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初禾二

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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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之前，徐听往艾潇桌上丢了个笔记本，什么都没说，空手出了寝室。

　　“这什么？”爽哥凑过来瞧，“你们数学班的笔记？”

　　艾潇也挺懵的，徐听字丑，但那确实是竞赛笔记无误，最后几道题还很眼熟，因为昨天青时刚给他讲过。

　　“徐听怎么回事？吃错药了？”爽哥不理解，“上周问你要不要问题，前天问你听懂没，今天居然直接给笔记？他是这么操心室友的人设吗？”

　　小陶说：“我早发现不对劲了，以前徐听晚自习之前很少回寝，除非忘带东西。现在经常回来。”

　　艾潇比他俩还莫名其妙，徐听确实给他讲过题，但前提是他主动问徐听。徐听也不爱多管闲事，没有赶着给人讲题的理。

　　最近到底怎么了？一个二个非要给他讲题！

　　艾潇把笔记本收起来，和爽哥小陶去教室。

　　晚自习，大家各干各的，实验班的纪律几乎不用老师管。艾潇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草稿纸，一个本子，越看越叹气。草稿纸上是青时的字迹，本子上是徐听的字迹。现在同一道竞赛题，他有了两种解题方法。但他没多高兴，只觉得自己像个玩弄竞赛题的海王。

　　艾潇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青时和徐听在靠墙的正数第三排。艾潇算完一个小问，就朝斜前方瞅瞅，青时一直在演算，翻草稿纸的速度很快。

　　艾潇想起两年前暑假那会儿，青时帮他写步骤，他总爱在旁边闹青时，一会儿摸摸青时的手臂，一会儿戳戳青时的脸。青时烦他，一边算一边分心应付他，却一次都没有算错过。

　　我怎么这么烦人呢？这都过了两年了，艾潇才后知后觉地想。

　　想了会儿，手又开始发痒，总想跟青时捣个乱。

　　不知道是不是盯青时盯得久了，视线烫着了青时的脖子。青时忽然转过头，往窗边看来。

　　艾潇吓一跳，赶紧埋头写题。

　　余光里，青时保持着看他的姿势，过了几秒才转回去。

　　艾潇耳根发烫。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呢？以前他揪青时的脸都屁事没有，这回只是偷看被发现，怎么就臊得慌？

　　那边，青时刚收回视线，徐听就说：“尖子生也走神？”

　　青时笑了笑，“你不走神，怎么发现得了我走神？”

　　徐听笔戳在纸上，印出一坨墨点。

　　青时撑住脸颊，和徐听对视，“卷子看完了吗？”

　　徐听皱了下眉，从抽屉里把卷子拿出来，往青时的课桌上一挪，“谢了。”

　　青时点点头，没看，收进收纳夹里，“很简单的题，没想到你会借。”

　　徐听听出其中的挑衅和玩味，“我不过是想学习学习江岳九中的解法。”

　　他们说的是最近几次竞赛课的题。昨天晚自习，徐听突然找青时借竞赛班的卷子。青时当时就问：“你没写？”

　　徐听不耐烦：“写了，看看你的。”

　　青时没继续问，抽出叠得整齐的卷子，开玩笑似的扬了扬：“看不懂可以问我。”

　　他俩在周围一圈同学眼里算是相处得很不错的，两个都搞竞赛，课间偶尔看得到他俩讨论题。徐听这人性格很差，高一每个同桌都不喜欢他，当着面不说什么，回了宿舍多多少少会吐槽一下。但青时从来没提过他的不好，大家就默认他们关系还行。

　　但其实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剑拔弩张，徐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在意青时。

　　上周竞赛课之前，青时给艾潇讲题，下课后教室人都快走没了，眼看就要上晚自习，最后一排还坐着两个人。

　　徐听莫名觉得不舒服。

　　“需要我这份卷子的不是你吧？”汲取了上次被化学老师点名的教训，青时声音压得更低，“想换种更优的解法写给你们室长？”

　　被说中了心思，徐听狠狠瞪了青时一眼，正要开口，青时将食指压在嘴唇上，几乎用气声说：“又想被点名？”

　　徐听不是会撒谎的性子，“我写给他又怎样？”

　　青时眯眼，狭长的眼尾上挑，“那你的目的恐怕没能达成。”

　　徐听：“什么意思？”

　　青时微笑：“因为我的解法已经是最优解。”

　　徐听绷紧了唇角。恰在这时，第一节晚自习结束。青时轻松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冲徐听露出友好的笑。

　　艾潇自然不知道这边打的机锋，两天后的周末，他照例给安林婕打电话。

　　这周要连着上课，下周就是国庆长假了，每次放假回去之前，他都得跟安林婕点菜，隔着好几天就把回家后的三餐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次点菜时他却有点犹豫，因为想到青时，想到青时喜欢吃的那些菜。

　　要不要给青时也点上？

　　小垣一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住读，住在市里的周末会回家，像艾潇王桨这种住在县里镇里的，一般只有长假才回。国庆节这种假期，几乎没人不会回家。

