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贺惊潇身体确实吃不消，他接受了宋云烬的建议，走的时候余光只看见了冯星恒一个人面色不善。
贺惊潇装作不知道，稳稳地坐进了宋云烬的保姆车。
车内没有什么熏香，但奇怪的是，车内的味道贺惊潇到很多年之后都记得……
宋云烬给他开着空调睡觉，贺惊潇不吭声，宋云烬理所当然的就这样安排好。
睡眠不足的贺惊潇就像提线木偶，已经没有力气和谁辩驳什么。
贺惊潇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一看时间，不过也才半个小时。
贺惊潇抬手按着太阳穴，他是做了个噩梦，睡也睡得不太安稳，起来感觉四肢更沉了。
意识却比刚才清晰。
车内隔音还不错，有一瞬间的宁静让贺惊潇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初高中，那时候他偶尔也会在车里面睡觉，某个周末的中午也会一家三口一起开着家里的面包车去商场。
回家的路程明明不是很长，但他总会在车上睡着，妈妈想让小贺多休息，往往不会喊他起床，车窗留一点缝，一觉醒来偶尔会看见夕阳，整片天空都是暖色，一如他美梦时的温暖。
贺惊潇推开车门，游魂似的走到片场那头看他们拍戏。
《暗涌》的剧情单独写一本书其实不太够长，他们现在演的只是三个大单元里面其中的一篇。
为了拍成电影，贺惊潇在剧本里补充了很多原文里没提起或者是一笔带过的设定，但是当演员进入角色状态，这个角色似乎才真正从贺惊潇笔下走出来。
今天的剧情是演开头的戏，同样是在昨天租借的学校里。
剧情中，一中有学生跳楼，孟长明出任务，也就在今天，男女主久别重逢。
贺惊潇在人群边缘点燃一支烟，红色星点黄昏下并不显眼。
烟雾环绕在皙白的皮肤旁边，显得更加朦胧。
女主栾依如今已经是一中四班的班主任，男主孟长明身穿制服，和女主在人群中遥遥相望。
栾依没有认出孟长明，孟长明也不想耽误正事，二人只是擦身而过。
短短的一段剧情，屏幕里不过一分钟，现场却要拍很久很久。
宋云烬和冯月晨今天配合不错，两个人今天的妆造也和昨天的不一样，比昨天看起来更精神。也是因为今天这场戏的时间比较早，两个角色对未来只有未知。
贺惊潇看了一会，薛陈宁在这场戏里只是背景板，而现在没到他上场，在导演身边站得笔直。
看了没一会，薛陈宁一个大跨步就走了进去。
镜头只在他身上扫了一下，这一段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背景板。
看着看着，贺惊潇忽然被薛陈宁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
这段戏过得很快，薛陈宁马上退了出去，原地就开始做蹲起，直到开始拍摄才马上跑进镜头里。
隔着这段距离，贺惊潇也能看出来薛陈宁在大喘气。
所以贺惊潇从来不怀疑薛陈宁的专业能力，只能说小薛自有妙招。
孟长明在这段戏里和林景堂一起出警，两个人都累得不轻，尽管紧赶慢赶过来还是没拦住女孩轻生。
背景里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的忙碌更加显得老天薄情。
林景堂还要顾着围观的学生，明明自己年纪也还不大，看到这样的事情未必能做到心里没有波澜，但总是照顾活着的人更重要……
孟长明需要确认这件事是否有隐情，表情严肃。
剧组的各位看起来有些紧张，这个镜头人多，还要拍得连贯……大家都是憋着一口气在拍这场戏。
贺惊潇看了好一会，不想打扰大家，直到一支烟燃烧殆尽，他抬腿准备走。
“抽烟对身体不太好。”宋云烬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完了那一段，贺惊潇手抖了一下，衣服上就沾了点烟灰。
贺惊潇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心虚从哪来的，手法不太自然地把烟按掉。
“不是很经常。”贺惊潇为自己辩驳了一句，侧头看了看片场：“你们拍完了？”
“还没有，”宋云烬站定的时候总是很笔直，配着身上的制服更是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他说：“等会有一场戏要在楼梯上，在等。”
解释这么多已经差不多了，贺惊潇垂眼看着路边的小花小草，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总之是不肯抬头生怕对视。
“你看了吗？”宋云烬说：“刚才那场戏。”
贺惊潇颔首，声音还带了一点刚睡醒的哑：“看了一段。”
“那等会还看吗？”
贺惊潇没反应，兀自想了一会，让人以为他是没听似的。
等会儿，那场戏好像是宋云烬一个人的戏。
警车开进学校的时候，其实女生还没有跳楼，林景堂跑得没有孟长明快，再加上围观群众实在是太多，于是只有孟长明一个人跑上楼。
这场戏虽然只是拍宋云烬爬楼梯，但其实很重要。
孟长明跑的时候不仅是在担心那个女生，更是想到年少的时候自己。
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如果在那一天跑上了楼梯，不止一次因为梦到自己没有跑上去而感到恐惧，因为梦到的太多，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记得模糊了。
