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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哥们儿你来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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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上班后就回到了公寓,戴秋铖拉着傅一宇忙进忙出,整日整日见不到人,姬尘音还没开学,培训班也因病毒停业,他除了日常练习没事做。
秦司霁在一步步筹划新工作室,他手里资金并不充足,且前期设计和打板用不到大的场地与助手,所以在和傅一宇戴秋铖商量之后决定先在家里布置。
大裁剪台和录制设备都安装好了,今天打算去逛逛布料市场,自己去怕拿不动,于是联系姬尘音,「小姬?有没有空?」
姬尘音正无聊刷小说,收到消息秒回,「嗯,有事吗?」
「跟我去买点东西?」
「好啊。」
没有车,好在地铁上人也不多,避开接触座位站到门旁角落,“我们去买什么?”
“我建了一个服装剪裁的媒体号,准备开始做创业自媒体了。”
“哦哦,不错。”
他俩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贸然同行气氛有些生疏。
地铁门开开合合又过了几站,秦司霁问他,“对了,你有兴趣做模特么?可以按市价按日结算。”
姬尘音有些网店模特的经验,“啊……可我不是专业模特,没问题么?”
秦司霁摆摆手,“我只是为了在视频里展示服装动态,再说专业的太贵了,我请不起。”
姬尘音点头了解,“目前时间可以,开学以后可能没这么多时间……”
秦司霁想,反正都住隔壁,再没时间也能抽空拍吧?
“话说,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件赛服,尾款还没给你,发生了太多事就忘记了。”姬尘音突然才想起这码事,“我现在转你吧?”
秦司霁摇手,“下次再说吧,就当请你做模特垫的人情。”
“……你跟师哥的处事方法真像,当初我来租房子,他居然也不要钱,我想走他还拦着……怎么会有人租房子不要钱呢?”
秦司霁想了想,“这么说,老六还算你跟老三的半个媒人了。”
“媒……”
“啊也不算,毕竟你俩没成。”秦司霁又突然改口,紧接着询问,“这次冷战又因为什么?”
都看出来了啊。姬尘音犹豫了,本来想等开学搬回学校宿舍再说的,“秦哥,开学以后,我要搬回学校住了。”
秦司霁眉目撑开,语气微讶,“老三轰你走?”
“不是不是,”姬尘音连声解释,“我拒绝他好几次了,又不收房费,总觉得继续住下去不好……”
“那你能搬去哪?找新房了吗?”
“想先搬回学校……最近跟学校里的同学关系缓和了……应该……”
“可是,”秦司霁也是同校出身,有些规定自然清楚,“你办退宿了吗?办了再住进去困难了吧?”
“啊?”姬尘音不知道这事儿,“为什么困难?我是在读生啊。”
“在读和住宿没关系,你走了房间自然会分配给其他申请住宿的人,你确定原来的床位还在?而且咱们学校住宿位本就紧张,反正我上学那会儿是。”
“这,我真没想过……”
“开学后先问问吧,别着急出去。”秦司霁侃侃而谈,心想,老三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这目标对象挺好糊弄的,你怎么就是拿不下呢?
这边姬尘音赶紧联系从前拉黑过的房玉临,「呃,问你个事儿……该开学了,宿舍我原来的位置还有吗?」
房玉临正在家听歌打CF,电脑弹出姬尘音的消息时惊讶了下,噼里啪啦敲着机械键盘回复,“有人了,放假前东西搬过来了,人年后开学来。我也没见到呢。”
“……”还真安排出去了。怎么办?如果回宿舍安排到其他不熟悉的同学那里又要重新相处,又不知会遇到什么事,虽然不会所有人都对他有敌意,但那几根藏在舞鞋里的锈针令他至今后怕,拉耸着头,“真的没了……”
秦司霁呲出小虎牙笑嘻嘻拍着他肩膀,“还是想想怎么跟老三和好吧,小朋友。”
他话说得那么绝了,而且自那以后戴秋铖就再没有跟他有过任何交流,完全无视他,这样怎么和好啊!而且和好条件唯有答应交往这一条!他不能答应啊!姬尘音在心底无声抓狂。
秦司霁趁姬尘音陷入苦恼时发消息给傅一宇,「我有时候在想,咱们这么撮合小姬跟老三,是对的么?有点良心不安」
「我求你快让他俩和好吧,要不就分的彻底点,这孙子现在把我当生产队的驴使唤,他俩的关系再没个结论我的命就要有结论了!」傅一宇义愤填膺敲着屏幕,正在开车的戴秋铖往副驾斜了一眼,“跟老大吐槽我呢?”
