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重制版）虚实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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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蜃壳中取蜃珠，是一件有趣且重复的事。
刚开始开壳的时候瀛玉兴致勃勃，但开完一百个之后，瀛玉就开始为剩下的三百个发愁了。
至于打捞起五百个为什么还有三百个需要发愁，那当然是有红云在帮忙啦！
只需要把蜃贝竖起来，找到两瓣壳当中的缝隙，一手捏着连接处，用灵气一撬就开了。灰扑扑的蜃壳内里有着斑斓的色彩，和雪白的蚌肉……这个不好吃，红云说的。
黝黑的蜃珠就在蚌肉里，有的在面上，有的在里面。
有灵智的那几个还没成熟，所以被挑出来用网子兜着养在了水洼里，反正就是现成一处的事情，也不难。
剩下的都是没有灵智的蜃贝，翻腾着吐完了最后一点蜃气，只能乖乖被开，吐出蜃珠然后等待消亡。
兴奋劲儿过去了，瀛玉看着这些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蜃贝，突然生出了一些难过。
不知道这样的难过从何而来，大概是对榨干利用价值之后反被抛弃的怜悯？
红云一见瀛玉手上的动作慢了，视线还看着一旁摊开的蜃壳，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小玉，有些难过？”
“嗯……”
“因为这些蜃贝吗？”红云说着说着，也停下了动作，把手里的蜃珠放在了另一边，走到瀛玉身边坐下，看着她的侧脸，“其实有些不舍也正常，毕竟它们也是生灵，只是没能开智。”
瀛玉摇了摇头，“我不是在为这些生灵难过……不对，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我一时也有些分不清。”
“化形开智的生灵和寻常蒙昧的其实不算是同一种，”瀛玉看向红云，眉间带着些物伤其类的难过：“我还记得的，而且我也知道蜃贝放着不管的话，泛滥起来其实也不好。”
“蜃珠孕育出蜃贝，蜃贝收拢金石凝练蜃珠，又有蜃气用来捕猎。分辨不出的生灵做了蜃贝的饵料，分辨得出的生灵又采集蜃贝，分出蜃珠，剥出蚌肉做饵料，留下蜃壳做材料。自然之中，弱肉强食，不过如是。”
“小玉说得都对，但是还是会有些物伤其类，对吧？”红云看着瀛玉的侧脸，应该是被自己说中了，她的嘴唇张了张，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红云净了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得说到：“其实，小玉自己也明白，它们只是自然造化中的一环而已，没有灵智，不能修行，所以挣脱不出。”
“自然如此，小玉也不必为此难过。”红云抬手把瀛玉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我们已经可以修行了，所以能超脱出来，不会如此……不至于此。”
“我都知道的……”瀛玉点点头，抬眼看红云，只看到了他的下巴：“我只是担心，我会从知道、习惯，变成理所应当的傲慢。”
他噗嗤一笑，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发髻，“放心，小玉只要你有这样的担忧，你就永远不会生出贪妄之心，自然也不会把这些都当作理所应当。”
“更何况，修行在于本心，修行更需要资源——法财侣地，四者缺一不可，灵宝天材的索取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需要与否，顺从本心就好。”红云看着瀛玉，“难道小玉之后遇到一片灵草的时候，会尽数夺取，顺便斩草除根吗？”
瀛玉坐直身子，摇了摇头，“不会。”
“难道小玉遇到矿脉会全然取走，一点不留吗？”
瀛玉摇摇头：“我有根系矿脉，只需要有一些就能再生出一样的，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
“难道小玉遇到灵兽异种，会斩尽杀绝就为它们的血肉神通吗？”
瀛玉摇摇头，笑了起来：“不会，需要灵宝我可以自己炼制，金石足够，材料也足够，所以用不着贪图别的。”
“这些都是小玉处在现在富庶的情况下预料呢，倘若这些都没有呢？”红云又问。
瀛玉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想不出来，我什么都不缺，所以才什么都不想要。要是我什么都缺，只怕不会做现在这样扭捏之态。”
“那要是我们手中的蜃贝突然暴起反抗，你我都打不过，小玉会气急败坏吗？”
“不会，要真是那样，也是我修行不认真的缘故。”瀛玉说着说着，恍然轻笑，“原来修士也在造化循环里，弱肉强食，循环不息。”
“是啊，我们超脱了一环，结果落进了更高的一环里。”红云看着瀛玉，“修士间的弱肉强食可比自然还要可怕，所以我们也要多努力一些，多积攒一些，才能走得更远。”
