痛中,而是恢复了往日的娴静淡然,他也放下心来,以为这事便算过去了。反正他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

      直至有一天,钟洁收拾好行李,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摆在桌上,平静地对他说:“我重新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打算读完博再回来,你想离婚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戴辉打电话给老钟,可老钟也对女儿要走的事一无所知。但老钟的意思是:我就这一个女儿,她难过,我帮不了她,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戴辉只得尊重妻子的意愿,他的要求是只要不离婚,不管钟洁去多久,他都等她回来。

      出国前,钟洁写的最后一篇日记的开头是:“我丈夫说,他爱我,像我爱我们的女儿一般爱着我。但我觉得,他根本不懂得拥有女儿的感受,更从未品尝过失去她的痛苦。”
      钟洁这一走就成了失踪,她再没有回过家,再没有在父亲和丈夫的世界中露过面。

      老钟给她的资产和账户里的钱,第二年起就没再被动过。——她死了还是活着?人在哪里?靠什么生活?
      任昳追查钟洁的行踪多年,他确信钟洁没有死,她还好好地活在人世间的某一角落。

      他收集她这些年活动的蛛丝马迹,走遍她去过的每一个国家,寻访探查她住过的客栈酒店,向任何一个可能见过她的人打听她的下落。
      可他总是晚一步。

      他们就像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不同时空,同一时刻出发,他抵达的时间却永远比钟洁晚两三年。
      这张照片,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我研究了她八年。”任昳说,“我每一回交报告给老钟,他都会对我说,感谢我让他认识了女儿真实的模样。所以说人这种生物,哪怕血浓于水、朝夕相处了十几二十年,也未必了解彼此。”

      任昳了解的钟洁,不是老钟心目中的女儿或戴辉心目中的妻子;而是作为一名宗教历史学者,业余长期研究东亚民俗学的钟洁。
      实际上老钟收藏的第一幅夏云生真迹,就来自于钟洁的书房。

      齐照:“所以你的本职工作不是神棍,是侦探?”
      “还是更偏于神棍。”任昳说,“我干这一行是因为钟洁曾去拜访过许多灵媒巫师,我人都见了,总得学点什么吧。学得多了,这种事就会找上门来。又因为我的本职工作进展缓慢,所以当神棍就慢慢变成了我生活的重心。”

      “她一位高知女性,不是已经把宗教研究透彻了?为什么还会信教?”齐照问。
      “先别慌着下结论,我只是查到了钟洁写的几篇关于升仙教起源与教义的文章,她是对这个组织的构建和内部规则感兴趣,但自己并没有加入。她所关心的问题,只要见了创立者,就能解决一大半。所以我认为,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见到那个人。”

      “我曾经想过,要不要伪造身份混进去,但试了一下,行不通。”任昳退出播放器里的录像带,装回皱巴巴的信封里。
      齐照:“为什么?门槛很高?”

      “不是。你把它想象成一家俱乐部的话,入教等于入会,可这个会员身份是终身制,你必须绝对忠诚,退出即为叛逃,会被处刑的。”任昳遗憾道,“所以我才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
      齐照眉梢一挑,“更稳妥的办法,就是我和封卿吗?”

      “嗯,教会内部有一种职位专门负责传递信息,叫驯鸦人;驯鸦人不会亲自出马,而是会把重要信息拆分成几份,分发给手下的乌鸦们,再由乌鸦把信息带给收信人。每一只乌鸦的手臂上会有特殊纹身,用以辨识身份。”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能发短信和寄快递?”

      任昳问:“你明明可以用手在锅里抓饭吃,为什么非要用碗碟刀叉?”
      齐照:“我确实直接用手在锅里抓过饭吃。”

      “那是你。”任昳不胜其烦地解释说明,“人生活的意义,大部分是通过非必须的仪式赋予的;过生日吃蛋糕,节日互送礼物,毕业拍纪念照……这些事让你感受到自己在生活,而不仅仅是活着。集体会制定特殊规则让你归顺于它,教会的繁杂仪式是多此一举,但就和校徽、校服一样,能让你对它产生归属感。”

      齐照茅塞顿开:“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没有,怪不得我的生活没有意义。”
      “是啊,你是个边缘人。”

      任昳:“去年八月,一伙走私贩在内地落网,其中一个的手臂上有特殊纹身,警方根据我发给他们的图片对比过后,确定那人是一只乌鸦,审问了一晚果然有收获;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张纸条,写着「滇南瞻云台西二十里,甲戌年癸酉月丁巳日,午男,子女」”
      齐照:“什么意思?”

      任昳:“是啊,什么意思呢,我也想了很久。不过后面我翻译出来了,这段话的意思是:「浦云省漉城市瞻云台西边二十里的地方,1994年9月28日,中午出生的男孩,子夜出生的女孩」,我亲自去了趟浦云,瞻云台西边二十里,正好是漉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在医院档案室里查到了94年9月28号那天出生的孩子,只有你和封卿满足要求;但很不凑巧,你们俩都在小时候搬去了外省,换了户籍地。起码花了三个月,我才彻底查清你们两个的身世和所在地。可是那张纸条能推理出的信息不多,我只是猜测出他们在找你们,别的一概不知。于是我派人守着你们到今年三月,突然冒出一伙人在跟踪封卿——我没让他们得手,但这验证了我的猜想,也是时候把你们拴到我身边了。”

      齐照:“为什么不抓到那些人问清楚?既然搜出了纸条,你们没有追踪到收信人?”

      任昳:“首先,乌鸦并不知道自己是乌鸦,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收钱办事。就搜出纸条的那个走私犯,他说他的纹身是网恋女朋友发照片让他纹的。所以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为什么人办事。从乌鸦身上追查驯鸦人和收信人不现实,这个组织的保密性和制度森严远超你的想象,成员也相当之狡猾。”

      齐照:“那杀害聂先生全家的凶手呢?那两个外国人,他们看着身份地位不低。我不理解你当时为什么不留活口。”
      “那个人不是我杀的。”任昳说,“我怎么可能杀人?我到那儿的时候尸体就在了,是他潜逃的同伙杀了他。你们只是碰巧撞到我和尸体在一起,怎么能污蔑我?”

      “你也没澄清过啊,算了。”齐照有点呛到,“也就是说,你们没抓到那个混血女人?”
      任昳:“没有。”

      “哎,”齐照坐累了,换姿势道,“任老师,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和封卿,对那些人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道具,他们没抓到我们,就去找了别的替代品。你做的事情,包括把我们拴在你身边,也许是徒劳无功?”
      “想过啊。”任昳拉开窗帘,让空气和阳光照进房内,“不过我并不后悔。”

      齐照:“为什么是18岁?为什么是保护我们到满18岁为止?”
      任昳的脸庞背光,眉眼被阴影隐去,嘴唇动道:“因为我让司徒安给你们算过一卦,他说你和封卿,活不过18岁。”

      齐照站在原地,像有一道浑厚的钟声在他背后敲响,嗡嗡的余音穿透脊柱直达骨髓,回旋在他的生命中悠久不散。
      他的人生自这一刻起,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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