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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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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惊潇在自己朋友圈之类的地方挂上出差的消息,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人类。
哪怕贺惊潇通过共友隐晦地通知了杨旧林自己出远门的消息,杨旧林还是找到了贺惊潇的据点。
明明最后还是会出轨,分手的时候为什么要演情深意重,难道他的演技比剧组里那几位还要好吗。
贺惊潇叹了口气,最讨厌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
谈恋爱的时候就不该把这家小店的地址也告诉杨旧林,贺惊潇心里想着。
贺惊潇很烦,只是看起来依旧温和,他总是不会把负面情绪放在脸上。
他不想让身边人也因此烦恼。
“你要是知情识趣,就不会到这里来找我。”贺惊潇面容平静,透着生人勿近的拒绝。
贺惊潇没去海边,在这家小店里面呆了快一周。
说起来,这明明是他的家乡,他却无家可归,一切都要归咎于这个人。
尽管如此,有的人还是可以这么不要脸。
手机正在播放薛陈宁在开机现场录制的视频,视频里面氛围正好,可惜在玻璃门外面的人实在是让人不爽。
他低头敲字,回了几句祝贺给薛陈宁。
杨旧林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着贺惊潇诉苦。
贺惊潇坐在玻璃门里面,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样的人总是能无师自通地为自己辩解。
薛陈宁弹了一条语音:“在干嘛呢?海边好玩吗?”
贺惊潇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打字:好玩。
“好好好,出轨又怎样呢,我们小贺神仙还是一如既往不动如山啊。下次有这种事早点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啊。”
风铃声忽然响起,疑似是麦子走路时拐带着的风。
麦子就不习惯他什么事情都平淡成这样,开口就讥讽了几句,更是白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杨旧林。
贺惊潇为自己辩解:“让你帮我买票的时候就跟你说了的呀。”
“哦?”麦子翻了个白眼,背对着贺惊潇,“让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了什么吗,麦子麦子,我分手了想去旅游一下帮我买票吧,我请问呢,你在哪跟我说的。”
麦子故意拖长音,模仿贺惊潇的语气。
贺惊潇抬眼一看,女生把门上面的帘子拉了下来,还有窗帘也一并拉整齐,干脆利落。
麦子回头看见贺惊潇的眼神,略带一些愤怒:“看我干什么,都已经是前男友了,你还打算理他吗?”
贺惊潇眉梢一动,笑着摇了摇头:“在等我的好员工帮我赶走他,这不是感谢你吗。”
“拜托,少在这美了,你要是有点老板的自知之明也不会把这家店都丢给我一个人了。”
麦子随手挽起头发,不知道怎么绕了几圈就固定在了后脑勺。
“男人呀,靠不住一点,”她一边给店里的花浇水,一边嫌贺惊潇碍事,“行了,分手快乐,祝他找不到下一个。”
贺惊潇:“……”
好像也不是不行。
“现在有什么打算啊,”麦子明明有自己的事业,但她一如既往把贺惊潇这家店当成据点,反客为主:“你要是一直住在这里我再帮你收拾一下。”
“过几天就进组了。”贺惊潇坐回电脑桌前。
繁乱的页面让别人看了只能无从下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怎么整理。
“拍什么能说吗?”麦子头也不抬,好像只是随便问问。
“暗涌,”贺惊潇随手拿起旁边的夹子把头发一夹,也不管形象,就这样开始工作,“对了麦子,你过阵子有空吗?”
“我有没有空取决于你喊我做什么。”麦子从手边拿起一杯咖啡放到柜台上,“等那男的走了你记得把窗帘拉开,别耽误老娘赚钱。”
贺惊潇不敢说其实你赚的钱其实最后也要进我的口袋,乖巧道:“好的。”
“所以,我过段时间还是要去海边看看,你有空一起去吗?”
麦子把头甩起来,一副不解的样子:“本来你不是要去吗,又说计划突然就不想去,怎么过阵子你又想要去了。”
“书里要写,”贺惊潇抿了一口她的咖啡,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冲到喉咙,他面不改色地,“我本来就不喜欢大海啊麦子姐姐。”
麦子瞥了贺惊潇一眼,良久,贺惊潇被她看毛了,只顾着眨眼。
“……怎么了?”