“啊!咋滴!”傅一宇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承认,“让刘玲她们去直播场地确认不行么?非要咱俩去?”
戴秋铖目视前方,“方总说想你了。”
“呕!大呕特呕!”
语气非常欠揍,“吐你包里,别吐我车上。”
“嘁!”傅一宇咬牙切齿,“这时候倒不担心病毒传染了!满街乱窜不回家。”
原本开在路上好好的,突然变道停到路边,看着他抓着方向盘看向自己的样子,突然有些陌生,“你,你停这儿干啥?找贴条呢?”
“喂,”戴秋铖不爽到极限,“我看上去很好说话么?”
“No.”
“你是在看我笑话么?”
傅一宇摇头,“绝对没有。”
“都睡过了还说做朋友是脑子有泡么?”
“……我没跟朋友睡过我哪儿知道?”
戴秋铖闭眼仰头靠进座位长舒一口气,“真烦啊。”
“你还嫌烦,我跟老大夹中间更烦。”傅一宇说着,视线转到车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拍戴秋铖,“卧槽快走,小墨镜儿来了!”
戴秋铖坐起来,交警已经到车门外敲玻璃,放下车窗,“行车本、驾驶证出示一下。”
戴秋铖递给他,突然没脑子的问了一句,“你有对象么?”
交警看了看他,把本子递回去,“我有没有对象跟你违章停车有关系?”
傅一宇赶紧说,“他刚失恋脑子错弦儿,您别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
“失恋?失分扣满了重新考可比重新找对象麻烦,遵守交通规则,马路不是你家。”
“是是,我们这就走!”
傅一宇推他,他还说,“千万别搞对象,太累了。”
说完合上车窗开走,交警站在原地望着这辆扎眼的豪车远去,“我一个月四千的房贷都没喊累,你谈个对象累什么?”
一段小插曲把戴秋铖话匣子打开,他终于肯透露连日冷战的源头,“姬尘音说要搬走。”
“啊。”傅一宇反应冷淡。
“你没想说的?”
“我听说过房客赖着不走房东往外哄人的,可没听说过房客要走房东死拦着的。”
“什么房客,那是姬尘音!姬尘音!”
“我知道!可他不想跟你搞对象,你又不想跟他做朋友,你俩现在除了是房东房客的关系还有其他关系吗?”
戴秋铖别提多憋闷了,“气死我算了。”
“你就非得这一棵树上吊死?就算伊甸园的夏娃死了,可是亚当还有第二根肋骨啊?”
“啊?什么?”
“你都吃了禁果,满大街那么多男同,撒欢玩去呗!我听说朝阳公园晚上可热闹了,连公蚊子从那飞过都得被亲两口。”
“……”他是越来越跟不上傅一宇这跳跃式思维了,“你靠点谱吧大哥。”
傅一宇瞥他,“要不你买个老破小,隐姓埋名租给小姬。”
“你闭嘴吧。”
“嘁。”
两人终止交谈许久,到目的地停车时,戴秋铖突然问,“海淀的学区房不错还是东城?”
傅一宇下车摔车门,“你踏马都要断子绝孙了还买个屁的学区房。往西山那边买直接考虑养老吧。”
戴秋铖想了想,居然觉得此条可行。
进四楼会场,傅一宇刚下电梯,脚还没站稳就接了方志刚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来了?快来看看,你们设计的效果真不错!”
由于身高近似,就像两堵墙撞到了一起,傅一宇很反感,推开,又怕尴尬,幽默化解道,“方总,就算你再抱多少次尾款也不会降了噢。”
众人哈哈大笑引他们进直播间场地,刘玲看见他们小跑过来打招呼。汇报了工作进度和出现的一些问题,以及确认进一步需要采买的清单表,都是线上可以确认的事,所以最后她趁对方老总和活动负责人都在说了一句,“没想到您和傅总今天会亲自来现场监督,跟方总一样重视这次活动呢,咱们这场活动一定会大卖!”
戴秋铖呵呵笑,方志刚也笑呵呵。
江海超偷摸拉傅一宇到外楼梯间,“头儿,这两天联系不上祝季季了,这次公众号推文是她负责,明天就要发了,现在文案还没给小文,没法排版。”
“早上线上开会不还在么?”
