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卡红玫瑰》菜紫

3、天使城

　　这座被外界叫做“天使城”的大型娱乐场所，金碧辉煌的大理石衬托着各种光怪陆奇的装饰，耀眼夺目，极尽奢华，犹如宫殿一般。

　　据说天使城的幕后老板是一名姓艾斯豪尔大土豪。

　　“天使城”里划分许多区域，按音乐元素分为“乡村”“朋克”“摇滚”等七大主题区。

　　每周一、三、五还会在顶层的云顶大剧院上演各种惊险刺激、稀奇古怪的现场表演，比如来自大名鼎鼎的蓝色夜莺歌舞团的经典变装Show。

　　其它同样卖座的还有来自巨浪魔术团的魔术表演和只有提前三个月订票才有可能入场观看的天使城重磅招牌艾斯豪尔大马戏。

　　乔一和一名女孩被分到了“摇滚”主题区域的歌厅工作，每天负责推着会发光的酒水车穿梭于各个包厢服务有需求的客人。

　　其余两名女孩则被分去了同个区域的赌场工作。

　　“我叫蒂娜。”

　　女孩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工作好像还不错？”

　　“我叫乔一。”

　　而她完全没觉得面对一群酒鬼会比面对一群赌鬼好得到哪去。

　　但是蒂娜确实如释重负，“最起码比那该死的食人岛友善多了。”

　　或许这是真的。

　　工作了两周后，蒂娜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开始时的那般紧张、怯懦以及小心翼翼，而是愈发享受其中，尤其当她意外收获贵族大佬别有用意地塞进她那傲人胸脯处的几张纸票。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小费！”

　　蒂娜躺在员工宿舍狭小的单人床上，开始自言自语，“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哪个贵族看上然后收作家仆？”

　　“你希望吗？”乔一疲惫地翻了个身，最近她干得都是一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比如清理仓库、打扫包厢以及清洁厕所。

　　所以每晚入睡前肩膀都会格外酸痛。

　　“也许吧。”

　　可是贵族们的庄园古堡不会比这里更自由。不过乔一没有打算告诉她。

　　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天她意外地做了一个有关前世的梦，醒来时却露出了隐隐的担忧。

　　她居然梦到了一个前世真实发生过的重大事件！

　　清醒后的她满头大汗，脑海里只剩了一行恐怖的大字。

　　环都战疫后，天使城覆灭。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她不记得该死的环都战疫到底是哪一年了。

　　她能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很多历史事件，但是根本记不得每个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

　　这导致她最近的心情无比焦虑，在一次清点酒水库存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瓶价格昂贵的红酒。

　　珍妮弗姨妈几乎暴怒地对她大吼大叫了起来，好在蒂娜用自己的小费及时浇灭了她的火气。

　　但还是扣了乔一三个月的工钱。

　　是的！她们每天竟然还会得到大概连半片吐司都他妈买不起的可怜的工资！

　　“谢谢你。”乔一丧气道。

　　“反正也没有机会花出去。”

　　事实上，在得到天使城的工作以后，她们的社会身份就如同手腕被纹有主人姓氏的贵族家奴，是可以自由上街并出入为数不多的一些仅为黑色人种专门开发的货物商店。

　　尽管那里能买到的东西其实少得可怜。

　　“我会还给你的。”乔一忍泪承诺。

　　又过了一个多月，乔一才完整卸下了对这份工作最初的担忧。

　　她出入过多次坐有银发贵族的vip包厢，除了得到几眼厌恶至极的目光外，至今没有受到一点来自其它方面的伤害。

　　蒂琳也没有。

　　感谢那些贵族大人们的自我高傲和身心洁癖，这让乔一终于放心了许多。

　　她们每个月有一天可以自由休息的时间。

　　天使城很大，蒂娜很想把头发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出去转转。

　　可是乔一不想。

　　她看着镜子中的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说：“我不觉得头巾对我会有什么作用。”

　　转身又耸肩，“何况我没钱，别忘了，我还欠你一大笔。”

　　相比之下，蒂娜的瞳色就浅了许多，她甚至可以蒙混过关，乔一觉得她可能是个混血儿。

　　“我爸爸是塞亚希伯族，我妈妈是梅林族。”

　　乔一：“我就说。”

　　梅林族比较务实，在整个爱尔兰卡大陆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好在他们的后代总有一套漂亮的棕发。

　　蒂娜显得有些无奈：“我爸爸的基因太过强大了。”

　　“这不是他的错。”

　　蒂娜抱了抱乔一。

　　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毕竟裹着一整个头巾出门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此期间，她们还认识了几个同样在歌厅工作的女孩。

　　她们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发色，相同点都是被别人卖到这里来的。

　　让乔一觉得遗憾的一点是，尽管她们的过去都很贫穷和狼狈，也不愿在被别人当作蝼蚁之时而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因为黑发姑娘的存在，她们这些不同发色的女孩们自然也分出了三六九等。

