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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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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轻笑那晚被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顾非言一番言论吓得晕倒了,醒来就在自己的床上了。
梦里的一切对他来说虚虚实实,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是不是现实。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梦幻了,什么三界,什么雪尊?若这么说他还能转世么?可梦里的那个冥府之主跟这位出现在他家的男子有极其相似。
被迫回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梦境,寒轻笑心里仿佛被压着块大石。
“抱歉,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位,你想报仇也不要找错人啊。而且那件事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两个男子怎么可能成婚。”
身边的男子从醒来就一直盯着他,好像在说不答应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寒轻笑忍无可忍只好撇下手中的活,朝人直视过去。
他大致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鬼魂,可能是更高的存在,现在的神仙都是这么闲的么,跟在他一个平凡人身后,关键还找错人。
“...”
自称顾非言的男子从那晚后就一直不说话,在他说完后见对方依旧巍然不动,寒轻笑也不再管他,收拾一下准备进山去找些草药。
平日采药他觉得山里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今日无端多了几分郁气,原因是身后那位老兄,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就连山里的小鸟都不愿接近他了。
.....
就在顾非言打算跟上去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鸣叫,不一会儿风停了,树梢摇曳了几下也不动了。
他看了眼前方静止一般的寒轻笑,回身看向悄然无息出现在他背后的女子。
若兰对他略微敌意的目光并未理会,而是转头看向那边的人,朱唇微启:“你不该打扰他现在的生活,他已经跟以前没任何关系了。”
“哪怕你将前世的记忆重新塞给他,也没有任何改变。”
在若兰说出最后半句时,空气仿佛被股冷息包围住。
树影下顾非言玄衣翻飞,眼神如出鞘的霜剑,冷厉非常。他开口带着一丝质问,“你们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当时又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被植入噬神钉,法阵也失效了,听说北雪殿炸毁时他趁乱挣脱跑到北山时只看到漫天的血晶,以及他们说...雪尊寒轻笑陨落的消息。
事后这位从不管事的清莲神女带走他,却将发疯的他关了不知多久后,又将他放回冥府。他们天界给出的理由是,在西海凶兽感染未除尽,清莲神女从他身上提取感染源制造出了抗体,他有过却情非得已,故作出五百年之惩。
可笑,他自己还不清楚么。
当他知道这一切是那个人所为,他只想等一个答案,所以他出来后爬到空无一人的雪巅上,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来一个解释。
“他死了。”
直到某一日前来祭奠的神女,也就是眼前的若兰告诉他不必在等,三个字如同紧箍咒般牢牢将他锁住。
以死来逃脱,顾非言当然很生气,甚至生气到找来冥府历来所有神仙陨落资料以及这七百多年渡过暗河的生灵。
他呆在冥府找了三百年...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恍惚间耳边响起寒轻笑那句认命的话,当即好似被一巴掌打醒。
顾非言眼底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不行...他不要。
就这样渐渐迷失在这寻找的路上,开始拼命地寻找一丝线索,到后来全凭心底那丝坚定在支撑着。夜晚空荡荡的寝殿中一丝光亮都没有,他望着窗外北山的方向,不敢去想。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梦到那时候。
就在他失去目标宛如行尸走肉般寻找的时候,被刻在神髓中的印记闪现,不过一瞬,却让他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不敢松手。
然而他却怕希望再次落空,因为印记再也没有动机,他不敢去看,害怕心底再次空下。
直到他终于收拾了所有心情,鼓起勇气出现在这第一次感应的地方...见到了一模一样的他..也不能算是一样,至少他不会穿这种粗布麻衣。
寒轻笑身份矜贵,五指不沾阳春水,修长的白玉指不会像现在这般粗糙,脸上也不会出现这种笑,也不会如此...惧怕他。