“她就在大群开会的时候签个到,我们单独的业务群和私聊她都不回。”
“行,我知道了,初稿存了没?”
“存了。”
“先把初稿和修改意见发给许畅,让她把手头的事放放配合小文先把这个做出来,明天早上发我审核。”
“好,我这就联系。”
傅一宇联系罗筱茵,让她打电话问问祝季季情况,五分钟后罗筱茵给他打回来,说根本不接电话,联系不上。
傅一宇很无语,把祝季季的电话要了过来,发过去短信,「我是傅一宇,看到联系我」
把手机收回口袋准备回去,戴秋铖正好过来找到他,“干什么呢?犯社恐躲这儿来了?”
“聊完了?”
“啊,没事了,回去了。”
“那走吧,今儿没其他安排了,直接回家吧。”
两人出去,迎面遇上方志刚,“诶?正找你们呢?午饭有安排么?一起简单吃点?”
“谢方总,我们……”傅一宇刚要谢绝,电话响了,他拿出来看居然是祝季季的电话。
方志刚示意他接电话,拉着戴秋铖继续劝。
“喂?”傅一宇重新回到楼梯间接通,“祝季季,你在哪儿?为什么其他同事都联系不上你?”
“傅总……我……咳咳,在家……我有些难受……好像,发烧了……”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谁在照顾你?”
“没有……我自己租的房子……”
“地址发给我。只发烧么?还有什么症状?”
“……有点咳嗽……”
“地址发我吧。”
“……好。”
他接完电话回去找戴秋铖,发现还在拉着劝“方总,我们一个员工有些特殊情况需要过去看看,今天没空陪您一起吃了,下次,我约您,地儿您挑。”
方总不情愿地送他们离开,“等你电话啊~”
“妈耶这方总咋回事儿?”两人回到车里不约而同发颤,“gay里gay气的,那家伙,我妈都没那么抱过我。”
戴秋铖一阵恶寒,“难道还想同时约咱们两个?挺会玩啊?”
“噫~~”傅一宇嫌弃死,“行了走吧,祝季季说她发烧了,我过去看看。”
戴秋铖刚起步一个猛刹车,差点把还没系安全带的傅一宇卡出去,“卧槽你干啥!要殉情也找错对象了吧!”
“你说她发烧了?发烧了还去看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忘了吧!”
“……!”傅一宇恍然大悟,“对啊!她发烧又咳嗽,别是?”
“还看什么,直接给她打120,拉走隔离得了!”
“……啊?”傅一宇目瞪口呆看着戴秋铖打电话报地址等一系列操作,扒拉他,“不是哥们儿,你来真的?”
祝季季只是低烧,完全能自理,借由头躲懒逃避工作,甚至想获得关注,收到傅一宇的短信时雀跃万分,吃了一大勺老干妈不喝水,又咸又辣损嗓子,才给傅一宇打过去,得知对方要来照顾她时高兴坏了,换上自己新买的可爱睡衣,认真梳理发型甚至化上淡妆,猛堆腮红,活脱脱人间水蜜桃捧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等到傅一宇敲门。
左等右等不来,却听到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紧接着楼道里乱吵吵的,房门被敲响。
她直觉不是傅一宇。戴好口罩打开门,两个全副武装的医务大白出现门外,“是祝季季吗?”
“……是,怎么了?”
“有人举报你发烧咳嗽?身份证号是多少?最近去过哪里?跟谁接触过?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数个问题一股脑砸过来,她有些蒙,“我一直没出门,吃的外卖,只是下楼扔点垃圾就上楼了……我是低烧,我没被传染。”
“是不是传染你说了不算,收拾东西跟我们去临时隔离点。或者你自己在家隔离。”
“我……”
“先开门做核酸。”
此时此刻,戴秋铖在工作群里发通知,称已经有一位员工疑似感染,要求大家务必注意防护,不要出现类似情况影响健康和工作。
祝季季最终选择居家隔离,又生气又无奈,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她给傅一宇发短信阴阳怪气,「傅总您真有居安思危意识,小小的发烧感冒让您扣好大一顶时代帽,小女子承受不起,怕了怕了」
傅一宇收到短信后举给主驾驶始作俑者看,“每次都我给你背黑锅呢?”
