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黑粉》程万里

26、第二十六章

　　热水迎头浇下，冲走他身上的酒味和疲乏。
　　许昊然大约实在有话要说，隔着浴室门在那儿叭叭叭，宋斯年耳边都是哗哗水声，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

　　“你有录音昨天为什么不说？”
　　“你不是讨厌韩策吗？”
　　“拖了一天才发声明，你是不是跟韩策约好了一起炒作的？”
　　“你小子一夜涨粉两百万，太让人嫉妒了。”

　　宋斯年洗完澡拿了手机径直走向书房，许昊然迅速跟了上去。
　　他坐到书桌后面，深吸一口气，解锁了手机，8通未接来电都是方文洲的，他打开微信，率先点进跟方文洲的对话框。

　　方文洲：「我现在买机票，中午到清州，我们谈谈。」
　　宋斯年的心肝颤了颤。

　　除此之外，出版社和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也给他发了消息，看上去像是关心，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口风。
　　他擅自跟韩策捆绑，把自己搞得风险特别大，也间接影响了合作方的利益。
　　出版社刚刚加印了他的《漫步》和《玻璃岛》，影视公司也开始筹拍《漫步》电影，如果他塌房，合作方亦跟着倒霉。

　　同学和朋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夸他太帅了，为他打call！
　　甚至还有怂恿他甩录音，锤死丁梓光的。

　　宋斯年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有抬头，问许昊然：“我妈跟你妈出发了吗？”
　　许昊然：“两个老太太一早就出发去了高铁站。”
　　宋斯年心中稍安。
　　他不想姚佩兰担心。

　　宋斯年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微博，就像许昊然说的那样，他一夜之间涨了一百多万、近两百万粉，昨天发的那条声明已经有了十五万评论。
　　宋斯年第一次直面如此巨大的流量，手心冰凉，心脏扑通直跳。
　　私信、评论都爆了，宋斯年根本看不过来，索性直接点开了那条申明的评论区，好在评论区骂他的人不多，多是些吃瓜的路人群众。
　　「有证据vs空口白牙，现在压力给到了丁导，丁导，你敢接招吗？」
　　「丁导怕了。」
　　「你们说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圈子可以脏到什么地步，参考丁导，参考娱乐圈。」
　　「现在上网的是换了一波人了，早年丁导把许椋玩退圈的事传得风风雨雨，许椋后来得了抑郁症，几度自鲨，她爸妈想找媒体曝光，结果夫妻俩和小记者都被打了一顿。所以这事儿一出来，我就站的韩策，被丁狗的腿毛追着骂了几条街，我不知道韩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丁梓光？」
　　「也就宋老师这个圈外人敢爆料，你看圈内哪个敢得罪丁梓光？他们不知道丁梓光什么品行吗？」

　　宋斯年的粉丝都在极力维护宋斯年，并对宋斯年的义举与有荣焉。
　　「我们宋老师敢对刚丁狗，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圈外人，而是因为他是个正直勇敢的人。」
　　「据说《漫步》刚卖了影视版权，丁梓光在影视圈能量那么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漫步》的影视化，一定不要啊！」
　　「保护我方最美好的宋老师，骂韩策我还能忍，骂我们宋老师，别怪我一个喷八个[微笑]。」

　　韩策的粉丝都对宋斯年感激涕零。
　　「我知道您不喜欢韩哥，还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仗义执言，感激您一辈子。」
　　「您这样的算韩哥黑粉，我算什么啊[哭泣][哭泣][哭泣]。」
　　「刚刚下单了十本《漫步》十本《玻璃岛》，您今后的所有作品我都会买单。」
　　「以后您就算骂韩哥丑八怪，我都会说您骂得对。」

　　这场舆论战中的另一方丁梓光已经关闭了微博评论。

　　周全之流被嘲了整整一夜，被网友打成见风使舵、为虎作伥的小人，跟他一起站丁梓光的还有十来个二三线艺人，有人还在硬撑，有人已经受不了，关闭了微博评论。

　　因为宋斯年够刚，丁梓光够虚，九成以上的网友都倾向于相信他。
　　已入穷巷的韩策绝处逢生，且势头更盛。

　　许昊然坐在宋斯年对面，见他下颌崩得紧紧的，极为不解：“干嘛这么忧心忡忡的，这次你跟韩策也算双赢吧，我看有网友截的书店客服的回复，你的书都卖断货，现在要等加印了。”
　　“许昊然，我手里没有丁梓光性骚扰韩策的录音。”

　　许昊然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好一会儿才说：“我草！你牛.逼！我草！宋斯年，这不是你的风格，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宋斯年还算镇定：“我知道，但我也没办法，如果我没在现场，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偏偏看到了整件事的全过程，也让自己不要管，但是不行，这就是命吧，也许命中注定韩策跟我有此一劫。”

