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骑士2——记忆》烈驹

12、第 12 章

　　“生命无常！”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喃喃重复，他灰蓝色的眼睛里堆满伤悲。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双手盖住大腿，他大腿以下的部位因为溃烂造成组织坏死被截去了。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两只空荡荡的裤腿搭在轮椅上，他眉心深锁。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一直穿着白军装，他舍不得脱掉他，军装是他的荣耀。

　　从前他满身傲气，残疾折掉他的傲气，把他打落成为一名废人。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悲痛得无法思索，他自暴自弃地说：“残喘苟活不如痛痛快快地拼死战场上。”

　　哈克·瑞恩中士瞟了一眼同伴，收回眼神安慰他的长官：“头儿，我们都盼望你赶紧好起来，回到部队。没有腿有什么关系？可以换成机器的嘛……”

　　军队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人做换臂手术……

　　被改造成机器人的人类自身都带有迪赛尼斯军方想要的天赋，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知道自己没有。

　　手术费用昂贵，他自己做不起，他没有因此放弃重新站起来的梦想。

　　哈克·瑞恩中士无法抚慰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卡西姆·莱道尔上尉手搭轮椅扶手，轮椅自动转了一圈，正面对着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等人。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望着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五味杂陈，从前他最瞧不起的人居然不计前嫌来看他。

　　他的目光落到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戴的墨镜上久久没有离开，他的眼神里有玩味、反思。

　　过了一会儿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转动车轮要离开庭院。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落下一步，等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先行，他跟随他的身后劝解：“您应该好好地活下去，珍惜当下。就算阁下寻死，战死的英灵不会复活，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不希望您平白无故地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的话听着刺耳。”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说。

　　“都别说了，我们今天只谈论有意思的事。”多萝西·费恩中士面带笑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头儿，你今天没做肌力训练吧？要不，我先帮你按按。”

　　“你看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多萝西·费恩中士卑微地跪倒地上为卡西姆·莱道尔上尉按摩大腿。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没有拒绝，之前多萝西·费恩中士也常为他按摩，以达到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

　　哈克·瑞恩中士偷偷望了望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朝他做了个鬼脸。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没有接住哈克·瑞恩中士的表情，兀自发呆。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心中的烦躁稍稍缓解，他思索良久，自知自己力量渺小，缓缓地合上眼睛。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似乎暂时忘记了痛苦，他转过身看了看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下移的目光落在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手里的西来卡贝鱼。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喜欢讲究不必要的客套，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语调轻快地说：“你又破费了，我这里只有粗茶淡饭招待你们。”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轮椅刚要动，机器女仆海伦娜出来了：“先生们、多萝西·费恩中士，请进！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很喜欢你们来看望他，我希望你们能多陪陪他。”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刚要驶进主宅，满怀心事的他停下了，望着众人说：“我的休假时间可能变为永久性，代替我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他的名字叫做洛伦兹·李，是威斯特恩卡西人。哈克·瑞恩中士，你应该很熟悉吧？你们都来自同一地方。”

　　大家都被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的话惊呆了，多萝西·费恩中士无法接受，她停止按摩，两只手按在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的腿上。

　　“不！长官！虽然我也来自威斯特恩卡西，不过……我不认识这位名叫洛伦兹·李的长官。”哈克·瑞恩中士立正，对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

　　“头儿，您说的是真的吗？你要离开我们吗？”多萝西·费恩中士痛苦地追问。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呓语：“人生的每一次分开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做准备，你们会看见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不同的人。没有一成不变的人生，不必难过。”

　　如果是以前，哈克·瑞恩中士会说他的长官像个哲学家，这会儿，谁都笑不出来。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不喜欢分别，一切有关死亡的话题他都会回避，他也曾经与其他士兵们保持距离，他怕与别人产生感情后，面临死别的痛苦。

　　“生命无常”……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明白，他们活着的每一天少到可以扳手指去数。

　　奔赴战场的星际骑士们活着便是奇迹，也许明天就看不见升起的太阳，所以他不喜欢和人亲近，背负情感折磨。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再想拒绝人群，也逃脱不开同磁场的吸引力，他依然拥有了哈克·瑞恩中士、多萝西·费恩中士两位朋友。

　　他与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相处时间没有他的两位朋友时间长，仅为一年。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对待士兵的赤诚态度足以让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奉献所有的忠心，菲利普·斯特文下士看到“男人婆”多萝西·费恩中士不自然的表情，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偷偷爱着他们的长官卡西姆·莱道尔上尉。

　　爱情对于他们连命都保不住的人而言是奢望。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垂下眼帘，他为卡西姆·莱道尔上尉难过，他也想到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说出别人代替自己时的煎熬。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声音平静地说：“我并没有要离开大家，我准备给自己装上义肢，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归军队。”

　　“由洛伦兹·李上尉代替我是上头的决定，洛伦兹·李上尉是名出色的军人，威斯特恩卡西年年举办的射击比赛他年年获奖。他也是一名性格坚毅的军人，这一次我相信，我们不会再被奎安特星人打败。”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耿耿于怀16区的失败，他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的无能。

　　多萝西·费恩中士为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的振作感到欣喜，可她又看不上长官口里说的人。

　　她说：“在我心中，您是最好的头儿。”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对未来不抱乐观，对未来他驱赶笼罩心里的伤感，军人遵从命令是天职，他要把奎安特星人打回老家。

　　他，菲利普·斯特文下士不能沉沦悲伤不能自拔，脆弱不属于军人。

　　“你不能不离开我们吗？”多萝西·费恩中士几乎用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的腿怎么办？”菲利普·斯特文上尉问。