戴秋铖死没良心,还笑,“背都背了,硬气点。”
“我跟你混真倒八辈子血霉了。”他这么说着给祝季季回过去,「没事就好,给你三天带薪休假,过后再联系不到就走公司规章制度了」
戴秋铖等红灯时看他发过去的话,“还说我,你这话更招人膈应。”
“咱俩谁也别说谁好吧?”
戴秋铖手指敲点方向盘,“难道你一点看不出她喜欢你?这生气都像酸溜溜的撒娇。”
“诶呦喂,”傅一宇咂舌,“就您还叭叭的给我上课呢?”
戴秋铖哼笑。
傅一宇又说,“我最反感拿工作开玩笑的,正经的时候就该正经,总整花花心思多耽误事儿。”
“这意思,你以后不在工作范围圈找对象?”
“谁知道呢,”傅一宇收起手机,“感觉都不对,没有出现让我感受到心脏中箭的人。”
“还心脏中箭……我看你像膝盖中箭。”
“我确实中了,给您跪了,以后真别专挑我一个人坑了行不?”
“先帮我看看哪区房子值得投资。做得好了我考虑考虑。”
万恶的资本家小犊子。
傅一宇重新掏出手机翻阅房源信息,“老三。”
“干嘛?”
两人闲聊的语气,但氛围有些认真的沉静,“我对感情的定义很模糊,看别人爱的死去活来就觉得假,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迷恋且执着,甚至歇斯底里闹得无法挽回,我觉得很傻,你经验丰富,不如给我讲讲?”
这问题幼稚,也有些深刻,“我说不太好,只能说,你真的还没遇到带你进入这样世界的人。”
“对你而言,姬尘音是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是,但可以是。”
“你喜欢他什么呢?漂亮?还是性格?还是其他的?”
“……我很难说喜欢他确切的地方,喜欢就是喜欢,”戴秋铖轻叹,“他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可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想和他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拒绝你了,这次。”
“他说我们在一起路走不长,明明还没开始就先推算结束。”
“说到底就是害怕呗。”傅一宇想了想,突然抓到一丝大家都没察觉到的重点,“他害怕跟你开始会草草结束,这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考虑跟你在一起过?只是因为胆小,不敢再失败受挫,所以才拒绝你,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戴秋铖蹙眉疑惑看看他,“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证明你说的对不对?”
“向他证明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可是你有那么多前女友……”
戴秋铖黑脸。
傅一宇还添油加醋,“而且还都是那些女的主动追的你……你来者不拒……”
“你有完没完?”
“所以从现在开始塑造你的专一形象?”
面对傅一宇饱含期待的建议,戴秋铖欲言又止,“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更喜欢的。”
傅一宇恨铁不成钢,“你承认吧!你就是看脸!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大尾巴狼!”
这事实戴秋铖反驳不了,但嘴硬,“废话,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我们全家都这样,遗传,我哥也是啊。”
「海南」
正值中午,阳光充足,晴空万里,戴珩津突然打个冷颤。
“别抖啊,”单粱嫌弃确认照片,“啧,又拍模糊了,你这次不要动了,坚持一下。”
画面里单粱戴口罩靠在宽敞高顶的金碧辉煌餐厅的皮质沙发里,可可爱爱摆出剪刀手,在他后面,是背对着他坐着以调整N次角度端咖啡杯的戴珩津,为了抓拍一张不经意的同框工作照,手都酸了,“好了没?”
“在拍了别说话。”他选坐在可以观海光线充足的大玻璃窗旁的座位,拍摄角度几经调试终于能把人物、餐厅、海滩以及碧海蓝天全部收入画面,取景成功后兴奋地修图,短短两天时间成功吸引三万多粉丝,上千条评论夸赞和崇拜,极大满足他的虚荣心,他简直爱死这份创收了。
“Hi,等久了吧。”
“还好,也没闲着。”
单粱好奇回头,发现戴珩津对面位置来了一个细碎短发精致休闲装男,成熟干练,五官有些异域感,像是少数民族。
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啊?单粱放下手机扭过身去乱抛媚眼,想不注意都难。
“这位是?”赫克麦提似笑非笑眼神示意问戴珩津。
戴珩津回头,单粱立即老实收起挑逗乖乖等待介绍,“我的新助理,受伤在这儿疗养。”
“哦。”简单介绍后两人继续单粱听不懂的话题,直到戴珩津接电话暂离,单粱才找到机会蹦蹦跳跳过去,赫克麦提伸手扶他,“?”