可他却奇迹般地心定了下来。
若兰见他若有所思的神色,以为他还想报复那时候的事,她看了眼那边被施法定格的‘他’,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
“...那枚噬神钉其实是真的,不过你是天生神脉所孕育的,受创是理所当然却不会失去神力,甚至神格。轻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会提议这个方法先封住你体内的神力与禁阵之间的联系。”
“...他没你想象中脆弱,也一直在寻找活下去的机会,可他毕竟无任何神脉支撑,他将一切堵在陨落后万分之一的轮回中。”
凡间常说的积德,其实他们也适用。所以当得知顾非言的行动,以寒轻笑对顾非言的了解很快便猜出他会这么做。
在各处暗中施下北山独有的上古阵法,若来不及阻止顾非言,到那时法阵启动会被寒轻笑的阵法感应到,继而转到他北雪殿,变成雪尊寒轻笑的劫,这样确保万无一失的同时也算是寒轻笑大功一件。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北雪殿爆炸没有殃及山上的生灵。
可他们算来算去,就是错漏了顾非言同样了解寒轻笑,他们提前得知也在他意料之中,居然另开捷径将共联的禁阵设置在北雪殿。
阴差阳错之下,寒轻笑只好用自己作为祭品,却也因禁阵的因果轮回,他神躯被炸毁却留下一丝魂魄被禁阵吸收。
若兰说完,见顾非言依旧沉默不语,神色难辨,心中有股对寒轻笑牺牲不值的气,就直接道:“千年才聚魂,现在的生活是他来之不易的,你若真为他好就不要去打扰他。”
闻言,顾非言抿直唇角,挥手将若兰的结界打破,四周万物又回归灵动,不远处的寒轻笑也弯下身去扒拉什么。
顾非言无视若兰眼中的警告,径直走到寒轻笑身前,冷不丁地出现又把寒轻笑吓得不轻。
“..嘶,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人吓人..哦不,鬼吓人,也不对,总之会吓死人就是了...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要紧吧。”
寒轻笑本来还要多说几句,却扫见对方脸色有些惨白,眉眼露出几分寂寥...让他心中蓦地好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不痛但是有些不舒服。
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要不我给你看下?”
“好。”
本以为他客气一问,按照对方的脾气应该冷哼拂手离开,可却从他口中听见那声好,害他登时心漏了半拍。
他是不是吃错了药了?还是被晒昏头了?
瞧他皮肤白得跟个死人一样,说得话也是冷冰冰的,也许真的不太能适应阳光吧...
躲在一旁的若兰看着一脸纠结的寒轻笑犹豫了一会,还是捡回自己采药的工具,带着顾非言回去山腰的屋子,她本来担心的心顿时被股莫名的情绪给覆盖,长睫一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回到篱笆院子,寒轻笑将工具放到一边,特意让顾非言坐到一旁没太阳的地方,又在那捣鼓几下才来到他前面,刚准备让对方把手给他。
当顾非言抬手时,他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下,顾非言的动作一顿,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都以为他脸上长花了呢。
“..怕不是正常的...没认识就摔我还要打我...换谁能不怕..”
寒轻笑从对方眼神看懂了意思,低头嘟喃着。
“没有想打你。”
生硬的语调响起,寒轻笑抬头看了眼,蹙眉道:“你那时候在哪摔我后不是伸手要打我做什么眼神那么吓人,要不是我娘保护我不被你打死了。”
说着他还抬手晃了晃袖中的红绳,突然想起他也是有保命符的,于是他镇定了不少,开口又道:“你可别动什么坏心思,我手上可是有这个。”
顾非言:“...”实在不知如何适应这样的寒轻笑,又怂又...还是会关心他。
不知多久,顾非言隐隐听见跟他们一路的鸟禽腾空而去的动静,很小,小到现在的寒轻笑都没听见。
伴随一道传音而来,转头看了眼正准备给他煮点药汤的寒轻笑,长睫微阖,被遮住的眸光如同月夜下的深潭,眼瞳深处浓烈的紫金色越涌越亮。
——
“你要想清楚,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他的神格不知要多久才恢复,你陪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看他轮回。”
现在已经很好...他不介意,只要别再丢下他就行了。
转头的寒轻笑正好看见敛在阴影下,眉眼不经意流露的柔和,比他山上看到的水涧花蕾绽放时还要清艳动人几分,一下子他看呆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模糊的片段,有个人对他也是这么笑来着...
不过一会他便挥散脑中残留的映像,他这是受到那梦的影响了吧。
从前有个白衣仙人带着一个小魔头,闯荡人界。
后来,一座不大的小山头中有着一处篱笆屋,院子坐着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小伙,身后站着一位玄衣男子,在小伙子没注意到地方,他目光中像是冬日化开的雪般,有些许雾气缭绕在眼周,满含情意地凝望着小伙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