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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单粱过去很善良 ...


  •   虽然小单粱成功转入国籍,但语言不通,学习能力很差,学大半年都没能顺利说几句,睡觉时还间歇性抽搐,令黄江敏忧心不已,拖到休息日带单粱去医院检查,抽血、拍片、种种花费数千元,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查体报告,孩子体内有毒品残留。
      医院报了警,在了解收养孩子全过程后,推论道,单粱体内的毒品可能是母胎遗留或者是他之前不负责任的家长把毒品随意摆放,孩子不小心误食。
      过小过早服用这些违禁物品,是会出现单粱身上的这些症状,严重者发育迟缓甚至畸形。所幸单粱只是间歇抽搐和智力偏低,其他并未发觉异常,但医生说了一句话,令黄江敏悲痛不已,“以现在医疗技术,治愈的可能性不高,临床同例患者一般不超过十岁……”
      “医生,这孩子很可怜,他还这么小!您一定救救他!”
      医生无奈,从母子俩的穿着就能看出他们生活并不富裕,可医治的费用太贵了。幸好他们遇上的医生德艺双馨,贵有贵的办法,便宜的就算没有也要想办法,开了些基础口服药,另外告诉她多给孩子做身体按摩,一定要有耐心,智力低就要多学,兴许能有改善。
      黄江敏紧紧抓住这根能保单粱性命的稻草,辞去占时过长的清洁工的工作,接了两份三班倒的零活工,这样不但收入比之前多了一千块,还富裕出三小时教孩子。
      单粱就在她全心全意不遗余力的耐心培育下,奇迹般不再癫痫,说话逻辑也逐而清晰,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九岁那年通过入学测验成功进入小学校园。
      母子俩生活非常拮据,她妹妹黄江甯从刚开始不断找麻烦到后来不闻不问,从没帮衬过一分。好在单粱乖巧懂事,嘴甜懂人情世故,与周围邻居相处融洽,不让黄江敏担心。虽然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但黄江敏知道孩子已经尽力了,从没有因为成绩苛责他。
      光阴慢转,单粱十七岁了。
      他的成绩上不了高中,但他还想学。
      班主任了解到他的情况,把黄江敏叫到学校约谈单粱接下来的教育问题,她说,“这孩子踏实肯吃苦,本性也好,但成绩差得太多了,我看他体育不错,每次学校运动会他一人拿好几项第一,不如报体校,兴许将来能做运动员。”
      黄江敏面带羞愧,怯生生的问道,“体校……收多少学费?”
      “八千左右吧,”老师见黄江敏听到费用后肩膀缩紧了些,紧接着补充道,“一般在校期间参加此赛获奖,学校有奖学金的,而且有补助政策,会根据学生家庭情况减免部分学费,这点是比较人性化的。”
      黄江敏抿嘴思量,“好的老师,我回去和孩子商量商量,问问他的想法。”
      单粱放学出校门,意外被黄江敏喊住,平时都是自己回家,接他放学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高兴的跑过去,“敏姨!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个子已经超过黄江敏一头多的单粱兴奋地说了一堆,母子俩手拉着手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商贩街,沿边的小餐馆各个开门纳客,不遗余力飘弥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的美食香气,每次路过这里,单粱都不免猛吞口水迅速跑过。
      黄江敏留意到单粱单手抓着书包带埋头走的样子,看看这周围,晃了晃牵着的手,“梁梁,想不想吃虾饺?”
      单粱期待猛抬头,但下一秒,看到黄江敏有些脱线的外套领子,惊喜在脸上荡然无存,“生日的时候吃过了,不想吃了,您留着过年买件新衣裳,别都花在我身上。”
      “今天可以吃,”黄江敏笑着拍拍他,“我又领了一份工,三天去一次,能和其他工作调换开。”
      “真的吗?”单粱喜忧掺半,“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累啊?最近总看到你捶腰后,做饭站久了都很吃力。”
      “敏姨都四十九了,身上零件用久自然会钝,年纪大了啦~好了,要不要吃嘛,我也想吃嘞。”
      单粱笑嘻嘻,“嗯!当做庆祝!”