“你好,”单粱坐下后主动伸手介绍,“我叫单粱,以前是演员,现在是我老板的助理。”
赫克麦提友好的握了握手收回,“赫克麦提·阿都吉力,你老板大学同学。”
“哦~”单粱托腮歪头,“那你们宿舍颜值都好高吧~”
赫克麦提笑出俩酒窝,“确实。”
两人聊得热闹,单粱逮住机会问了许多戴珩津的事,赫克麦提也算知无不言,所以等戴珩津回来看到单粱凑近赫克麦提笑容灿烂的时候,眼底抽筋地抖。
萌生把单粱关起来只能看见他的冲动。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清醒,这样做没有意义,他不是失去理智的疯子。
呼吸平复心绪,上段感情时隔许久依然影响他的精神,令他厌恶。这也是他再没与任何人交往的原由,他不想被后来人分手后宣传成为精神病患者。
又有些无奈,怎么就对单粱松懈了?目光紧盯着此刻那张不知所畏的笑脸,大概是因为对方比他还有故事,比他还病得不轻。
如果拿自己的过去换他的过去,不知愿不愿意?
戴珩津像一只大号怨灵杵在他们座位附近观望着,单粱笑嘻嘻地不经意往那边瞥了眼,险些吓出心脏病,猫悄地微微弯下腰,手挡着嘴说小话问,“我还好奇一件事啊,我老板上学那会儿也总爱黑脸瞪人吗?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
赫克麦提挑眉,往单粱视线方向看了眼,发现戴珩津笑容阳光打打招呼,转过头来回他,“他那会儿挺阳光的,不过现在我们岁数都不小了,不苟言笑也不能说是脸黑吧?”
单粱讪笑不予置评。
“在聊什么?”戴珩津坐到单粱旁边。
赫克麦提笑着,“聊咱们上学那会儿,现在回想起来蛮有意思的。”
戴珩津转眼问单粱,“你感兴趣?”
“呵呵……我就是……随便聊聊……”
戴珩津面无表情看看他,随后跟赫克麦提说,“临时有工作,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好,再见。”赫克麦提也向单粱摆摆手,“下次见小助理。”
单粱美滋滋扶着戴珩津挥手,“帅哥再见~”
出大厅坐上车,“他孩子都上学了,你不用惦记了。”
单粱不以为然,继续p照片,“我又没想怎样。”
戴珩津开着车,“都聊什么了?”
“就一些有的没的。”
没说他和齐严的事?
“啊,对了,他还说,”单粱诈尸一样,在戴珩津逃避又期待的心情下,说的话让人大跌眼镜,“你们宿舍一共四个,还有俩我没见到的更帅!”
“……”戴珩津手里的方向盘遭老罪了,被捏的吱吱作响,“有一个你见不到了。”
“?”他本来也没想见啊,不过还是好奇问,“为什么?”
“死了。”
单粱惊讶,“哇!这么年轻就没了?”
这语气怎么回事?戴珩津不悦,“你怎么听上去一点也不沉重。”
“我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沉重?”
听到单粱这么无所谓,说话分贝提高,“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都会沉重地表达一下惋惜同情吧?”
单粱莫名其妙,戴珩津凭什么因为一个他认都不认识的人大声吼他发脾气,于是他也发泄心中不满,大声说道,“死掉的人有什么好同情的?悲伤或者喜悦都体会不到了,反而是忘不掉那些死人的人更值得同情吧?要一直活在「失去」的悲伤中啊!”
他的话不但令戴珩津心惊,自己也恍惚茫然,沉默的时间里,戴珩津继续开着车,他继续埋头修着图。
“其实,”戴珩津低沉的嗓音打破伪静,“你见过第三个了。”
“嗯?”单粱轻疑转动头脑思索,“啊?不会是船上那个……”
“嗯。”
单粱失望道,“也不帅啊,我看欧美那边的人都长一个模样,欣赏不来。”
戴珩津笑了笑,似乎已经从刚才崩乱的回忆回归正轨,但单粱察觉自己方才语失想要弥补,张口又把戴珩津拉进深坑,“第四个……很遗憾吧?是怎么弄得啊?”
戴珩津双手绷紧,心悬若停,坦白无力,“……因为我。”
单粱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捅大楼子了么这不?干嘛多嘴问,刚才直接掀篇儿就行了呀!
