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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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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又下了一场春雨,这场雨势来得凶猛,却带着盎然生机,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花开得愈加热烈,一眼望去格外赏心悦目。
“刀疤这家伙搞什么东西,约的地方竟然这么多花。”尘帝山山脚附近的一片花海中,白衣女子一脸嫌弃地穿梭其中。
在山匪窝那次打斗里,蒙烨曾趁乱塞给她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七日后辰时,尘帝山脚见。
见面就见面,这地方这么多破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刀疤想对她说什么情情爱爱的鬼话呢。
如叶云台所说,楚遥确实是有几分自恋在身上的,不过她还不至于自恋到这种地步,只是跟刀疤打了几下,就会认为对方对自己产生爱意。
那可得贱成什么样,才会因为打斗生情。
楚遥打了个哆嗦,这个时间雨刚停,花花草草上还沾着雨水,她不耐烦地往前走着,终于看见了前面树下的男人,身躯高大,活像一只站立起来的山中老虎。
她冲对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刀疤!”
蒙烨回头,漠然的脸上嘴角禁不住一抽,耐心道:“我叫蒙烨。”
楚遥不甚在意,点头:“好的蒙烨。”
虽说是山匪,名字倒有几分好听。她扫了眼自己行走过的花路,眉梢轻挑:“你约我来这儿总不会是为了赏花的吧。”
蒙烨点头:“上次说好的交易。”
楚遥回想了一下,说:“你不是说要我杀了倾城才会告诉我吗?我这都还没见过她呢。”
“没事,只要我知道你一定会动手就行。”
楚遥笑了:“你就这么肯定?”
“沧蓝被门主抓了回去,你想拿回你的东西,就必须要去妄月门。”蒙烨道,抱着双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倾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去妄月门,就一定会遇上她。以你的性子,我猜你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直觉惊人的山匪还真是令人讨厌,楚遥敛了笑,问:“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消息?”
要说的都是些废话,她就先把这个刀疤打一顿,再把他从这段花路里滚出去。
蒙烨也不卖关子,直入主题:“你应该知道云川王之墓吧。”
楚遥:“知道。”
蒙烨皱眉道:“妄月门的目的便是云川王之墓,但他们到底为了其中什么,这却不是我能知道的。”
楚遥:“……”果然,相信这家伙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但来都来了,见蒙烨一副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她还是选择闭嘴,继续听下去。
蒙烨道:“妄月门的门主,外人都称他为黑袍,他修炼的都是些武林邪功禁术,实力高强,不是你一个被吹上了天的‘天下第一’可以战胜的。”说完,还用一种略带鄙夷的眼神从楚遥脸上扫过。
楚遥当即不乐意了,双手叉腰怒道:“哎,你说你门主坏话说便说了,还要贬低一下我是什么意思?”
蒙烨却不理她:“我说的是事实,”低头想了想,他又道:“不过你最应该小心的不是黑袍,而是迎山月,妄月门的副门主。”
“从来没人见过迎山月长什么模样,但曾有传言,迎山月心狠手辣,出手果决,曾一人屠杀了一整座村庄!所以你最好要格外小心,如果被偷走的东西不是很重要的话,还是算了,否则不仅东西没拿回来,小命还丢了,可就不值当了。”
“妄月门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坚决要去,或许可以去柳州城看看,那里据说有一个妄月门的据点。”
……
倾城,黑袍,还有迎山月?
“你都听到了吧。”楚遥顺着那片壮观无比的花海原路返回,快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冲着面前的空气道。
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回应:“嗯。”
“明日我便出发去柳州城,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边沉默许久,才答:“不了。”
“那样也好,”楚遥道,“这件事本身就跟你没有关系,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为妙。当初你愿意留下来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对方又没了声音,片刻后,只见不远处树上一道黑影晃过,很快再没了踪迹。
楚遥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过去,垂着眸子不说话。
明明好不容易再见面了,结果还是只能选择分别。她即将要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此去一别,路上危险重重,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活着再见的时候。
楚遥苦笑一声,摸了摸脖颈。
翌日尘帝山上,从楚元齐那当众领了许可后,楚遥走出议事堂,门外山门弟子们纷纷与她作别。
从前楚遥下山办事,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形式,大家都对她寄予厚望,而她每次回来都不负众望地达成了任务。
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而她的同门们显然并不知晓内情。
风曜被二师兄牵着,冲楚遥哭道:“大侠走了,九哥也还没回来,现在连楚姐姐你都要离开了吗?”