　　毫无疑问，乔一和蒂娜成为了最下等。

　　所以这也是工作了一个多月以后，从未有过其他同事主动和她们说过话的原因。

　　乔一无所谓，因为受了不久前那个噩梦的影响，她已经开始计划如何逃出天使城了。

　　最起码也要赶在环都战疫之前。

　　而且环都战疫以后，帝国对黑色人种的待遇更加无情。

　　也许还有一年两年，也许还有三年四年。

　　总之在她的记忆里，十多年后的爱尔兰卡大陆，东边是战火，西边有瘟疫，往南还是往北，她暂时还没有打算。

　　因为哪里其实都不太平。

　　而环都战疫前的这段时间，奥丁帝国其实是最安全的。

　　说起瘟疫，乔一猛然想起了前世一位对她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

　　该死的大脑为什么才把赫拉医生想起来？

　　乔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拿出笔和记事本，在头顶圆窗散落下来的月光下，奋笔疾书地写下了什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秋末。

　　幽都大道落满了金色的梧桐树叶。

　　很多来自东大陆的游客特地到此拍照打卡，天使城的生意也比平日里火爆许多。

　　就在乔一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时，珍妮弗姨妈突然给她带来了一套花枝招展的完整裙装。

　　裙摆到膝，没有内衬，后背是蕾丝系带的镂空设计，领口很低，胸前的面料单薄得像块婴儿的肚兜。

　　搭配好了粉红色头纱，肉色丝袜和黑色小皮鞋。

　　乔一强作镇定：“对不起珍妮弗姨妈，我不能穿。”

　　珍妮弗姨妈没有说话，她很快解释：“我只是觉得如果一个拥有纯种黑发黑瞳的格泽族人穿成这样出现会贵族大人的面前，一定会引起大人们的强烈震怒，您不觉得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种相当可怕的视觉污染吗？！”

　　珍妮弗姨妈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你该为我挣钱了。”

　　乔一握了握拳头：“我会更加努力工作。”

　　“比如清理厕所呕吐物？”

　　乔一目光闪烁：“可以吗？”

　　珍妮弗姨妈收回裙子。

　　她最后确认：“你有一次选择的权力，真的确定吗？”

　　乔一保证：“我会把马桶刷好的。”

　　“廉价的杂种也只配干最卑贱的活儿。”

　　珍妮弗姨妈最终离开了房间。

　　乔一长长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发现，蒂娜不见了。

　　她不再和她一起推着酒水车走向各自的包厢，而且经常夜不归宿。

　　珍妮弗姨妈告诉她，蒂娜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也许此刻她过得很高兴。

　　乔一却有些担心。

　　前世的记忆里，贵族大佬们对于新获得的“宠物”总是百般宠溺，有时还会带去各种场合进行炫耀，更有甚至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虚荣心，而把“宠物”交由他人品尝。

　　而那些“宠物”的结局，无一例外以悲剧收尾。

　　她们甚至还不如家奴！

　　乔一觉得等蒂娜回来有必要和她好好聊聊。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蒂娜的时候，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蒂娜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宿舍门口。

　　“咚”地一声，瘫在地上。

　　乔一立刻冲到门前。

　　她半抱起了蒂娜的身子，猛然发现她的身下流着黏腻的血。

　　“蒂娜，你还好吗？”

　　很明显，她很虚弱。

　　乔一把她扶上了床，用湿热的毛巾帮她清理干净身子。

　　然后为她上药。

　　蒂娜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乔一也是。

　　她把动作尽量放缓放轻。

　　“你想要喝一些热牛奶吗？”

　　乔一把早上剩的半壶牛奶重新放入热水里加热。

　　蒂娜喝了小半杯。

　　她的瞳孔终于有了点温度，而不再是刚一进来时的那种冰冷空洞和麻木。

　　乔一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你还好吗？”

　　“至少我还可以喝到热牛奶。”

　　蒂娜脸色苍白，留下两行热泪。

　　“而不是作为玫瑰岛上的‘花肥’。”

　　“好好睡吧。”

　　乔一为她盖好绒毯。

　　蒂娜昏睡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来临。

　　乔一结束一天的工作回来，正要查看蒂娜的身体状况。

　　宿舍的屋门就被猛然撞开了。

　　珍妮弗姨妈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

　　她暴风雨般地指着蒂娜：“你为我惹了天大的麻烦，现在竟然还有脸躲在这里享清净？”

　　乔一很快上前：“蒂娜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没有死不是吗？”

　　只要没死，就要一直为帝国打工。

　　天使城是帝国最大的现金流来源。

　　珍妮弗姨妈朝身后招手：“快把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我拖去工作！”

　　保镖的大手已经粗鲁地抓住了蒂娜的胳膊。

　　她没有任何反抗。

　　乔一觉得她的状况并没有比昨晚好一点。

　　甚至更糟糕了。

　　“她可以休息一天吗？”

　　乔一不安地问。

　　珍妮弗姨妈的表情不容置辩。

　　红棕色的眉毛快要在鼻子上打起来了。

　　要不是看在这个该死的下水道清洁工对待工作还算勤勤恳恳的份上，珍妮弗姨妈早就派人把她丢进天使城身后的生态湖中喂鳄鱼了！

　　蒂娜被拖在地上，一行人向外走。

　　乔一飞快从衣柜里翻出那枚被她藏在深处的金色鹰爪徽章。

　　她把徽章塞进口袋，从宿舍夺门而出。

　　幸好她们还没有走多远。

　　乔一的黑色皮鞋踩在深褐色的法兰绒印花地毯上，快速追了上去。

　　“珍妮弗姨妈……”

　　珍妮弗姨妈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了身。

　　乔一赶在姨妈发火之前，立刻露出了讨好似的微笑。

　　“如果我替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