他鸵鸟似得埋头不再继续问,可戴珩津偏跟自己过不去揭疤,“叫齐严,是我第一个对象,我追的他。”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能不能别说?此刻不去深究戴珩津骗他没谈过对象的谎话,如果可以,单粱真想把耳朵闭上,他双鱼座,很容易感性,同情心泛滥,直觉知道太多戴珩津的私事会很麻烦,宝宝心里叫苦。
可沉默被视作聆听,经过数次确认事实后换来的麻木,才能像现在这般平静陈述他与齐严的恶难,单粱默默听着入神,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背负着那些,继续如常生活。
他们的故事并不长,时隔太久记忆也模糊斑驳。
“你很想他么?”单粱问。
他悲伤对方离世有他间接的责任,且一段感情在最热烈时戛然而止,终意难平。
自责大于思念。
轻摇头,“很久没想过了。”
单粱意料之中的伤感了,别看学没上几天,青春疼痛文学一本没少看,“如果他没死又来找你了,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戴珩津匪夷所思,“死了的人怎么来找我?”
“我说如果。”
戴珩津蹙眉严肃,“会被吓到。”
“你这个人,”单粱无语,“怎么死脑筋呢?我不是说死人,我说如果他还活着!”
“没有如果,死了就是死了。”
对戴珩津的同情都多余,一点浪漫细胞没有,他故意气戴珩津,“他电话里说死了就死了?要我说没死,兴许你爸给的钱太多,人家在国外逍遥快乐不想搭理你了呢。”
戴珩津为齐严正名,“他不是那种人,不要诋毁他。”
嘁,还说没感情了,这么护着,“是是是,只有我是这种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放以前,戴珩津会说“你知道就好”,但现在他不想再贬低单粱,解释道,“他家境虽然不好,但不重钱财,勤奋刻苦乐于助人,而且跟我在一起时并不知道我家境富裕。”
“好~我知道了~他清高,他视金钱如粪土,我低俗,我视金钱如父母~”单粱拉长音敷衍。
戴珩津无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借由策引,“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可以说些你的事?”
“我?”单粱没料到他会问,没有防备,“我,我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您的天南海北精彩,不好听。”
“我缺的就是柴米油盐,说说吧,反正也没事做不是么?”
“……”要说么?他不想说,不光彩。可是戴珩津刚才的故事也不光鲜,纠结,交换过去是人与人之间拉近距离的新里程碑,他没有接纳戴珩津的想法,可又觉得人家把丢脸的事都说了,自己不说不够意思。
看他纠结,戴珩津故意拐弯绕远,今天这故事,听不到就别想下车。
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得喝两口,不喝说不出来。”
戴珩津勾起嘴角,单手开车一手输导航,“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小酒馆。”
「SEA 日落吧」
他们选在小院露天的边缘露营伞位,时间还早,外加疫情当下,几乎没有客人光顾,倒成全他们有充足私密空间吐露些心底话。
本想迷迷糊糊说,事后反悔也可怪在酒上,可今儿这酒越喝越精神,想糊涂都难,戴珩津看他逐渐放逐猛灌,拦下已经启开的第六瓶,“算了,别为难自己。”
“我不为难,”单粱有些大舌头,“为难的事儿多了,喝酒算不上。”
“……回去吧,你醉了。”
“诶诶,刚坐下就走?”单粱拉住他拿钱包的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儿吗?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确实很想知道,可眼瞧平日那么欢乐活泼的一个人哑巴吃了黄连似得闷头灌半个多小时,由此想象到单粱的过去该有多糟糕,他于心不忍,把椅子搬到一起,拍拍单粱,“不说了,回家吧。回家睡一觉就不难过了。”
“喂,你哄孩子呢?”单粱挥开他的安慰,“别可怜我,我最讨厌别人可怜我。”
真的醉了。戴珩津无声叹气,后悔带单粱来了,叫来服务生点了些暖胃的小食,“那就吃点东西再回去,空腹喝这么多会难受。”
海风呼暖呼凉,扑在醺红的脸颊上格外舒适,单手倚着下巴,眯起眼睛望着模糊的海滩,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若此刻画面出现在影院巨幕荧屏上,海鸥旋飞时远,伴随悠扬的旋律,为观众奉上一段主人公淡然悲喜的独白,“我出生在海的另一边,很小的时候被我爸卖给陌生人换瘾钱,关在黑漆漆的铁盒子里到了中国,遇见了敏姨。我的名字、身份,是她给的。”
「回忆」
“姐,这孩子不能留,我昨天还在警局遇上他,现在警察肯定在找他,指定是个大麻烦,快把他送走。”
别看黄江甯在外畏畏缩缩,在家里说话相当硬气,她们父母离开的早,父母给她们姐妹俩留下两套房产,姐姐黄江敏让着她,主动让出平米大的那套房,自己独居五十平米的筒楼,靠做清洁工谋生,因为自身不能生育离过两次婚,所以非常渴望有一个孩子。
男孩小小的手紧紧攥住黄江敏宽松破旧的裤子,半躲在腿后向上胆怯凝视凶神恶煞的黄江甯,黄江敏察觉到他的恐惧,蹲下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安慰,“宝宝哪儿也不去,宝宝就留在妈妈家里。”
小男孩抿嘴握拳伏在黄江敏肩头不说话。
“姐!”