      母子俩光顾常去的那家开在巷角的夫妻小店,物美价廉生意兴旺,很少能坐到位置,大多数人都打包或者站在小门脸里端碗吃,单粱他们离家近,总是拿回家,一份八个,每次都会故意留两个说吃不下,用塑料袋包好放进冰箱冷藏一晚,第二天早晨把虾饺拆碎混着面条紫菜煮上一锅,吃完一整天都是暖暖的满足感。
      这次依旧要了一份,两人排队等餐时,一个正端着塑料碗嗦面条的花哨墨镜男频频向单粱投来打量目光,母子俩都发现了,转身避开不想招惹是非,但对方显然不想轻易放过,猛吞两口放下碗筷直朝他们走过来,戴满粗狂戒指的手拍住单粱的肩,“小弟弟?你外形不错啊?”
      单粱有些被吓到,缩着肩膀往黄江敏身后躲,黄江敏用力拍开花哨墨镜男的手,“干什么!他是学生,不做你们这种人!”
      在这烟缭嘈杂的小店里,有人注意到,但没有人理会。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忙,谁有闲心管这麻烦。
      花哨墨镜男搓搓挨打的手背,摘下墨镜,竟然还戴了一副暗金色的美瞳,配着一头黄灿灿的刺猬头,黝黑的皮肤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猎豹,“大姐,看你眼神就知道是误会了。”说着从皮夹克里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那边那个大高楼里开模特公司的,这你儿子吧?外形很不错的,考不考虑试试镜,”犀利地扫视母子俩破旧的衣着,笑道,“赚点外快?”
      黄江敏警惕地打量花哨男,单粱好奇看看名片,千道高?这名字好奇怪,他问道,“能给多少?”
      黄江敏也抬头,“是做什么?”
      “服装模特,摆姿势拍拍照就赚钱,非常简单。”说着要拉单粱,“忙不?不忙现在去我公司看看?”
      母子俩有些心动,互看一眼,单粱视线转向内堂忙碌的夫妻,“可是虾饺……”
      千道高打个响指表示了解,快步进到里面,抢过一食客刚到手的虾饺,并拎着发懵的食客一起回来,安排到母子俩排队的地方,“老兄,我们有要紧事,辛苦你再排一会儿。”
      “诶!你!”
      哪儿能等对方发难,他在拍摄期间焦头烂额之际偷跑出来觅食就足够浪费时间了,幸亏遇见了单粱,可以带回去交差,这下合伙人兼摄影师的马坚建应该不会骂得太难听了。
      马坚建确实在大发雷霆,合作模特路上突发车祸送医院了,这一期的时装杂志新品show图还没拍完,合作方电话催命似得打,老板还把烂摊子甩给他,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悲催的摄影助理身处三昧怒火里一边挨骂一边向电话里的甲方道歉,在千道高重新登场公司大门口时,激动地声泪俱下,“高哥啊!!”
      “来了来了,”啪一下把单粱拍到怒火中烧的马坚建眼前,“看看行不行?行就化妆赶紧拍。”
      马坚建硬把喉咙口的脏话吞回肚子,打量几圈有些不知所措的单粱,“你是找人救急去了?”
      “嗯哼~”千道高完全不提自己偷馋的事儿,一副心系公司的豪情,“可把我累的……我走街串巷啊,看看,这条件多好,这种破衣服挂他身上都鲜亮。五官也很符合你的标准吧?”
      马坚建不置可否,把单粱推给造型师,冷漠地丢千道高一眼,去拿相机,“你嘴角有酱,牙上有菜。”
      这是单粱意外走进画面进入大众视野的起始,第一次技巧十分生疏,但拍摄效果不错,很晚很晚才拍完,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在他身上穿了又脱,脱了又穿,这一晚的忙碌,换取厚厚一沓纸钞,竟有黄江敏半月工资之多。
      他攥紧劳金,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丝毫不像他,但他开始向往他。
      此后,上学时如果有拍摄,千道高会让助理去校门口蹲他放学,或者自己亲自去接,休息日的时候会给黄江敏打电话,或者给邻居打电话叫单粱去,五六次后实在觉得不方便,干脆给单粱一部手机,随叫随到。
      他有手机的事迅速在班里传开,班主任也知道了,而且听其他老师说单粱最近和社会人士走得近,对方甚至到校门口开轿车接,难怪最近看他形象大变样,清爽利索精神了许多,眼神也不像从前清澈单纯,怕是?
