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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超a大猛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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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迪卢克正在晨曦酒庄的二楼处理公务,十一二月,冬意正浓,虽是农闲时节,但正是酒庄忙活着为来年种植做准备的时节,同时,冬日的寒冷也让许多冒险归来的冒险家们更渴望一杯热乎乎火辣辣的佳酿,所以酒庄的销售也迎来旺季。
按照往常,迪卢克基本上是在酒庄和酒馆间两头倒的,时不时还得去趟外地。休息的日子少有,其实也不是没有休息机会,只是迪卢克对工作的热情总是如他刀上烈焰般燃烧。
旅行者荧是在一个不早不晚、恰好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和麻烦的时间到的,迪卢克此时也毫不例外地在二楼书法内工作,只是当那抹冬日里少见的灿金乘着风之翼缓缓飞落的酒庄门口时,他不知怎的,停下来手中的忙碌的笔,将目光投向窗外。荧向爱德琳要走了裙子并归还女仆装后,爱德琳似乎在请她进来坐坐,摆出请进的手势,金发少女双唇嗡动,说着什么,大概是稀松平常的客套话吧,她最后还是摆摆手离开。
迪卢克其实心底有一丝失望。
他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书桌角装饰的花瓶里,昨晚新换上的小灯草。
原本在夜里会伪装成地上星辰的盈盈蓝光,在日光充足的早上,便显得黯淡失色。即使在是主人对名贵花草没什么追求的晨曦酒庄,这样常见的奔狼领随便走一走都能采到一大把的路边野花——不,野草,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花瓶里,但这既然是旅行者送的,作为友人,应当好好留下。
阖眼,迪卢克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夜里荧与小灯草蓝色的荧光。
*
“迪卢克,走,我带你摸鱼!”
不小心喝了一口罗莎莉亚的烈酒的旅行者,在酒精作用下脸颊飞上霞色,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她迷糊了半刻,便突然灵光乍现一拍桌子起立,冲到正在吧台与客人闲聊的迪卢克面前,神色坚毅好像要赶赴战场般——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迪卢克面色平淡,心想以后看来不能给旅行者喝酒。
“荧,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你好歹是剥削别人的资本家怎么狠起来连自己也剥削。”
“只有醉汉才会说自己没醉。”旅行者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打趣着旅行者,接着加快了手上调酒的动作,心里盘算着调完这杯酒就带荧离开。
“你这样……不行!怎么能有人全年无休还要上夜班的,嗝。”
荧打了个酒嗝,安静下来,只是痴痴地望着迪卢克调酒,就在迪卢克以为她酒劲儿过了要安静睡着的时候,荧同时也看到了他调完酒把杯子推出去给客人的动作,突然发难,一手撑着吧台另一手划出优美的圆弧,一个翻腾翻进吧台,把魔爪伸向因为她的突然动作而愣住的迪卢克。
旅行者,在全酒馆的众目睽睽之下,把迪卢克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了。
整个酒馆寂静了一霎。
旋即,醉鬼们热烈的掌声和喝彩让整个酒馆沸腾。
“哦,不愧是消灭龙灾的旅行者,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迪卢克老爷抱起来了。”
“旅行者加油!拿下他!”
