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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事三—新帝登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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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先帝病逝。
他一回东宫便病倒了,清河王更是将东宫侍从遣走,并派重兵把守,整个东宫,也只有我陪嫁的丫头玉溪还在。
床榻上的他呼吸微弱,浑身烧的滚烫,我们被囚禁,是请不来太医的。
“准备冷水吧!”我看着床榻上的孟丞淮,帕子已经不足够能降他的体温,便对我的贴身丫鬟玉溪吩咐着,或许,用我的身子为他降温是最好的法子了。
“小姐,如今清河王已经登基,太子死便死了,老爷一定会把你救出国公府,您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又是干嘛!”玉溪恼怒着不肯替我备热水。
是啊,清河王登基已成定局,他被废也是定局,我有父兄功勋,保命再嫁自然不难,可是看着他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不会死在东宫这张床上。
“再议论殿下,你便回国公府去!”我一边替孟丞淮换着帕子,一边说道。
玉溪虽然恼怒,终究还是应下了我的话,房间里安静的似乎只剩下烛火燃烧的样子,喜字装饰还没撤去,满眼的喜庆,可是却是如此悲哀。
刺骨的凉水浸湿我的身子,我抱着滚烫的他,直到我的身子也变得温热,那一夜,一次又一次,我不知道过了多少,但他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我累瘫在床榻前,一通凉水浇灌,脑袋却格外的清醒,我召来了玉溪告诉她:“你拿着我的腰牌回国公府去,告诉祖父,千万不要替我向清河王求情要和离。”
镇国公府地位尴尬,新帝虽然手段雷霆,到底得位不正,祖父若是替我朝新帝求情,难免会被旁人看作新帝一党,若是他朝先帝血脉重得皇位,镇国公府怕是第一个要被祭天。
而我又嫁了太子,也让镇国公府成了新帝的眼中钉,好在父亲还在外征战,一时间新帝也不敢对镇国公府如何,只要不出错,不表态,那边可保荣华。
“可是小姐,他都这样了,你还留在这干嘛!玉溪要和小姐一起回去。”玉溪哭闹着不想去,要陪在我身边。
“听话。你回去了,才能保住镇国公府。”玉溪被我的话吓的大惊失色,终于听从了我的安排。
夜色沉静,一辆马车缓缓自东宫驶离,新帝虽囚禁了我和孟丞淮,却没有过多的为难东宫的宫人,因此玉溪并没有费什么周折便出东宫了。
如果不出意外,玉溪会在宫门大开后第一波出宫。
然而,到底是我疏漏,天色刚亮时,禁军首领周末便拖着玉溪的尸身来到东宫,那时我正在孟丞淮的榻边小睡,被门外的动静吵醒,赶紧扯了披风出来。可是一开门便看到满院子带刀的侍卫和院子中间几乎成血人的玉溪。
我看着玉溪满是鲜血的身子,周身的血液好像是凝固了,玉溪与我一并长大,虽然不是个聪明的,这是多年情分,如今竟因我葬送性命?
我喉间一股猩甜,拔出离我最近的侍卫的刀,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刀横在禁军首领周维的脖子上。
我虽是女子,到底国公府出身,武功造诣虽不及父兄,也得过且过。
“太子妃,您是要造反么?”周维不答我的话,刀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
“你的侍女偷偷摸摸想要出宫,我们将她的尸体送回来已经很好心了。”周维说。
“呵!”我知道,如今再纠结玉溪因何而死已经没了意义,这些人想让她死,便是圣旨来了,也没用,终究是我害了她。
“本宫的侍女,也是你们能杀的?”我笑着,一刀狠狠砍向周维的手臂。
我砍伤了周维。其他的禁军蜂拥而上,在他们眼里,我这个所谓太子妃的身份自然不如周维重要,更何况如今宫中已乱。
“住手!”就在那些禁军要上来时,孟丞淮苍白着一张脸颤巍巍的占在门口,他轻喝一声,上位者的姿态油然而生。
“无论谁当皇帝,终究还没有废太子,你们带刀擅闯东宫,杀害东宫宫人,威胁太子妃,你们是要做什么?”他唇色苍白,满脸病容,步步上前走到我身边,然后握紧我的手,与满庭的禁军对峙。
“臣等有罪。”周维与孟丞淮对峙,我虽紧握着他的手,也看出他的身子其实撑不了多久。
终于,周维离开,然而,玉溪的仇,也不了了之。
我深感皇权斗争下的无力感,一阵恶心。
我蹲在玉溪的尸体旁,却不敢触摸她的身子,终究是我愧对了她。
“终有一天,咱们会给玉溪报仇的。”他抱起我安慰着。
终有一天,是多久呢?我没有问,我也知道他不会坐以待毙。
东宫被禁军彻底围住,每日只命人送来一些极淡薄的菜品,而他的病,自然无人过问,或许那些人更希望他能死在东宫。
那时,我便用曾经和一个游医学过的按摩的法子,替他舒缓身体上的不适。
“你这样倒不像个大家闺秀!”第一次替他按摩时,因为找不清轻重,倒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我祖父是屠夫,家族血脉,学不会官家小姐那套!”实则无人教,父兄大多不在意这些,因此,拈花煮茶这些,我万万不会。
“意卿也不必像大家闺秀,大家闺秀捏起来怕是没有你这般有力道。”他低低暗笑,第一次唤了我的名字。
我气恼,与他打闹一番,忽然他将我压在塌下,问我:“你后不后悔嫁给我?”