      班主任怕孩子误入歧途,又郑重地把黄江敏请到学校。
      询问了解事态之后,惊讶又生气,“你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去那种地方赚钱!学生的任务是学习,家里缺钱可以申请社会补助,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干那行多脏多乱吗?我的天呐!”
      黄江敏面色窘困,她承认舍不掉单粱这份高额收入,“对不起老师……可是孩子喜欢而且做得很好,每次都按时回家没像新闻里说的又陪酒又……真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拍照工作。”
      班主任气得拍桌,“不可能!就算现在简单,混久了也会出乱的!你我眼睛都明亮,单粱长得漂亮,现在又曝光了形象,被盯上是迟早的事!”
      黄江敏叹气,班主任也叹气,“好好想想吧,别因一时短利葬送孩子大好前程。”
      黄江敏答应了,等单粱拍摄完后来,“今天累不累?”
      单粱笑嘻嘻说不累,主动坐到她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份还没签字的合同,“高哥让我拿回来给你看,说这样按次计数,整月结钱,比一次一次拿还多份员工保险和奖金。”
      黄江敏神色犹豫接过合同翻看,确实是正规公司,但班主任的话萦绕耳畔,她不免担心,拍拍单粱的手放到自己膝上,“要不,咱们先好好学习,把这个事情放放……你班主任上次叫我去,说你适合报体校,你之前不是得过区里的散打冠军么?有这个成绩很好入学的……”
      单粱眼里的兴奋逐渐转变不解,“敏姨,学我可以继续上,这份工作也可以继续做啊!一个月两万多!有这笔钱,你就不用再那么累。我们也可以好吃的,买新衣服,买电视机、洗衣机了!”
      “粱粱,别激动,听我说,”黄江敏语重心长,“敏姨不嫌累,好吃的好穿的,等你长大工作后咱们也可以买,敏姨只想让你安安全全健健康康长大,这份工作……并不是你眼前想象的这么简单……有很多大人的事,你现在还没接触所以不清楚,所以,这次就听敏姨的吧,好工作以后也会有的。好不好?”
      单粱不愿意,明明有好日子可以过,他不想回到过去只有生日才能吃虾饺的苦日子,无论黄江敏如何说他都摇头,最后回屋里哭着睡着了。
      黄江敏心里难受,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单纯的小绵羊徘徊危险的虎狼圈,于是狠下心,拨通了千道高的电话。
      千道高正在高级会所陪他的资源大佬喝酒,接完电话回去,大佬左拥右抱的,全是他公司的模特,“怎么?就那个新来的小孩儿,忒合我心意,叫两次了怎么不带他来呢?”
      千道高心想,人家妈妈都打电话来给孩子辞职了,还把人带这儿来给你玩,那不得去公司大闹?扮起笑脸,“陈总真是厉害,这么多帅哥美女陪着还精神抖擞尤显不够,弟弟我甘拜下风。”
      陈总大笑,千道高给模特们使眼色,把这茬糊弄过去了。只是单粱……就这么放弃了好可惜,他很看好这个少年。
      之后一星期再没接到工作电话,单粱按耐不住打给千道高询问,才知道敏姨背着他把这份工作辞了,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放学后狂奔回家,敏姨正在做饭,“回来了?快洗手……”
      “你为什么要推掉我的工作!”这是单粱第一次对黄江敏发脾气,“我没有同意!为什么要私自做主!”
      黄江敏收起笑意,端菜盘上桌后心虚愧欠地在围裙上擦抹手上的水渍,“原因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希望你理解一下。”
      “我不能理解!”单粱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想让你太辛苦!你怎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粱粱!很多事情是不值得用金钱交换的!你还太年轻,你现在需要学习,需要在校园里接受对你的保护!其他的事情不该由你来担心!明白吗?”
      “我每天生活在这里,看着你身体难受不敢去医院,起早贪黑工作不休息,衣柜里空荡荡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别人的妈妈去学校都有好看的衣服和首饰,我也想让你有!”
      “我从不在乎得到那些东西,我从收养你那天起,只希望你健康安全!这条路不好,我是大人我比你清楚!”
      “可是我在乎!敏姨,虽然你只让我叫你姨,可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妈妈看待了,我真的真的想让你过得好,让小姨他们一家另眼相待,我不想再要小姨、表哥剩下的破洞衣服,还要装作感激他们高高在上的施舍!”
