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答鸽兔

2、第 2 章

　　林澜推开门，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桌面上那手掌大的香炉，一缕缕细小的烟飘在空中转瞬即逝。

　　香炉之上孤零零的线香烧至半截，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静下来。

　　回过神，正对上许川的目光。

　　如檀香一般，莫名的沉稳，平和。

　　林澜见过许多病人，此时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许川与他们不同。

　　许川的眼里犹如平静的湖泊，湖泊中并没有飓风暴雨，而是一眼见底的清澈。

　　“林澜，好久不见。”

　　许川的话令林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她。

　　林澜微微勾起唇，对许川点头：“好久不见。”

　　许川说完后，又转向窗外，不再言语。

　　林澜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默默的看向窗外，也不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看了一个小时，窗外的天色渐暗。许川收回视线，看了看林澜，又低下头。

　　林澜没有放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难堪之色，起身向外走去。

　　许川的护工就在隔壁，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性。林澜简单的与护工交谈几句，护工了然的进了许川的房间。

　　过了几分钟，护工出来，感激的对林澜笑了笑。

　　许川每次需要他的时候都会按铃，这次想必是林澜在的原因，许川不好意思便一直忍着，还好林澜看出了他的窘迫。

　　林澜再次进房间，许川依旧看着窗外，两只耳朵却红的要滴血。

　　“许川，我有些饿了。”林澜试探的看着许川，她需要知道，许川对于外出的排斥心理有多少。

　　果不其然，许川在听到林澜说饿了以后，操控着轮椅走到电话前，准备让人送饭。

　　林澜在他拨号之前抢先是说道：“听说食堂里的菜色比较多，我们可不可以去食堂吃饭？”

　　许川拿着电话的手僵在原地，面色有些发白，沉默的垂下眼帘。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林澜见时钟过了三分，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你要不方便……”

　　“走吧。”

　　林澜的目光停留在分针上，缓过神笑起来：“好。”

　　由于二人来的早，食堂里的人并没有很多，林澜问许川：“想要吃些什么？”

　　“炒豌豆，青笋炒肉。”

　　林澜点头，这两样菜恰好也是她爱吃的，索性打了两份一样的。

　　吃完饭，林澜推着许川在楼下公园散步。夏季的晚风带着潮湿与泥土的气息，许川的双手紧紧抓着腿上的毛毯，每次有路人走过，他便低下头。

　　林澜并没有忽略这样的细节，但她需要知道许川的底线在哪里，这对于她很重要。

　　许川为什么明明已经感到不适，却还是忍耐着与她出来。

　　可惜，直到林澜将许川送回去，也不见许川开口。

　　许家为林澜安排的住处在疗养院的三楼，将许川送回去，又通知了护工照看，林澜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许川一如既往，无论林澜提出去食堂吃饭，出去散步，亦或与其他人交谈，拼桌。许川面上的不自在可以看出，却依旧配合。

　　连续一周，林澜决定不再试探许川，一切按照他舒服的方式来。

　　这日，林澜在疗养院遇见了大学时的学长，他与她一样，同样从事心理方面的职业。而他的病人，也在这座疗养院。

　　林澜与他交谈工作时，便看到许川隔壁的护工匆忙的跑进许川房间。

　　林澜心下一紧，连忙回去。

　　入目便是房间里的玻璃花瓶碎了满地，就连香炉也未能幸免于难。

　　她跑到许川旁边，仔细检查着他有没有被这些碎片伤到，在她靠近时，许川却侧过头，避开她的手。

　　林澜的手顿住，看向许川，许川向后一靠，目视着前方，眼底的冷意遮掩不住。

　　林澜有些奇怪，但不再碰他，抬手将缺了角的香炉捡起来，香炉的瓷身上的墨水绣纹十分雅致，只可惜在最美的云纹上裂了个口。

　　“林澜，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许川看着她，精致的眉眼覆上一层冷意。

　　林澜却愣在原地，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林澜想起了他高中时。

　　高中时，林澜学习好，但因为长得比同龄人高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坐，正巧是许川的前桌。

　　许川那时学习也很好，刚转来就考了全班第三，但他却不是一个安分的好学生。那时的他，很张扬。

　　穿着最新版的球鞋，裤腿微微挽起，总是打架，像个街边的小混混。但因为他长得好看，即使作风不正，依然很受欢迎。

　　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林澜从未想踏入许川的世界，也不理解他的世界，许川应当也是如此。

　　而两人唯一的纠葛，是许川主动与她说话。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林澜当然也有心中的白月光。而那人，正是今天她遇见的学长。

　　林澜是整个高二的年极第一，学长郑枫则是高三的年级第一。虽然都是第一，那时的郑枫却比她优秀很多，被所有人称为学神。

　　在学习上高不可攀的存在，一张不错的脸。或许因为总是被老师拿去和郑枫做比较，林澜不知不觉便对他注意多些。

　　好奇是喜欢的开始，林澜用一学期喜欢上郑枫，跟他表白，被他拒绝。

　　被郑枫拒绝后，林澜曾有过短暂的低迷。那时她觉得就连学习，都似乎提不起兴趣、她被各科老师约谈，被父母教导。

　　后来，她的第一没了，而新的年级第一是许川。

　　那一天，许川将成绩单撇在她面前，少年倨傲的扬着头，冷笑的看着她：“林澜，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

　　似乎是许川眼里的轻蔑如针尖一般扎在林澜的心上，或许是因为她得了两年的年级第一被许川轻而易举的夺走，林澜终于醒悟过来。

　　而那句话，也是许川唯一对林澜说过的话。

　　林澜看着眼前的许川，仿佛看到了高中时那肆意的少年、

　　许川并没有说一句就停止，他继续说道：“要是不想干，趁早滚。”

　　林澜不知道他的情绪因为什么而转变，但此时的他，与这几日安静的他相比，更像许川。

　　而且，有情绪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