　　许昊然焦虑得来回踱步，过了好几分钟才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丁梓光应该不敢跟你对峙，他要是有胆就不会关微博评论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应该问题不大。”
　　宋斯年欲言又止。
　　许昊然看着他，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别人知道？”
　　宋斯年点点头。
　　许昊然：“……”

　　韩策可以忽略不计，他肯定不会说出去。
　　但他刚上黑热搜的时候，宋斯年在湘和医院王院长的病房里，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不小心就把没录音的事给说出去了。
　　也不知道王院长的女儿女婿有没有在网络上传播。

　　许昊然：“这个简单，我来搜一下。”

　　微博上倒是没有。
　　但某书有个昵称叫“小紧张”的博主发了个帖子，目测就是王院长的女儿，把宋斯年在医院病房说的话发出来了，本意是谴责丁梓光，为遭受迫害而无处寻求公道的韩策感到愤懑，她当然没把宋斯年的名字写出来。
　　但评论区里已经有人问了。
　　「那位访客是宋老师吗？」
　　「如果真是宋老师的话，那到底有没有录音？」

　　许昊然立刻说：“我去联系那个小紧张，让她马上删帖。”
　　宋斯年：“等等，既然我们看到这个帖子，丁梓光也有可能看到，现在删帖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昊然：“那怎么办？”
　　宋斯年：“我去找一下小紧张。”

　　宋斯年下楼，原本准备从冰箱里拿瓶水，看到了姚佩兰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笺，便笺是爱心形状，上面写着：斯年，不管多忙都要顾着一日三餐，锅里有妈妈早上煲好的鱼汤，你自己下点面吃。永远爱你的妈妈。
　　宋斯年心中一暖，在混乱局势中飘摇不定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姚佩兰炖的鱼汤是奶白色的，用来煮面鲜美异常，宋斯年刚拿出面条，韩策也来了。
　　许昊然没想到韩策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在家，既惊讶又关切，宋斯年默默站在天然灶面前看面条在鱼汤里咕嘟，心中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韩策，才不会让许昊然觉得奇怪。

　　“宋斯年，昨晚……哦不，今天早上我走了以后，你睡得好不好？”韩策状似不经意地问。
　　宋斯年立马捏紧了汤勺。

　　许昊然看看韩策，又看看宋斯年，问道：“你们今天早上已经见过了？什么时候？斯年不是刚刚才起床吗？”
　　宋斯年还没来得及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韩策就说：“凌晨的时候，我爬窗户到他房间找他的。”

　　宋斯年飞快转动脑筋，抢声道：“他敲门，我跟我妈没听到。”
　　许昊然还是觉得奇怪，问宋斯年：“那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
　　宋斯年强作镇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告诉你什么？”

　　韩策笑盈盈地望着宋斯年，眼中有深意：“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宋老师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都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宋斯年暗骂他嘴上没门，又不能表现得很激动，头上都快冒汗了。
　　还好许昊然只当韩策是开玩笑，哈哈笑了两声，宋斯年连忙岔开话题。

　　三人吃了面，原本打算一起去找小紧张，许昊然接了个电话，是周贺在剧组出了个小事故，砸伤了头。
　　挂了电话，许昊然说“我们赶紧去找小紧张”，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担心周贺。

　　宋斯年哪能看不出来，索性道：“你去找周贺吧，我跟韩策一起去。”
　　许昊然跑回去取车。

　　韩策望着许昊然的背影，道：“他对周贺有意思。”
　　一个冷不防，宋斯年突然揪着他的脖领子将他按在墙上，严肃地警告：“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不然就到此为止。”
　　韩策答应得爽快：“好。”
　　宋斯年强调：“你自己说的，请你遵守信用。”
　　韩策点头：“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宋斯年知道他没憋好屁，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韩策：“我都不用恋爱，就一步到位体验到了偷情的快感，要不怎么说还是你们写书的会玩儿呢。”
　　宋斯年：“……”

　　他们去找了“小紧张”，小紧张就是王院长的女儿张紧，张紧看到韩策，激动得热泪盈眶，发下豪言：“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有点中二。
　　但韩策还挺感动的。

　　张紧告诉他们，有自称丁梓光团队的人联系她，开价十万，想要从她口中买消息，张紧没有搭理。
　　宋斯年：“下次他们再联系你，你就直接同意，你跟他们这么说……”

　　离开张紧家时已经快到饭点了，地下停车场里，宋斯年找到自己的车。
　　韩策说：“姚阿姨不在家，也没人做饭，我让人送午餐过来，你想吃……”
　　他话音未落，宋斯年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来电显示方文洲，宋斯年接了电话就跟韩策说：“我要去机场接个朋友，你自己吃吧。”

　　宋斯年急匆匆地就走了，甚至没有考虑风口浪尖上的韩策该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