      穷到极致,连弯腰拾起自尊都无比艰难。黄江敏知道孩子心疼她,所以无奈,想想这些年,委屈着自己,委屈了孩子,心酸难抑掩面哭泣,抽泣着,断断续续说,“我没脸……让你叫我妈妈……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还要让你担心我……我的吃,我的穿……我真的,不配做你妈妈……我不配……”
      见她哭,单粱心脏抽疼难受极了,扑过去抱住黄江敏,“你就是我妈妈,谁也替代不了,有你我才能活到今天,我真的很知足,你别哭了,我不是为了惹你哭……我只想让你高兴……”
      母子俩抱头痛哭互擦眼泪,黄江敏抚摸单粱的脸,“你答应我,不要去了好不好,我没办法跟你具体说哪里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单粱心理抗争,把梦想存进心里,“好,等我长大再赚钱,带你过好日子,高哥说国外穷人都能住大别墅,有大院子,肉比菜便宜,工资也高,等我赚够了钱就带你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黄江敏欣慰地拍着单粱,“嗯,我们走的远远的,过好日子去。”
      眨眼间半年过去,单粱顺利入学体校,偶尔会背着黄江敏偷偷接一些小网店模特私活儿补贴生活费,他开销小,剩余的钱都存起来,为尽快实现梦想而努力。
      可噩耗,就在这些普普通通日常中选定了一天,突然袭来,令他措手不及。
      当时他刚训练完,准备和同学一起吃午饭,手机响起,敏姨的电话里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是小敏儿子吧?快来xx医院,你妈妈工作时被货箱压倒,好像压到脊椎了,很严重。”
      头一遭经历突发情况的单粱脸色唰地失色惨白,把自己训练的衣服水杯和跑鞋胡乱塞给身边同学,急忙奔向教练请假。
      教练很负责任,同时向学校请假跟着单粱一起赶到医院找到黄江敏,躺在急诊病床不敢动,说已经拍完片子等待结果。
      单粱趴到病床边焦急询问黄江敏感觉如何,黄江敏还笑着,“只是有点麻,动才会疼,静静躺着不是很疼,没什么事。”
      都不能动了怎么能说没事,单粱刚安慰她几句,放射科医生拿着片子特意找到他们,“黄江敏家属?在不在?”
      单粱以及教练、同事赶紧过去,医生问了一圈发现家属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眼中些许不忍,把片子递给了一旁的教练,“快去找骨科的主任看看吧。”
      “怎么了?很严重吗?”单粱忧心问道。
      医生没回答,只是催他们快去。
      单粱抢过片子在医院里横冲直撞,教练在后面追他,两人气喘吁吁终于找到骨科主任,主任神色凝重看过之后,“病人现在什么表现?”
      其中一位同事姗姗赶来,“不能动,一动就疼,是不是骨折了?那箱子货很沉。”
      骨科主任看他们一眼,“你们都是病人家属吗?直系亲属是谁?”
      “我,”单粱向前一步,“我是她儿子。”
      医生皱起眉,“你家其他大人呢?去把他们叫来。”
      “我家没有其他大人,只有我。”
      久经病劫的医生听到回答不免忧忡,“首先可以肯定,患者并没有骨折。”
      同事松了一口气。
      “但是。”
      单粱屏住呼吸,双眼紧紧盯着医生的眼睛,他预感情况不乐观,双手乱攥掌心,心乱如麻,不等他做好心里建设,就听到医生说,“腰部有肿瘤,疼痛来源于它的压迫或病变。现在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单粱声带发颤,“肿瘤是什么?恶,恶性是?”