贺惊潇突然发现宋云烬拍这部戏的运动量还是蛮大的，剧情里离不开“楼”的元素。
孟长明被困在梦中的烂尾楼里，被自己困在记忆的楼里。
宋云烬演戏不是在演孟长明，他把自己当成孟长明，给观众看的是宋云烬的孟长明。
贺惊潇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就像薛陈宁为了拍这部戏也做好了走不出戏的准备。
理智上来说，贺惊潇知道这些东西难以避免，也是演员应该做到的。感情上来说，他希望角色的悲剧只留在故事里。
“贺老师。”
“贺惊潇？”
宋云烬喊了他两声，贺惊潇连忙回神。
“我会看，这场戏很重要。”贺惊潇好像在急忙表示自己的立场。
宋云烬眯了眯眼，笑得不太明显：“我还以为你不想看我演。”
贺惊潇不知道他怎么又开起这种玩笑，悄悄看了眼他的神态，大概确定这人没生气之后才补充解释。
“我刚刚想了一会剧情，刚睡醒不太清醒，忘了等一会拍的是哪一场戏。”
宋云烬笑意更深，贺惊潇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至少贺惊潇不会下意识逃避。
“那就走吧。”宋云烬看着贺惊潇认真解释的神情，笑着瞥了一眼他口袋里的烟盒，不再多说。
#
薛陈宁这会儿看到贺惊潇，捏着手上快喝完的矿泉水瓶就跑了过来。
“刚刚那场戏你看到了吗？我演的第一场戏！”
贺惊潇差点忘了这是他进组之后第一场戏，还好刚才及时睡醒，不然又要被念叨一阵子。
“看了，不错，很好，加油。”贺惊潇抱着臂，看见了小薛额头上的汗，看来刚才是真累着了。
薛陈宁一听他这样评价就不乐意，张口又要问：“哎？”
“真看了，你没出错，情绪很好……恭喜下班？”贺惊潇想了想，顺道恭祝他今天准时下班。
薛陈宁想问的贺惊潇都答了，薛陈宁咬咬牙，想说点什么，轻哼一声又不说了。
冯月晨在旁边不知道听了多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您真的好了解小薛老师。”冯月晨手里也端着水，她今天应该也快下班了。
“不是了解，”贺惊潇配合着的话冯月晨的话打趣薛陈宁，“这是经验。”
冯月晨笑得眯起眼，和刚刚戏中那个焦急的女老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关系真好呀，”冯月晨不着急回去，问道，“你们俩认识了很久了吗？”
薛陈宁拿手臂拐了贺惊潇一下，似乎这样才解气，转头去回应冯月晨：“是大学同学，不过他比我大一届。”
冯月晨突然笑了一声，眯着眼煞有介事的样子：“那你决定要给自己打高冷人设的时候是不是编剧老师也知道啊？”
贺惊潇对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好说，但是看着薛陈宁，还是笑着补上一句：
“本来也没有在故意立人设，只是社恐太多次了，经纪人看不下去才给他定了人设。”
“啊，我说呢，他现在的画风和刚认识他那会可完全不一样。”
薛陈宁不在乎这个，经纪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稍微认识久一点的人都会知道他只是单纯社恐。
冯月晨又絮叨了一会，眼尖地发现宋云烬走过来。
“哎？宋哥要开始拍了吗，我想去看！”
宋云烬点头，对着小辈总是温和的：“导演要在楼上，可以从旁边那个楼梯上去。”
“好！”冯月晨得令，很快地和两个人说了再见就跑了过去。
薛陈宁没反应过来，直到贺惊潇疑惑道：“你不是也要看吗？”
于是很快也追了过去。
贺惊潇没拽住这疯孩子，扭头看着宋云烬，只来得及说了句“加油”也匆匆过去。
宋云烬笑着摇了摇头。
剧组很烧钱，争分夺秒，大家等待的时候总是很枯燥。
这样人多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为了艺术，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吃苦。
冯月晨和薛陈宁其实不算是太意外的存在，但是这份热爱已经难能可贵了。
贺惊潇走上去的时间正好，只是他不太习惯被人捧着围着，偏偏这场戏，导演那里才是最佳观看点。
于是他厚着脸皮挤到监视器那头。
现在演的戏是比刚才那场戏更早一点的，化妆师忙不迭给宋云烬调整脸上的妆。
从显示屏里看，宋云烬抿着唇，随着指令二话不说就往楼上冲。
屏幕上，有人指挥者几个学生往下跑，似乎是要去凑热闹。
有人好奇，有人害怕，有人担心却无动于衷。
唯有孟长明，他抬着头，依旧往上跑，越来越快，额头也泌出细汗。
贺惊潇探过身，拉着栏杆的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宋云烬往上看的那一眼。
那一眼……好像穿过了剧组的旁人，看见的是剧本里那个父亲，那个小女孩。
十年前，他总是写好一本故事然后丢给宋云烬，而宋云烬每一次看完都会认认真真写好一张观后感。
一直以来都是贺惊潇创造故事，搭建一个小世界，宋云烬只是观众……如今，宋云烬不仅是观众，还是创造者。
贺惊潇搭建了世界的框架，而宋云烬深入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