　　“我已经想通了，斯达恩博士给我研制的机械腿不会逊色人体器官。我不会再寻死，但我需要一段时间调整自己，我们的长官没有放弃我，你们不要为我难过了。”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心平气和地讲述别人代替自己。

　　斯达恩博士是地下医院的医生，他救治病人的费用少于正常医院的一半，由于是不合法的医院，要找斯恩达博士治病先得找到中间人。

　　菲利普·斯特文下士无从得知卡西姆·莱道尔上尉能让斯达恩博士治疗的门路，他却猜得出他们的长官经济拮据。

　　“迪赛尼斯什么时候才能迎来永久的光明？”菲利普·斯特文想。

　　16区的沦陷成为迪赛尼斯军方的耻辱，百姓们只想有口饭吃，对于战争他们不想过多参言。

　　迪赛尼斯军方仿佛度过了最漫长的时光，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异常愤怒，他在召开的高层军事会议上总结出失败的原因，得出的结论和菲利普·斯特文所想一样。

　　金森元帅痛斥迪赛尼斯军方的轻敌。

　　“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应该认真对待我们的敌人。我今天收到处罚第五连连长卡西姆·莱道尔上尉的辞职申请，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看来你已经找到替罪羊了。”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拿出一份等待签字的红头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卡西姆·莱道尔上尉多次参加战争，最不应该犯错，可是他却自以为是，并且相信了某位高级军官保证后方有大批援军的鬼话。

　　金森了解真相后暴跳如雷。

　　“各位有话要说吗？”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环顾坐在圆形会议桌两旁的将领们问。

　　肥头大耳的总参部长雷·巴托食指勾起衣领，松完扣子，合上了眼睛，也不说话。

　　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犀利的眼神从一名将领划到另一位将领的脸上，他不想给他们打掩护的机会。

　　“我们拥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们随时可能要掉我们的性命。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当时您在哪里？您在做什么？！难道不是密切关注战场吗？”

　　“长官，16区地形特殊，当时情况复杂……”凯文·特克逊中将慌得起身，他又纠结起自己曾经的自负。

　　“哈哈……”总参部长雷·巴托突然笑了。

　　凯文·特克逊中将瞪了雷·巴托一眼，坐下了。

　　“在座的各位和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有了PredatorⅠ（猎捕者1号机）就握有胜利，但是胜利的号角没有吹响，我们迎来的是彻底的失败。”地球最高作战指挥金森元帅一改往日温柔做派，他激动地自我检讨。

　　“驾驶PredatorⅠ（猎捕者1号机）的孩子年纪太小，只有20岁左右……好像连19都没有。”总参部长雷·巴托阴阳怪气地说，“是谁让他作为主力军参加战争的？”

　　“巴安·图阁下的外孙的确是个生手，我听说他第一次参加战役……把PredatorⅠ（猎捕者1号机）交到他手里，对付ThursarⅥ(巨食者六号机)太过轻率……我们本就不是EradicatorⅫ(歼灭者12号机)的对手……”军需总务部长雷米奥·科迪接过总参部长雷·巴托的话说。

　　16区的失败固然令人心疼，军需总务部长雷米奥·科迪以为自己不必负责，把自己当做旁观者评头论足。

　　地球最高作战指挥金森元帅怒瞪军需总务部长雷米奥·科迪说：“战地机器人RUCHⅨ将当日情况汇编成视频传输给我们，大家已经看到，为什么失败？我们的军心就像今天在座的阁下一样涣散，大家有没有扪心自问？诚心为迪赛尼斯的前途着想？活着的人应为战死的英魂羞愧，我们无需指责巴安·图阁下的外孙，他是千千万万守护联邦地球的星际骑士中的一员，这些士兵为了我们的地球浴血奋战，我们却为了自己的前程推脱责任。”

　　“ThursarⅥ(巨食者六号机)太强了。”总参部长雷·巴托见机调转风向辩解，他不认同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的批评，却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反驳。

　　他低下头盯住双/腿/间，双手交叉捧住鼓出的啤酒肚神游。

　　“ThursarⅥ(巨食者六号机)太强了！雷·巴托部长阁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与你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敌人固然强悍，难道我们自己没有责任？历史上以寡胜多不是没有，以柔克刚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这次会议不光是讨论16区战败的原因，制定战略目标，赶走奎安特星人是我们这次会议的任务。”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强忍愤怒，他为无作为的官员们痛心。

　　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元帅平时待人温和，花白的络腮胡须覆盖了1/2面部，望着更加慈祥。

　　“一个连120人，活着回来的只有5人。”地球最高作战指挥金森元帅一只手扶额，嗓音也比平时低沉，“我们不觉得丢脸吗？”

　　“地球最高作战指挥金森元帅阁下，我们和威斯特恩卡西方面首次合作，有排异反应。不如本土士兵容易调兵遣将。新的部队、新的士兵之间需要不断磨合，您应该多给我们时间。”

　　几次被地球最高作战指挥官金森批评的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望着耸低脑袋的同僚们说：“我们预备重新整合第五连，吸收新的士兵。我也想请地球最高作战指挥金森元帅阁下答应让威斯特恩卡西的洛伦兹·李上尉担任第五连连长的请求。”

　　“看来你早有人选了。”金森元帅说，他的脸上不见了怒气。

　　金森元帅对总战部长凯文·特克逊中将的主张不满，最终还是同意了凯文·特克逊中将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