“旅行者太强了——”
……
荧抱起迪卢克,本来想赶快离开酒馆强行带走他,但是听到酒馆里客人们滔滔不绝的赞美声,不由得止住脚步,现在的旅行者,站在酒馆门口,双手公主抱着迪卢克,二楼吊灯昏黄有情调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加了什么黄金的冠冕一样,她现在很膨胀,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举起奖杯般将迪卢克又抬高了一点,骄傲抬头。
迪卢克挣扎了几下,但是不知道旅行者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挣扎,她反而抱得更紧了,胸前柔软的触感挤到迪卢克的胳膊,他肉眼可见地僵住一瞬,随即安安静静不再挣扎,心说算了不会醉汉计较。
“那个,老爷?”因为迪卢克来当酒保而休假,在酒馆里摸鱼喝酒的查尔斯弱弱地用眼神示意迪卢克,询问该怎么做。
虽然是蒙德成男里最矮,但其实也挺魁梧的迪卢克,此时却被旅行者看起来细弱得像根一折就断的豆芽菜的胳膊稳稳托住,旅行者的胸膛和臂膀并不宽阔,对比她来说高了太多的迪卢克在她怀里,显得有些憋屈。
“别和醉鬼计较,随她去吧。”迪卢克接收到查尔斯的眼神,无奈地说。
站着听了一会儿醉鬼们的赞美,同样是醉鬼的旅行者心满意足地离开。
踏出门外,冷冽的晚风扑满两人间的间隙,少女因为酒精作用而炽热的吐息此时显得格外烫人。
“放我下来吧,荧。”
“好耶!”旅行者没心没肺地欢呼,小心翼翼把迪卢克放在地上,像处理什么易碎的珍宝,迪卢克心里只觉得又好笑又可爱,荧到底也还是孩子心性。
“走吧,我先带你回酒庄,你醉了,让女仆给你熬碗醒酒汤。”迪卢克回想琴哄可莉的样子,试探着出声。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那样子等我睡着了迪卢克肯定就又会去忙活了。”荧原本被镇定下来的情绪瞬间被引爆,激动之下双手捉住迪卢克的手,紧紧钳制。
“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放出堪比土匪强抢黄花大闺女的豪言,荧不再给迪卢克一丁点转圜的余地,牵起他就跑,迪卢克犟不过酒醉的旅行者,只能跟着她乱跑。
蒙德的夜晚不算无趣,即使是这样的深夜也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聚在一起,大多数是聚集的青少年、吟游诗人和夜会的情侣,歌声与欢笑声没有白日般时时刻刻萦绕耳边但却也时隐时现,只是不知到为什么,旅行者走的路净是些人迹罕至的小巷,热闹的人气被各种建筑物隔离在他们之外,无人的夜巷瞬间变成了只有他们俩存在的小世界。斑驳的光影随着她灵动的跑跳而游移,蓝绿色的宝石在她腰间、腿上、手腕上甚至是头顶洁白的花中闪烁,引得人望向这些展示少女美丽一面的位置,星星点点像孤夜里的萤火。
比起如白日灿阳般照耀所有人的“消除龙灾的英雄”,迪卢克更喜欢的,是与他在黑夜里并肩作战,斩碎黎明的黑暗,以己身化作烈焰迎来蒙德的晨曦的——暗夜英雄的伙伴。
虽然这个名字很没品就是了。
“要去哪?大路有灯光,走大路更不容易摔跤。”
“哎呀迪卢克你不懂,我们是要去做坏事,做坏事就要有做坏事的样子。”她眯起的双眼在迪卢克看来仿佛在说“你连这都不懂”。
“你现在这样能做什么坏事?”他打趣到
“喏,到了,来,自然一点,跟我走。”旅行者却并没有理会迪卢克,看到自己的目的地出现在眼前,转头和迪卢克认真地说嘱咐。
旅行者依旧紧紧牵着迪卢克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迪卢克感受着荧手中细汗微微湿润的触感,略有不自然地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荧则没想这么多,只是从容镇定踏出小巷,昂首阔步走上眼前的西风骑士团。
“荣誉骑士,迪卢克老爷。”门口的值班守卫的骑士眼尖地看到两人交握着的手,眼神游离了一刹,随即若无其事地和二人打招呼。
“嗯,你们好,我和迪卢克老爷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旅行者的面色平静,仿佛真的就如她所说只是来查点资料似的——在夜色的遮掩下,如果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她脸上绯红的醉酒的证据。
甫一踏进门,旅行者见四下无人,便原形毕露,一脸屑样,张牙舞爪,活像只猴子,靠近迪卢克悄声念叨:
“怎么样,我刚刚演技不错吧。”
“嗯,不错。”
“那么接下来就是重头戏——我已经打探过了,凯亚现在正在外面出外勤,所以他的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之前他骗我和派蒙出去找宝藏,结果我们什么也没找到,他自己倒是缩在办公室里喝酒喝得自在,今天——我要把他的红酒全部换成葡萄汁!”
“噗。”即使是不苟言笑的迪卢克,听到旅行者的“伟大宏图”后,也忍俊不禁,嘴角挑出一丝微小的弧度。
“笑什么笑,严肃点,跟我来!”