“总归而言，小玉你不是在为蜃贝而难过，而是为自己未必能有反抗的力量而忧虑。”红云望着瀛玉的眼睛，“小玉已经走在路上了呀，对不对。”
“嗯。”瀛玉点点头，“我已经比之前更厉害了，之后也会的。”
“别说是小修士啦，我和镇元子不也是在量劫下躲出来了嘛。说到底也是修行不足，害怕裹挟在劫气里不自由，不能挣脱的缘故。”红云笑着补充道：“所以，小玉能将自己保全到现在已经很厉害啦，还经常反思自省，已经超过很多修士了。”
“所以不必为了这些不曾开灵智的生灵难过，也不必为了之后可能会有的掠夺难过，因为修行才是避免这一切命运的唯一方法。”
红云说罢又给瀛玉递了一枚大的蜃贝，“现在还难过吗？”
“谢谢红云，我好多了。”瀛玉笑了笑，手下的动作愈发熟练，“区区三百蜃珠，轻松拿下！”
红云试探道：“那剩下的就都交给小玉……”
“啊~帮帮我啊红云，我自己可收拾不完的！”瀛玉连忙撒娇道，“好红云，我还是难过的，可光让我自己来。”
“好啦好啦，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啦。”红云大笑着，也没变位置，和瀛玉肩并肩收拾着蜃珠。
等到瀛玉收拾够了一百五十颗，才用法术将剩下的全都处理好，蜃珠、蜃壳分开放好，剩下的蚌肉取了一半做花肥，剩下的全都丢进了远处的海里做饲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瀛玉自己解开了心结，又收拾好了蜃珠，正看着海面的光点出神。这样暖色调的光芒是太阳星的光，应该是从西边回来了，正在这边的天上巡游，所以才会有这么闪耀的光点。
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之前收拢起来的气泡，不由得分出心神来看去——
好消息：气泡还在。
坏消息：气泡好像和根系粘连在一起了？
拢住的气泡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根系里，涨大了许多，粗略看去连成了一片，生出了许多晶莹的小鼓包。半透明的根系中透出当中气泡炫彩的光芒，轻飘飘地往上浮。
瀛玉取了一块捏捏，和金石根系的感觉很不一样，软软的，轻轻一捏气泡还会在根系游荡，手感很是奇妙。
“这是蜃气的气泡？”红云丢完饵料，一眼就认了出来，“怎么感觉和金石矿脉差不多，小玉你该不会连蜃气也能自己长出来吧？”
“不至于吧？”瀛玉看着这串蜃气气泡反驳着，捏着气泡，又看看红云，“要不捏开一个看看？”
“也不是不行……等等！”话音未落，瀛玉就挤泡泡似的捏开了一个，啪得一声，气泡在手里炸开的感觉好极了。
除了听了个响，瀛玉什么都没看见。
“……？”瀛玉和红云面面相觑，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反应，不由得又看向手里的气泡，“要不……再捏一个？”
红云想了想，点点头：“这次让我也来试一试。”
“好啊。”瀛玉点点头，把手里这一片递给了红云。他也捏了一个，“啪！”的一声，怪好玩的。
“按理说这里面应该都是蜃气啊，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和空气似的。”红云也想不明白，探查了一番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干脆就抛到了脑后，和瀛玉一起收拾好蜃珠往回走。
镇元子还在山坡那边等着呢。
这点距离眨眼就到，镇元子正看着水洼里的蜃贝生长。
这点功夫，被挑出来的蜃贝也已经成熟了，生出了灵智，本能地释放着蜃气，吞云吐雾。白里透着光的雾气缭绕在水洼上，蜃贝的壳在雾里开开合合，其中的蜃贝也能透出光来。
粗略一看，确实比没灵智的蜃珠更漂亮。
“镇元子，我们收拾好啦。”红云朝着镇元子一挥手，镇元子抬起头看看他们俩，颔首道：“材料也准备齐全了，就开始上手吧。”
说罢，一团阵图浮在空中，正好在瀛玉的眼前。
一看就认出来了，是幻阵的构图，镇元子好像还做了些别的准备，只是没能看出来。这样的图案摊平了看能有手掌大小，全都要镌刻在指肚大小的蜃珠上，还是曲面，确实是有点难度。
“画卷内外各需要六十四枚镌刻好的蜃珠，这次小玉自己动手如何？”镇元子粗略检查了一番蜃珠，大小匀称，和预料中的品质差不多，“要是有多的，还能留着防身用。”
“好啊。”瀛玉应承下来，又补充道：“所有的珠子上都是这样的阵图吗，没有变化？”
镇元子胸有成竹：“有这些就够了，至于成阵当中的变化调整，也已经考虑在内了。”
一听镇元子这么说，瀛玉也信服地点点头，托起一枚蜃珠就开始镌刻。
这其实也是一种祭炼，和需要灵火煅烧的炼器不同，这种技巧不需要用火，只需要将灵气根据阵图凝聚成刻刀，然后在不同的材料上镌刻就好。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勾画，慢一些、中间断开了也都没什么干扰。
作为除了开花之外最得心应手的技术，瀛玉很有信心能做得又快又好。
经常炼器的道友们都知道，越是在小巧的东西上镌刻阵图，越得小心。越是小心做的阵图，记忆越是精准。
这记忆一旦清晰了，剩下的部分再做简单的重复那可就快了。