麦子不吭声,放下手里手机的新消息,大步过去一把拉开了窗帘。
“你男主角来了。”
*
事情的走向有些奇妙。
按照麦子的说辞——
宋云烬只是路过进来买杯咖啡,只是恰好麦子和他认识。
只是恰好贺惊潇现在局促得像个局外人。
“今天有点事才把帘子拉上,下次想喝咖啡直接敲门吧。”麦子自然地招待着宋云烬。
麦子看了贺惊潇一眼:“之前宋老师陪导演来取景,他们说要拍个戏,戏的名字叫暗涌……你懂我意思吗?所以我同意了,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宋影帝。”
贺惊潇像是走着神,缓缓抬头,温声问:“所以你明明知道我大概率要进暗涌的组。”
麦子哼了一声,给宋云烬端了一杯咖啡:“老板请客,宋老师你随意喝。”
宋云烬接了过来,只说:“谢谢老板。”
贺惊潇眼皮微抬,好像看见前男友脸上的笑意了,却又好像没有动作。
“麦子和老板是朋友吗?”宋云烬笑了笑,“好像格外熟悉。”
“嗯哼,我和他是高中同学,”麦子说,“虽然只有一年,但是后来都一直有联系。”
“麦子,”贺惊潇放下手里的杯子,桌子清脆地响了一声,“我去外面走走。”
麦子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俩,继而耸肩说:“随你呗。”
青石街依附着一条河流,他没有走远,只是站在还没有膝盖高的栏杆前面发呆。
有风拂面的感觉不要太好,贺惊潇闭上眼睛,才感受到心脏的振动。
他可以好好想想之后的事情,为自己做个计划。
“小奚……我是一时糊涂,但我心里一直都是你啊,我们谈恋爱这两年……”
杨旧林居然还没有走,他的声音凑近了。
贺惊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懒得抬头看他,转身就准备走。
身后风铃声响,余光里玻璃门一开一合,有人玩笑似的把咖啡贴在贺惊潇的手背上:“贺老师不热吗?”
贺惊潇被咖啡杯冰得缩了缩手,又故作冷静地把手放了回去。他向宋云烬颔首,目光并不愿意施舍给杨旧林。
“杨旧林,你来找我没有任何意义。”贺惊潇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但他并不慌乱,“只要你出现一次,我都会觉得恶心。”
“我和你,”贺惊潇一顿,“现在是陌生人。”
贺惊潇现在连用“我们”这个词来和杨旧林并称都觉得恶心。
宋云烬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口罩,可惜他的脸太有辨识度,杨旧林目光不善地看向这边。
“这是……贺老师的男朋友?”
贺惊潇抬眼看他,没回应,只对着宋云烬说话,两个人就好像在一唱一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抱歉又让你看到这些糟心事。”
“没关系,只要贺老师愿意和我继续聊剧本。”宋云烬打趣着。
杨旧林死缠烂打的计划在看清楚宋云烬的脸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贺惊潇不是不喜欢和演员打交道吗……他什么时候去的新剧组?
杨旧林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贺惊潇,瞧着贺惊潇瘦削的侧脸,他后知后觉生出一点不安。
贺惊潇好像是认真在谈分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着贺惊潇无所谓的侧脸,不安也被愤怒取代了:“贺惊潇,你好样的。”
贺惊潇依旧无动于衷。
他抬起头,看杨旧林转身远去。
令人不适。
贺惊潇嫌恶地撇开头,又不愿意现在的气氛太尴尬。
“你怎么知道暗涌是在这里取景?”