说着,荧干脆利落放开迪卢克的手,嘴里碎碎念着“shift潜行、shift潜行……”蹲着推开凯亚办公室的门,从裙底掏出几个酒瓶——不过想也不用想里面装的肯定是葡萄汁。
她熟练地走向办公室东南角的立柜,打开拿走了几个酒瓶,又把刚刚的酒瓶装了进去。
完成这些动作后,她雀跃转身,望向迪卢克,洋溢的笑意闪瞎人眼,骄傲得宛如孔雀开屏,像班尼特一样伸出自己的大拇指。
“走,我们开溜!”
荧一个猛子扎过去,又一次趁迪卢克不注意把迪卢克公主抱起——虽然当事人本身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东西,只是纵容着醉鬼随心所欲罢了,她单手公主抱迪卢克,一条腿抬起撑着迪卢克的腿弯,空着的一只手推开凯亚办公室窗门,对面果酒湖的风景一览无余,向西看,隐隐可见荧蓝色的小灯草与夜星争辉。
“哇,真不错。是个周末休息约会的好地方。”荧感叹到,随即低头看向迪卢克,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一向任她作为的迪卢克此时难得地把头骗开,如果有个旁人在这,或许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根。
“抓稳啦老爷,可别掉下去咯!”
荧即使带着人,仍能轻巧地一跃上窗台,二楼更加凛冽的风拂面,吹动她的碎发旗帜般飘扬。
“唰——”
伴着风之翼打开的声音,荧一跃跳下窗台,白色的裙摆如洁白的羽翼,在风的引诱下,鼓动、摇摆,眼前的景色缓缓略过,慢得恰到好处。
他回想起很多东西。
迪卢克十四岁就当上了西风骑士团的队长,在他还是个孩子时他就明白了父亲对他的重视与期待,对于这份有些沉重的爱,他并没有感到负担,只是用尽全力去珍视、守护。那时候他还坚信着西风骑士团是守护着正义与蒙德,他还会热络亲切地对待着所有人,他在工作疲劳时也会去自家的酒馆与同龄人谈天说地,他还是所有人眼中天才却亲切的骑士。
但是,这份天真的火苗被无情的现实所按灭,成人礼是父亲去世的意外,迫使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坚信的西风骑士团的真实是什么样子时,他一时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得到的神之眼被他抛弃,他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求答案的旅途。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他变得不苟言笑,也不再主动休息,睡觉只是获得行动力的途径,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
游历归来,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应该做什么。由于对西风骑士团的不信任,他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珍视之物,但是他依旧没有主动休息过,不是不可以,只是没必要。对他来说,他已经没有休息的理由,不知道为什么休息,不知道休息了去做什么。
“啪嗒。”
旅行者稳稳落地,风之翼收起,发出轻微的机巧声。
她的安静总是突如其来,顺着奔狼领的小路,她缓缓向深处走去。
迪卢克跟在她身后。
幽暗的森林深处其实并没有外沿黑暗,因为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植物——小灯草,它在夜晚发出蓝色的光芒,不仅照亮林间的泥路,而且营造出梦幻的气氛。
旅行者终于有了除走路以外的动作,她走着,时不时蹲下,采走路上的小灯草,然后继续向深处走去。荧荧蓝光映得她的脸也成了这个颜色,忧郁的蓝调似乎让她看起来莫名忧郁。
“迪卢克。”
她毫无征兆地停下。
“虽然你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坚持着它,”已经集成一束的小灯草被她举起在胸前,转身,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但是,也不要太辛苦啊。”
“我的梦想就是和哥哥一起四处旅行,有时候会遇到很多朋友,当他们离开我时,我时常接受不了,”
“这时候,哥哥就总是会告诉我,虽然旅行是我选择的路,但是,当我精疲力尽了,在路上休息一下,也是很必要的,”
“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困难就求助朋友一起解决,哥哥说永远会在我身边。”
“所以,当你遇到困难时,也要记得有我这个朋友在哦。”
少女递出花束,黑夜里似乎只有这点光芒引人留心,不过,他已经无心去留意花束,麻木地接过花束,陷入了沉默。
平静到他自己都以为不会再变化的心绪,突然落入一颗石子,激起涟漪层层。
“你喝醉了,现在很晚了。”胸腔久违地,有什么在复燃般,荡起激烈的感受,击得他不知所措,丢盔弃甲,狼狈地转移话题。
“走吧,我带你先去晨曦酒庄住一宿。”
*
回神,他似乎是头一回在工作中走神。
迪卢克内心嘲笑自己。
“看来,想要守护的,不只是蒙德。”
炽热的火焰,重新在胸腔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