“你快去接孩子放学吧,这个孩子我留定了,不要再说了。”
“不行啊姐!你不可以留下她,如果你要是担心将来老了没人给你养老,有小耿啊!”
黄江敏摇头,“你们老了也要靠小耿,你们上面还有四个老人,而且将来还要结婚,亲家那边也需要他,压力太大了,照顾不了我的。”
“咱们是一家人,不谈这话,再怎么说也有血缘,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说句难听的,你都不知道他父母什么时候找来,或者什么时候自己就偷偷跑了,万一长大以后不……”
“姐苦了半辈子,就像身边留个人作伴,看命吧,长大想走我也没办法。”
“你!唉!”黄江甯顿足捶胸,咬牙恶狠狠瞥黄江敏怀里的不速之客一眼,抓起塑料餐椅上的小皮包摔门走了。
见她走,小男孩直起身子看看近在眼前笑容慈善的黄江敏,“MaMa……”
“敏姨,宝贝,不要叫妈妈,叫敏姨。”
小男孩听不懂,黄江敏又连续教了好几声,他才慢慢发出不完善的音节,“明……意……”
“宝贝真棒,慢慢学,来,带你去吃饭饭~”
粗茶淡饭,小孩儿却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黄江敏半趴在对面桌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宝贝,你叫什么?”
小男孩听不懂,停下勺子歪头呆呆她。
“name,名字。”
“……米特?”
“米特?”这名字真奇怪,“home……where?”
小男孩对家这个词如临大敌,他怕说出来后,黄江敏也要把他送回那个阴森黑暗布满垃圾恶臭的家,他指着黄江敏,装傻,“You,My home.”
黄江敏听他这么说开心地忘乎所以,绕过桌子半跪在地上抱紧小孩,下决心舍弃全勤的两百块,请假带孩子去入户籍。
因为是捡来的孩子,入户手续繁琐且流程严格,整日没闲下来不停奔波,终于赶在下班前二十分钟到了最后一步录入信息。
取名字却犯了难。
这时,黄江甯打来了电话。
“喂?”
“姐!我同事说看到你带着一个孩子再入户?!你随便养养就好了,还让他入户籍?!你自己生活都吃紧,怎么养孩子啊?”
“妹,妹你听我说,我……”
她还没说只有入户籍孩子才能读书的原因,妹夫蔡朝男接过电话非常严肃地跟她说,“姐,小甯要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办这么离谱的事呢?大街上随便捡一个孩子就入户?那他长大了是有继承权的,你要把咱家的财产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这绝对不行的姐,如果办理了赶紧撤销,你要实在想养这个孩子,周末到家里来,这么大的事我们需要坐一起好好谈谈。”
黄江敏又气又伤心,默默挂断电话,想她这辈子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孩子,却被妹妹那一家白眼狼视为眼中钉,她心里清楚,妹妹妹夫在意的不是她的生活,而是她那套房子……向来坚强的她不想让孩子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因为这是需要她保护的人啊。从前妹妹也这样躲在她身后,现在才看出那些付出与忍让多么不值得。背过身去偷偷擦干眼角,一双小手突然摸了过来,捧着她粗糙的双手,没有说话,却得到充足的安慰。
“我们想好了,”她领着孩子到办事窗口,“孩子叫单粱。”说完低头欣慰而宠溺地轻抚小孩的顶发,长大后一定要善良啊,不要变得像那些心思复杂的大人一样。
(下一篇是单粱同学从小到大的事迹,争取一篇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