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父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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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委屈你了。”
回去的马车上，李弘泽向青唐道歉。
“我和皇兄说了好久的话，后来又一直陪父皇，都没怎么照应你。”
“不碍事的。”
青唐心里装着楚梁的话，只应了一句，便开口问道。
“殿下跟宣陵王……都在聊什么呢？”
“聊了些过去的事，还有……储君的事。”
李弘泽低头笑了笑。
“你别看我们现在生分，其实小时候，我和他最亲近了。父皇难得见一面，上面两个哥哥年龄大，也各自有事情要忙，只有他愿意陪我。我那时候特别愿意练射箭，实际上射箭挺苦的，刚练拉弓那会，夜里经常胳膊疼得睡不着觉，但是三哥喜欢，我就也想去练，因为这样可以和他一起玩。后来我去了白云山，再回到安都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多出了储君这回事，我和他的关系也就再回不到从前了。”
说到这儿，李弘泽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有什么可争的呢，我一点也不想做皇帝，也做不了皇帝，就让三哥接手大周有什么不好。可惜父皇不这么想啊……父皇老了，那一脸病容的样子让我实在不忍心忤逆他的意思，可若是我做了这个储君，三哥就再不可能是我三哥。夹在两个人之间，着实难受。”
他顿了顿，语气又敞亮了一些。
“不过今日，我与三哥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场，我想我还是再试试看，若能让父皇改变心意，皆大欢喜，那就最好了。”
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场，让殿下甘愿为他去做说客，却还是派随从来提醒自己好生待命，随时准备杀掉殿下吗……
青唐心里一沉。
宣陵王怎能如此的狠，殿下明明对他抱着那样大的善意，他怎么忍心骗他，又怎么忍得下心杀他……
青唐看着李弘泽的侧脸，忽然很想去握一握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攥起拳头，压下了心里几要泛滥的情绪。
“殿下……还是要小心他才是。”青唐踌躇片刻，出言提醒道。
“嗯？”青唐的反应让李弘泽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呃……他……”青唐努力想着合适的说辞，“他……总归还是想要皇位的，万一陛下执意不肯改变决定，那他……”
“嗯，鹤亭他们也是这般说，小心还是会小心的，但我总觉得不至如此。”
李弘泽身在颠簸的马车之中，话语声却是安然而平稳。
“他……毕竟是我三哥。”
***
清晨，大政殿外。
“鹤亭！”
早朝尚未开始，李弘泽在人群中看到杨鹤亭，忙招呼道。
“仲夏祭那天你去景春苑了吗？”见杨鹤亭走近，李弘泽问道。
“去了啊。”杨鹤亭答。二人离开人群，走到一边阴凉处。
“没看到你啊，你有没有看到我骑射比赛时的英姿？”李弘泽一脸得意地问道。
“看到了。”
杨鹤亭脸上似笑非笑的。
“不仅看到你比赛，还看到了你和你家颜大夫，偷偷摸摸坐在角落里不知要干嘛，我只好赶紧离你们远一点，生怕扰了你们的好事。”
“鹤亭兄怎地说得如此不堪，哪有偷偷摸摸。”
李弘泽挠挠头，眼中一下子漾起笑意，吊儿郎当的四殿下立刻就变成了青涩又甜蜜的小情郎。
“啧啧，看你这样子。”杨鹤亭摇摇头，简直没眼看，“他这是从了你了？”
“也没有……我还没有对他说过……”
“还没有？”杨鹤亭睁大眼睛，“那你在这扭捏个什么劲儿？哎算了我不管不管，你俩的事情也不要与我来说。”说着，拔脚便要走。
“哎，哥，哥，别走。”李弘泽忙拽住他，“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那天在景春苑皇兄他……”
话没说完，只见大政殿中走出一名宦官，高声宣道：“陛下身体不适，今日早朝暂停一日——”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众官员围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只听那宦官一一耐心回答道：“……太医正在为陛下诊治，具体情况咱家也不太清楚……应是无甚大碍……明日？那咱家也不好说，只能大人明日再过来候着……”
“这个月已是第四次了啊……”杨鹤亭说道，“陛下这身子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大好，真是让人焦心。”
“唔……我得去重华宫看看父皇，一会儿尚书省见。”
李弘泽说着，与杨鹤亭道了别，便向重华宫走去。
***
重华宫依然是幽幽静静，时有宫人出来进去，倒也不见忙乱。李弘泽随程守元进到内室，只见成武帝面色蜡黄，半靠在床上，将药碗放回宫女手中的托盘上，用手帕擦了擦嘴。
“弘泽来了。”成武帝声音暗哑。
“是。听闻父皇身体不适，特来探望。”李弘泽恭谨道，“前日在景春苑见父皇气色甚佳，本以为就要大好了，今日如何又病了。”
“或许便是在景春苑玩得忘了形，暑气侵体了吧。哎……”
成武帝叹了口气。