瀛玉也是，前几个磕磕绊绊，做一点检查一点。后面熟练了就逐渐加快了速度，阵图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
等前三十个完成，剩下的甚至都不需要上手了，只要看蜃珠一眼，灵气绕着蜃珠转上一圈，阵图就刻好了，分毫不差。
越做越出神，阵图像是活了过来，如同一枚种子在生根发芽，从落笔的第一点开始，向外延伸，直到生出枝干，开出鲜花，阵图圆满。
等第一批六十四枚完成，之后的蜃珠瀛玉甚至有了自己的理解，可以顺着阵法的本质进行演变调整，在镇元子的原本上，添上了自己的理解。
这也是一种入定，周边的灵气涌动起来，凝成了无形的漩涡，围绕在瀛玉身边。
红云睁开眼一看，闪过一丝惊讶，和镇元子传音道：“这是……顿悟？”
“差不多吧。”镇元子笑着点点头，顺便镇压住想要开口唱歌的蜃贝，“看来小玉在炼器上的天赋确实厉害，都已经开始举一反三了。”
“厉害啊！”红云悄悄拿过一枚瀛玉改变过的蜃珠，看着上面流动的符文，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变化，“这是线条变了变？”
“是啊，能做到这一点，炼器术就算是登堂入室了。”镇元子笑着看过了这些符文，随后放回了那些成果里。
红云瞥了一眼水洼里的蜃贝，问到：“这些……打算怎么处理？”
“留下蜃珠做个材料，剩下的看小玉怎么安排吧。”镇元子看了这些凝出幻形的蜃贝，“难得有了灵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幻形也算是资质不错，远远送出去了也不怕泄密。”
“也是个好主意。” 红云也觉得这法子好，“这样小玉也不用为难。”
小两百个珠子镌刻完成，瀛玉也狠狠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这堆成果，很有成就感，“镇元子，红云，看我还学会自己创新了！”
“是啊是啊，小玉在炼器上真有灵气！”红云熟练地夸奖着，“接下来咱们做什么呢？”
“把这些蜃珠按照阵图放置在岛上就好，小玉还记得阵图吗？”镇元子看着瀛玉，眼中带上了笑意，“就按照小玉你自己的感觉来安置就好。”
“好！”瀛玉点点头，双手把这些珠子一搂，“里外都是六十四颗，能在对应的位置上重复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镇元子掐指一算，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过，我推荐一部分略微变化一番，这样更有意思不是吗？”
“原来你是这样的镇元子！”瀛玉听得哈哈大笑，笑着捧着蜃珠就开始行动，“正合我意，那我就开始咯！”
“好，快去快回。”
才做的阵图当然还没忘，瀛玉抱着小珠子开开心心地满岛跑动。画卷内外，一者从内到外，一者正好相反。
六十四枚珠子正反对称，旋转翻折，构成的阵图也相似而又不同。
这些蜃珠一落地就破开地皮深入到了地下的根系当中，高低错落，十分安全。有的融进了矿脉节点之中，有的附着在根系之上，还有的上面干脆长出了小树，和整座小岛融为一体。
构成就生效，之前的破绽当下就消失了，就连岛外的白雾里也多了些炫光，影影绰绰，安心感油然而起。
等瀛玉再回到水洼边，镇元子和红云就一边祝贺着大功告成，一边看着旁边完全成熟的蜃贝介绍道：“像是这般朴素，华光内敛的蜃贝就是有了灵智的了。”
瀛玉好奇地看过去，水洼里的这些已经被捞了出来摆在地上。在镇元子和红云跟前，这些小生灵也不敢吐出蜃气卖弄，只是静静地呆着，好似死了一般。
原先还有些光泽的外壳全然一片灰白，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甚至有的裙边都破损了，露出里面灰黑的贝壳。
“海水里见到了，也是这个样子吗？”瀛玉有些好奇，“原来他们是靠这个样子保全自己的啊……”
“回仙子，是的。”蜃贝当中冒出一阵怯怯的低语，声线细嫩，尾音好像带着钩子。还没怎么说话先被镇元子和红云瞪了两眼，又怯怯地解释道：“我们在海中也是这样的外表，不算漂亮。”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呢？”瀛玉想起了这些蜃贝的繁衍速度，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里的生机才恢复没多久，养不起这么多的蜃贝，所以只好麻烦你们另谋出处了。”
原本还以为只有死路一条的蜃贝们一个个惊讶得张开了壳儿，争先恐后：“我们可以交出蜃珠做路费，还请前辈把我们远远丢到海里就好。”
“落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的，我们都能活。”
“是啊是啊，多谢前辈！多谢仙子！”
瀛玉看镇元子和红云都没意见，就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重制版）虚实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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