“后悔。”我很诚实的应道,他脸上闪现一股黯然,我随即笑道:“只盼殿下有一日能登临帝位,用皇后的位子才能让我不后悔。”
“你要是男子,怕是要造反。整天帝位皇后的。”他笑着吻上我的唇,耳鬓厮磨间尽是夫妻恩爱。
我们就像寻常的新婚夫妻般度过我们的新婚之日。
先帝驾崩,他虽是太子,却不能灵前尽孝。
我们被囚禁在东宫的第十天,清河王登基。
他,被废去太子之位,赶去看守皇陵,祖父向清河王也就是新帝,求了许久,为我换来一纸和离书。
代价么?自然是镇国公府从此效忠新帝。
那一天,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年迈的祖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却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看着祖父的样子,我瞬间心酸,像个未出阁的姑娘般扑尽祖父怀中,哪怕他瘦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我。
“祖父,你怎么来了?”我泪眼婆娑,到底不愿相信祖父会为我求和离书,祖父向来睿智,要不然也不会有镇国公府的今天,可到底被我连累。
“来接我儿回家!”祖父年迈的脸上深深的皱纹,他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却知道,他为我如此,怕是受了莫大指责。
清河王虽拿着传位诏书,可先帝身前有立太子,满朝文武,也不是光认诏书不认人,因此,他才拖了十日才能登基,而这,怕是也有祖父的功劳,但这背后,怕是担了无尽的骂名!
“祖父!”我无言以对,只能抱着祖父哽咽,“玉溪那丫头没了,我儿在深宫日子艰难,若是祖父当日抗旨,我儿也不用受这罪!”
祖父半是恼怒的打趣我,却是将圣旨放在我手心,“回去吧,你与他本就是月老错拉的线,如今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回去了祖父再给你挑好的!”
“祖父,我不回去。”我捏着似乎是有千斤重的圣旨,回头看了眼在内室没有出来见祖父的孟丞淮,十分艰难的说道。
“你?你是要跟着那个人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就当真对他情深?”祖父震惊,训斥着我。
“祖父,不是。新帝如此作为,来日是我们许家给他一起陪葬么?我不想让镇国公府出事。”清河王登基的艰难,他虽百万雄兵,却不得臣心,还未登基,便已经杀了十几位朝廷官员,如此作为,怎有来日?
况且,还有一位孟丞淮,还有一位七皇子,还有其他皇室宗亲。
“傻孩子,镇国公府哪里有你重要,这身家没了便没了,儿孙若是争气,再挣回来便是!”祖父叹息的看向我,我知道,我是要辜负祖父了,可是我更不想祖父因我背负骂名,我只希望孟丞淮能够登上帝位,洗刷我许家今日的折辱。
祖父终究没有拗的过我,他安慰叮嘱了我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而不久后,我却要和孟丞淮一并去城外守皇陵。
临走时,祖父怒喝一声,将孟丞淮喊了出来,原本颇有几分风度的孟丞淮一见祖父,顿时有些紧张,他只跪在祖父身前,郑重嗑了三个头,向祖父许诺他会倾尽所有护我周全。
祖父离开后不久,宫里忽然来了赏赐,是新帝的皇后给我赏的首饰。
“这是娘娘的赏赐,忠王妃领了便去长春宫谢恩罢!”一个太监捏着嗓子冲我道。
太子之位被废,孟丞淮被封为忠王。
我满腹疑惑的看向孟丞淮,我与皇后只在宴会上见过几面,平日里更是搭不上话,如今她又是送我首饰,又是让我去谢恩,实在怪异。
“怎么办?”吃不准宫里的意思,我只能看向孟丞淮,我们如今的地位,无论如何是拒绝不了的。
“你且去,若是有什么不当的便说身子不适,不过不要吃喝宫里的东西,若有不对领赶紧走。”他语无伦次的叮嘱着我,像个小孩似的。
“我会早点回来的。”明日我们便要出发去皇陵守陵了。
小轿一路颠簸,走了近一个多时辰,我才到了长春宫。
皇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并不比我年长几岁,说起来,新帝也不过二十七八。
“谢皇后娘娘恩典!”我规矩的朝着皇后行了跪拜大礼。
“都说许氏女长的英气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长春宫里一并坐着的,还有清河王的两个妾室,如今都已封了妃。
进长春宫前,那个名叫小安子的太监便将谁是谁与我一一说个明白。
“娘娘说笑!”我应和道。
几个女人的话,也没什么新鲜,就在我要告辞时,忽然皇后身边的宫女说卫太医来请平安脉。
于是皇后便略带几分心疼的对我说:“东宫日子不好过,今个也是凑巧,顺便给你把个平安脉,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皇后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好推辞,于是便让卫太医替我把了脉。
不多时,新帝便来了,他一身玄色衣袍,倒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凶煞,二十七八的年岁,却是十分精神,他来了,我隐隐有些不安。
“这是丞淮那孩子的妻子?”我正躲在一旁,忽然与皇后寒暄的新帝把目光投到我身上。
“你祖父还替你请了和离书,没想到你们夫妻情深…”他说夫妻情深时,却有几分怪异的笑。
“还请陛下恕罪!”我连忙跪下请罪,吃不准新帝的意思,谢罪是唯一的法子。
“哈哈哈哈,丞淮这媳妇儿果然有趣,来人,传膳,你便一并留下来吃吧!”
我还想推辞,终究畏于他的权威,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