      屋内所有成年人都向这个尚不知情的懵懂少年投以同情,教练拍拍他,跟医生说他会帮着孩子完成手续,医生抿嘴点点头,开了住院单和化验单让他们去缴费做穿刺检查。
      他想休学照顾敏姨,可黄江敏要他以学业为重,所以请了护工照顾。
      等待结果出来的这几天,单粱过得像被冤判死刑等待执行的犯人。
      医院打电话通知,教练又陪着他来了。
      来时路上不断安慰他,肿瘤分好多种,良性居多,切掉就没事了,有的甚至还会自我吸收干瘪掉,现代医术多好多好,心脏都可以换新之类的话,单粱苦笑回应宽慰,心里祈祷着一切没事。他的命这样苦,老天应该不忍心再苛待他了吧?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是恶性,恶中之恶——去分化软骨肉瘤,罕见恶性极高,就算医治有效,5年内生存率只有7%——24%。大多数患者基本挺不过2年。
      医生一般都会往积极方向劝导家属治疗的,但面对这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他如何照顾病人?如何拿出高额的医治费用?医术再发达,治不了穷人疾。
      医生劝他,带妈妈回家,在医院受罪没有意义。
      他却眼底含泪倔强不服输,“需要多少钱,我要治好她。”
      医生叹气,估算出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光前期都要准备五十万。
      家里的存折加上他存的出国钱,总共不到九万。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说,“我会拿到钱的,请您一定要治好她。不要让她太疼。”
      教练想借给他一些钱,还是在应急通道给老婆打半天电话劝说才应下了只给五万,单粱没要,他想靠自己赚,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个为了治疗妈妈四处借钱的可怜人,更不想让认识的人都像小姨一样嫌恶地躲着他们。
      迅速赚到钱的办法,单粱只能想到一个。
      千道高最近的日子也不如意,一直给与资金支持的陈总突然撤资,要他清算,打听之后才得知,原来是他竞争对手背地里使坏,给陈总送美女送轿车,把公司前景吹得天花乱坠,千道高太有良心,往日陪陈总都是自愿想捞金的模特,不愿意的从不强迫,自然被比了下去。
      一筹莫展之际,单粱的电话,将两人推近这摊污秽泥沼的边缘。
      他们约办公室见面,单粱说明了原因,千道高也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以及摆在两人面前那条路,双双沉默良久,单粱闷着头,轻声轻语,“高哥……我妈的病拖不起,我没得选……”
      千道高脸色僵硬,“可……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单粱摇摇头。
      “或者……有看过……两个人那样的影片么?”
      单粱傻傻的,“两个人……怎样?我家没有电视,我在学校看过两次电影。你说的是那个吗??”
      “……”千道高捂脸一度陷入权衡破产与道德谴责左右为难的自我思想斗争中,难道真的要利用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换资源?公司没了或许还能东山再起,这孩子送到陈色鬼那里……一辈子都毁了啊!
      单粱以为自己被嫌弃,“我可以的高哥,你教我,我一学就会。”
      千道高挪开手,愧疚满怀,嘟囔着“这让我怎么教……”犹豫地打开电脑,找个小网站,拧着五官龇牙咧嘴选了一个大概不会吓到孩子的一段男男影像,站起来脸通红往门口走,指指电脑,“你过去看……自己看……你是下面那个……应该……”说完迅速关上门走了。
      单粱疑惑地凑到电脑前,点开播放,震惊地瞪大双眼,捂住嘴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中的人物动作,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他迈入成年世界的启蒙,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跑偏了。看完一个又点开下一个,看完三四部后的他有个疑问,高哥说他是下面的,可人物位置一直在变,根本分不清上下,他到底该是哪个?
      怀揣着疑问,三天后的晚上,他装扮精致跟随千道高进了一家灯火辉煌的高级会所。
      大厅等待陈总期间,低头不断暗示自己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忍耐,只要做一次,就能赚到敏姨的手术钱,一定要忍。
      人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时,都不由自主寻找依赖,陈总得到千道高邀请后兴味阑珊赴约,但走近发现千道高带来的是他看中许久的单粱时,双眼放光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和眼前的清白少年就地嗨,不等千道高寒暄过多,拉着单粱便不撒手地跟随服务人员往里走,单粱一步三回头,无助地看向身后渐行渐远的千道高,千道高不忍与那纯澈绝望的眼神对视,脱力坐回沙发,懊恼自责,恨不得猛抽自己耳光泄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单粱还没有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千道高的心悬到极点,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坐着,单粱是第一次,他也没指望陈总那个老色批会手下留情,那孩子八成会受伤,他要去买些药膏。
      火急火燎找到最近的一家药店,返程路上,单粱衣衫破碎被糟蹋地体无完肤无助跪地痛哭的模样在他脑中不断浮现,马不停蹄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在会所大厅居然遇见步伐阑珊,脸上猥琐满足又有些痛苦的陈总,见到他,“千老弟,你真是……不愧是你的人,真猛啊!呵呵,等我好消息吧,诶呦我的腰……”
      “……?”千道高拎着一袋子药有些茫然,“那孩子呢?”