“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黄土大概已是没到了嗓子眼了吧。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在想你的事，今日你正好来了，便与你说说。”
“父皇有什么事，尽管示下。”李弘泽道。
“也没有别的，就是储君的事。朕这病耗了这么久，看来也是好不了了，也许哪天一个不慎，闭上眼就再睁不开。所以朕想着不能再拖了，储君之名，还是要给你一个交待。”成武帝道。
李弘泽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前日与李玄昌聊过之后，他便一直在想怎么向父皇开这个口，还没想出什么眉目来，父皇竟就先一步提起了此事。
父皇正病重，今日并不是说服父皇的好时机，可若是此番应了父皇的话，之后哪儿还有机会再作推辞？
“父皇怎地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父皇还年轻，再多调养一阵就会好的。”
李弘泽一时无措，也只得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成武帝刚想说话，不防又是一阵咳嗽，程守元赶忙上来拍背，李弘泽端了温水服侍他喝下，折腾了半天，成武帝才将这口气顺了过来。
“哎，你看看朕。”
成武帝摇摇头，又靠回床头上，继续之前的话题。
“储君之名确要给你个交待，但你也知道，朱雀门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直接立你为太子，只怕玄昌他们那边反应激烈，搅得朝局不稳，再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来。所以朕打算不立太子，只封你为金陵王。这样即便朕有什么不测，也足以证明这储君之位朕属意于谁，不知你可愿意？”
“父皇……”
李弘泽心里想的，根本不是立太子还是封金陵王的问题。他踌躇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儿臣有话想对父皇说，还请父皇听了……莫要动气。”
“你说。”
成武帝看了李弘泽一眼，语气未变，只等他的下文。
李弘泽一抿嘴唇，郑重说道：“儿臣斗胆，还请父皇立皇兄为太子。”
成武帝眼睛一眯，眉宇间现出一丝烦躁：“他为什么不行，朕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何还要再提。”
“儿臣知道，今日父皇身体不适，此时与父皇说此事十分不合时宜，但父皇既是问儿臣愿不愿意，儿臣又实在不愿随意敷衍父皇。”
“儿臣自知没有治国的才能，和贤能的皇兄相比差之甚远，在尚书省任职的这段日子里，更是让儿臣对此体会颇深。父皇怕将皇位交与皇兄会误了大周，但将皇位交与儿臣，对大周也未尝是件好事啊……”
“况且皇兄若是继位，也未必会任朱雀门为所欲为，他毕竟也是大周的皇子，父皇的儿子，还请父皇抛却成见，重新考虑立储之事。”
成武帝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完李弘泽这一大通话。
“说完了？”
待到李弘泽语毕许久，成武帝方才开口。
“……说完了。”
李弘泽迟疑了一下，低着眉眼说道。
“嗯……”成武帝顿了顿，压着语气道，“你还年轻，好多事情你不懂，朕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旁的事情，你不必考虑。”
成武帝不争不辩不说道理，只叫他听话，这反而让李弘泽不知该怎么继续劝说下去。成武帝见李弘泽在一旁卡了壳，也便不再理会他方才的长篇大论。
“此事就这样吧。金陵水道工程就要完工了，待玄昌的人撤出金陵，朕便封你为金陵王。”
“可是父皇……”
李弘泽有点心急，却又想不出太好的说辞来阻止成武帝的决定。
“金陵……金陵大小官员大多都与朱雀门有关联，儿臣又如何管得了……”
“管？你便连你自己的封地都没管过几次吧。”成武帝哼了一声，“你若有顾虑，换换官员也不是难事。”
“可金陵如今兴旺，皆是皇兄的辛苦，儿臣又怎能……”
“够了！”
成武帝的耐心终于耗尽，瞬间结起了一脸冰霜。
“我封你做金陵王，是要让你当太子，你扯这些无用的做甚！古往今来，帝位皆是人人争抢，岂有你这般给江山都不要的！你若不做这个太子，朕大费周章地将你寻回来还有何用！就是让你回来吃喝玩乐在朝上出丑，给朕添堵的吗！”
李弘泽一怔，半晌才讷讷说道：“父皇……将我们寻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儿臣继位么……”
成武帝斜斜一睨：“不然呢。”
李弘泽哑口无言，只得垂手沉默。成武帝满心怒气未消，也是不语。
房中一时静默。
不过这两相无言的尴尬场面没有持续多久，便有宦官躬身走到门口，轻声禀道：“陛下，丽妃娘娘和三殿下来了。”
“传。”成武帝闷着声音道。
李弘泽略略回了神，看向那厢并不打算理他的成武帝。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父皇多保重身体。”李弘泽告辞道。
成武帝不耐烦地对他挥了挥手，李弘泽行了礼，转身离开了成武帝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父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