明明可以问点别的问题,但贺惊潇不敢。
如果说这些年他独自成长,领悟得最清楚的一个道理就是所有事情都是有借有还。
贺惊潇可以轻易问宋云烬一个问题,或许这个答案宋云烬并无所谓……但宋云烬要贺惊潇给的答案,贺惊潇却大概率给不了。
“并不是很难猜,我也曾有幸拜读贺老师的文章。”宋云烬笑意盈盈,贺惊潇却眼神躲闪。
“所以……后来又不想去海边了吗?”宋云烬说。
“路上突然想起来有别的事,所以没有去。”贺惊潇说着总觉得心虚。
宋云烬的声音不大,大概不想吓走这只胆小的猫:“好,知道了。”
“那……老屋那边,你打算清理一下吗?”宋云烬问,“毕竟是叔叔阿姨的屋子。”
“嗯,”贺惊潇沉吟片刻,说,“我会请人打扫的……刚刚说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宋云烬看着他看的方向,似乎叹了一口气,但很轻很轻,不足以明晰。
“老屋那边这么多你之前的稿子,”宋云烬摇了摇头,“交给外人,我可能有点不放心。”
贺惊潇愣了愣,抬起下巴看他。
“找个我有空的时候,”他玩笑似的,“去帮你监工。”
贺惊潇绝对是不想麻烦他,生怕他真的想这么做,脱口而出:“不!”
感觉自己语气有点冲,又放缓道:“不……不太好吧,宋云烬,这是我的事。”
他在说些什么,贺惊潇真想去河边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气氛又凝滞了。
贺惊潇苦恼地按了按额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次两次说错话……
宋云烬的话打断了贺惊潇的思绪。
“就像当年你不辞而别没有问过我,我想帮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宋云烬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说起当年,贺惊潇更不敢直视他。
贺惊潇再拒绝下去大概就真的要出事,他摸不透宋云烬都在想些什么……
他今天可能真的要为此让步。
贺惊潇咬着牙关,不肯让宋云烬以为他在示弱。
良久,他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宋云烬没有绅士地接上这句话,却也没有转身,似乎只是在等夏风温和地平复他的情绪。
“贺惊潇,把你咖啡喝完再聊天!”麦子推开门,迎着清脆的风铃响,解救贺惊潇于水火之中。
“来了!”贺惊潇转头应声。
宋云烬看着贺惊潇好像是得救了一样的神情,笑了一声:
“可以回去了吗?”
“……嗯。”
*
“刚刚那个谁又来了是吧,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找你,你赶紧进组吧,省得天天在店里筑巢似的,你看我现在还敢叫客人进来吗。”麦子手里拿着一沓塔罗唰唰地洗牌,嘴里碎碎念不停。
贺惊潇有气无力地辩驳:“这是我的店……”
宋云烬依旧坐得松弛,也不显得太冒犯,和麦子洗牌时流畅自然的双手一样赏心悦目。
宋云烬说:“已经开拍了,小薛老师和小冯老师估计很需要你。”
小冯老师?说的大概是那位女主的演员。贺惊潇又在走神。
麦子挑眉看了看对面失神的人,把牌往他面前一搁,只说:“抽。”
贺惊潇深吸一口气,顺从着麦子抽了张牌,又说:“抱歉,耽误大家的进度……我马上就会进组的。”
“并没有,”宋云烬笑了笑,“他们为了这两个角色也做了很多准备,只是希望你能到场。我们都会等你。”
麦子两指夹着贺惊潇抽出来的牌,等他们客套完了才悠悠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啧,你小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呢?”
贺惊潇迷茫地看了她一眼,麦子却突然把牌一收。
麦子经常喜欢这样给贺惊潇抽牌,但要是没什么坏事,麦子只会把牌自己藏着,不会告诉贺惊潇结果。
麦子往手臂轻轻一倒,被阳光照得模糊了目光,稍微带了一点礼貌地语气开口问:“宋老师不试一试吗?”
“嗯……”宋云烬端着杯子,只说,“要问什么呢?”
麦子耸了耸肩,按了手边的音响,店里即刻有一段应景的音乐。
“不知道呀,不告诉我也可以,”她笑了笑,把洗牌的流程又一次重复,“抽一张吧,用左手。”
宋云烬于是随意按了一张,从桌面上拖拽出来。
“哇哦,”麦子浮夸地把牌翻转,在宋云烬的面前晃了一圈,“我是第一次见这个牌阵里有人能抽出这张牌呢。”
宋云烬做了个“请”的动作,似乎是在欢迎麦子开始她的表演。
“它说,你会心想事成,”麦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圣杯9,“它说,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宋云烬抬眸,看着女人戏谑的双眼,从中似乎看出一些不同寻常,他没有追问下去,只说: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