初九身份既然暴露,是绝对不能再回到尘帝山了,一在两者身份立场全然不同,二在初九心里也明白,如果回来,尘帝山必定会受到牵连。
毕竟连他一个身居高位的皇子都日日过得胆战心惊,生怕有人会再次谋害于他。
江湖和朝廷,还是不要有所牵扯为妙。
楚遥把风曜牵过来,带着他走到边上,蹲下身说:“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去抓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坏人们。”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悄悄塞进风曜手心里,“这个还给你,你留在尘帝山会很安全的,以后就跟着师兄师姐们练功吧。”
风曜泣不成声,手里紧紧攥着那物件,他脸庞上的泪痕被轻轻擦去,楚遥道:“除了掌门和长老,这东西千万不要叫别人发现了。”
风曜重重点头:“我懂!”他的父母都是因为这东西而死,他当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楚遥便笑了,笑得温柔。
她只带了自己的链剑,和一个小小的包袱,下山去了。
待那道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崎岖山路后,远山上定定观望的两人步调一致地捋了捋胡须。
“没想到你还真放心让遥儿自己去妄月门。”郭途道,“那个地方的实力到底如何,连咱们都不是很清楚啊。”
楚元齐扫一眼身旁容光焕发的郭途,心事重重道:“遥儿已经不是当年的遥儿了,现在的她虽然已经有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她还是太过天真,能够下山真正历练一番,也是好的。至于安全……有位前辈跟我保证过,她会没事的。”
“前辈?哪位啊?”
楚元齐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天下第一人,还能有哪位?”
郭途脑子打结了半天,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他?!”
楚元齐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郭途不得不衷心感慨,人活一世,有人喝凉水都塞牙,有人则是吃个馒头都能吃出金子来。
绝,太绝了!
“对了,既然戏演完了,把药还我。”楚元齐道,朝郭途伸出手。
“就你这破药跟谁稀罕似的。”郭途白眼一翻,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瓷瓶丢过去,“人都没骗着,你这收藏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也就这样吧。”
楚元齐“嘿”了一声,一撸袖子:“还想打架是吧?”
郭途也不甘示弱,两手一摊:“来啊!正好过过上次没打完的瘾!”
于是乎,此刻的楚遥并不知道,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和长老师父正在某个山头上一言不合便打得不可开交起来。
*
柳州城路途稍远,楚遥在兰城内买了一匹马后便上路了,穿过兰城,在山路上疾驰。
原先那家茶馆似乎重新搭建好了,她往那打眼一扫,看见茶馆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身上背着个包袱,正在低头整理身上的衣襟。
楚遥吓得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下一刻,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当即像个岔开了腿奔跑的螳螂似的追在马后大喊:“师姐!师姐!师姐等等我!”
楚遥:“……”
她勒住马回头,不由分说先呵斥一声:“你来干什么!”
本以为两人在那日之后此生便不会再见了,结果这个二傻子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竟然能在这里蹲她!
初九提了提包袱,委屈道:“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作甚?”楚遥皱眉,“我这次可不是外出游玩的,身上带着的任务艰难,你我都可能会死。”
周围寂寥无人,似乎是烘托楚遥这话的氛围,阴风一起,令人禁不住打了个颤。
“可是回去的话我也可能会死!”初九紧紧捏着衣袖一角,牙关紧咬着,痛苦道:“三哥要的是皇位,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铲除所有的绊脚石。大哥……大哥的腿便是他弄残疾的,所以他接下来的目的依旧是我,呆在宫里才是最大的危险!”
楚遥沉默着,思考此事的利与弊,半晌,她终于有了决定,把手一伸,道:“上来。”
初九一惊,继而大喜,翻身上马坐在楚遥身后,却面红耳赤地不敢揽着她的腰,只敢抓住她的衣裳。
“你们皇家的事还真是复杂,”楚遥绷着一张脸道,“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跟在我身边,并不会比宫里安全到哪去。”
身后,初九笑得一派天真道:“知道了师姐!”
“不过……你那三哥嚣张成这样,你爹竟然都不管的吗?”身在江湖赫赫有名的楚遥,在朝堂事上却是意料之中的天真。
初九纠结道:“三哥虽满心满眼都为着皇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个文武全才,也是真心实意为着天下百姓着想的人。然而他疑心病极重,害怕风后所出的大哥会危及他的地位,更怕被父王极其偏爱的我会挡了他的路……”
说到这里,楚遥似懂非懂,一边驾马,一边听初九跟她讲那些遥远的宫中秘事,冰冷的风吹拂在面上,她心里不由自主想着:头脑一热就让他上来了,日后他要出了什么事,我会不会被白骑军踏成肉泥啊?
就算踏成肉泥,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一下温饱!
天快黑的时候,楚遥决定先在前面的镇子落脚,找了家客栈住下后,便让初九牵着马去吃点草料。
使唤起皇子来的楚遥也毫不手下留情,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样。等初九伺候完马回来的时候,楚遥已经点了一桌子的饭菜,并且已经动上筷子了。
明明身份尊贵此刻却无比卑微的初九一步步挪过去,坐在楚遥对面,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碗,生怕一不小心又将碗给捏碎在手里。
楚遥在外吃饭的模样很是斯文,慢慢道:“今日赶路累了,早点休息,明早还能去街上逛两圈,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咱们下午再走。”
初九把饭塞满了腮帮子,含糊不清回答:“好的师姐!”
被喷了几粒饭粘在脸上的楚遥:“……”
这家伙真是皇子吗?不知道的估计以为是她拐卖了谁家的傻孩子。
夜里的镇子不如兰城繁华明艳,因此更加容易隐藏身影。客栈的屋顶上,黑影仅仅停留片刻,眨眼又如一只鬼魅暗鸦般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