      陈总伸手向后指了指,眼神犀利捕捉到他手里的药袋子,竟然一把抢过,“不愧是你,准备的真充分……不行了我得休息一阵子……还有事,走了……诶呦……”
      “……啊?”千道高还是头次见久经战场的陈总这副潦草且和善,单粱这小子到底干什么了?这么厉害?
      他满心疑惑到VIP室找单粱,单粱手里攥着一张金卡,正发懵坐在脏乱不堪地床边发呆。
      他不忍直视周围激情燃烧过后的战场,恶心地不想坐下,拉着单粱到楼道里关切,“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单粱恍然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就是……有点累。他走前给了我一张卡,说这里面有三十万……”
      “收着吧……不够的,哥给你填上。”千道高拍拍他,左想右想情况都与他脑中演练的场景南辕北辙,“你……后面不疼?”
      “后面?”单粱呆呆地,“后面为什么疼?”
      “这……”千道高哑口无言,慢慢琢磨两人的状态,逐渐恍然大悟,震惊地甩头瞪视一旁漂亮瘦削的少年,难道你小子是个大猛攻?!初出茅庐就征服了那个阅人无数的变态狂魔?!
      真相足以震惊千道高一百年。
      单粱没他这么多复杂心思,心里只惦记着快点把钱交到医院,尽快安排敏姨治疗,希望一切来得及,“高哥,我不怕恶心,只要能赚钱,你要第一个叫我。”
      千道高心里五味杂陈,感叹单粱身上这股韧劲,无奈模糊应下。
      等他把这笔钱送到医院,医生和教练都惊讶问他来源,他拒绝回答,只嘱咐医生一定要把钱花在刀刃上,不够用的时候尽管告诉他,不怕花钱。
      教练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沉甸甸的黑塑料袋,“这里面是十二万,你没上学的这几天,学校为你组织的募捐款,一定要收好。”
      单粱往外推,“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钱我不能要。您还给她们吧。
      “这孩子,这种时候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给你钱你还往外推!快拿着!你这笔钱怎么来的不愿意说就罢了,但身为你的老师,我不得不嘱咐你,千万别因为钱出卖自己,断送前程,你要懂得接受别人的好意,不要什么事只想着靠自己,你还没成年,别做傻事,懂吗?”
      单粱抿着嘴抬眼看着教练,慢吞吞收下钱袋,生硬地浅浅鞠躬道,“谢谢,我会牢记大家的恩情,将来一定会还的。”
      教练叹气,“唉,随你吧。先把你妈妈的病治好要紧。”
      教练走后,他为了省钱步行到三公里外的水果批发市场买些便宜新鲜的水果折返黄江敏的病房,她正昏睡着,每次来都觉得她因病痛折磨憔悴好多,他始终骗她是骨折,要在医院躺够百天,敏姨害怕住院贵,他还骗她说公司承担了所有医疗费用,其实,自打得知病情那天起,公司的人就再也没露过面,连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
      单粱那时还不懂得这只是成人社会普遍的冷漠,不懂得什么叫世态炎凉。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打开昏暗的灯,窄小的房间,竟显得如此空荡。
      “砰砰……砰砰……”
      这个点儿了谁会来?单粱去开门,是好几个大妈,“你家总算有人了!”
      “怎么了?”
      “咱们这地方要拆迁了,你家大人在不在?需要签协议书。”
      “……不在,怎么签?我能签吗?”
      “你?”大妈们打量他几眼,“你不行,得户主本人签,也不能在这里签,明天早上九点到社区办公楼二层205,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啊!都签了就差你家了!”
      单粱拉住他们,“我妈生病住院了,来不了。”
      “你家其他大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
      大妈们面面相觑,摆手无奈,“先关门吧孩子,锁上,注意安全。”
      “那个……”单粱再次叫住他们,“拆迁是什么意思?”
      大妈们边下楼边敷衍回他,“就是不能住这里了,要搬走,然后给你们一大笔钱。”
      给钱?!但是要搬走……如果搬走他就没地方住了呀。
      这不是他一个小孩能琢磨通透的问题,他决定明天一早去学校,问问老师们该怎么办。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拆迁会得知他家没有大人之后,连夜联系到了小姨一家。
      在他满心期待有一笔高额收入可以医治敏姨时,不但与这笔救命钱失之交臂,还即将沦落街头。
      (实在写不完了,下周写完回忆并回归现在吧,依旧是单粱和戴珩津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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