　　青时回哪里呢？江岳市吗？但青时说哪里已经没有家了。

　　安林婕听出儿子有些心不在焉，以前可不是这样，论点菜，没人比他们小画更积极。

　　“在学校遇到事儿了？”安林婕关心道。

　　艾潇回过神，一秃噜嘴，就把和青时当同学的事说了。安林婕很惊讶，赶紧问青时怎么来了。艾潇编了个理由：“青时不是搞竞赛的吗？我们一中去年包揽了好几项全国一等奖，他就过来了。”

　　安林婕不懂那些，又问那青时国庆节回家不，要是不回家就一起带回来，吃点好的。

　　艾潇心里乱糟糟的，“我问问他去。”

　　放假前最后一节竞赛课，大佬们也有点收不住心了，都盼着赶紧放假。老师很懂，后半节课索性让自习，现在如果把题写完了，放假就什么都不用做——当然，能半节自习就解完题的全班不超过三个。

　　青时已经打算写题了，艾潇憋了几天，终于问：“青时，耽误你点儿时间。”

　　青时放下笔，“哪道题不会？”

　　“不是不是！”艾潇说：“我是想问你，国庆节有没安排？”

　　青时：“我没地方去，留在学校。”

　　“七天都在学校？”

　　“嗯，正好准备初赛。”

　　十二月市里有数学竞赛初赛，高二是参赛主力。

　　艾潇有点问不出口了，“哦。也行，食堂要是不开门的话，你可以在外面吃。”

　　青时看着他，“你有什么安排？”

　　“我回家。”

　　“嗯。”

　　话题卡住，艾潇盯了半天卷子，又转向青时。

　　青时：“嗯？”

　　艾潇：“我妈，安女士说……如果你没安排的话，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她，她做好吃的给你吃！”

　　青时先是愣住，然后眉眼轻轻弯了起来，放下笔，“好啊。”

　　二十九号晚上，寝室跟疯了似的，爽哥和小陶跟艾潇一样，不是市里人，也只有长假才能回家。徐听倒是本地人，但回家的次数比他们还少。

　　“听哥，这次又你看家哈！”小陶心情好，看谁都叫哥。

　　艾潇正在收拾行李，闻言抬头，“听哥这次也不回？”

　　徐听看看他，“清静。”

　　小陶和爽哥面面相觑，都觉得徐听是嫌他们平时太吵。

　　艾潇把竞赛作业单独整理好，徐听看了眼，没有自己给的笔记本。

　　“你不带笔记？”

　　艾潇想也没想就说：“回去问现成的。”

　　徐听：“现成？”

　　艾潇：“……”

　　小陶剖根问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现成不现成的？”

　　爽哥说：“啊，潇潇，新同学要跟你回家是吧？那你们多个人多份力，多带点儿石榴来啊！”

　　这时正是吃石榴的季节，小垣县盛产石榴，艾潇老给他们带。

　　徐听的椅子在地上滋出刺耳的声音，寝室三人全都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起身去阳台上收裤子。

　　“毛病。”小陶翻了个白眼，又跟艾潇说：“小画同学要领新同学回家喽！”

　　艾潇推开小陶的脑袋，“你和爽哥一起来！”

　　“那不行，我都一个月没回家了……”

　　三十号下午提前放学，青时双肩包挂在一边肩头，来到艾潇座位旁。

　　艾潇还在收拾，“你都收好了？”

　　青时：“嗯。”

　　艾潇：“我还要回宿舍一趟，你回……你回你的住处不？”

　　青时摇摇头。

　　艾潇觉得自己好麻烦，“那你在停车场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来！王桨就在那！”

　　以前每次回小垣县，艾潇都和王桨、关乔一起。王桨家里有车来接，还是商务车，多几个人也塞得下。这次艾潇提前给王桨说了青时也要回去的事，王桨摩拳擦掌，早就想让青时讲题了。

　　艾潇无语：“你一个国际部的，还找我们问题？”

　　王桨：“去去去！国际部比不上你们竞赛班一个脚指头！”

　　艾潇飞快冲回寝室，爽哥和小陶已经撤了，徐听正坐在台灯下写题，听见他找东西找得叮叮咚咚，也没有转过身来。

　　艾潇拉起行李箱就想跑，关门时看了看徐听，忽然觉得他有点孤独。

　　“徐听。”艾潇自己都没想到会喊这一声。

　　徐听侧过身，“有事？”

　　艾潇摇摇头，咧嘴笑起来，“没事，我回去了，放假愉快！”

　　徐听看着关上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试卷。

　　青时和王桨已经见过几回面了，王桨最初的震惊已经平息，一见到青时就跟他要题。

　　艾潇冲到停车场时，看到的就是青时和王桨在商务车里一个讲一个听的画面。

　　艾潇：“你不该叫举一反三，你该改名叫争分夺秒、争先恐后！”

　　王桨拍大腿：“我在时哥手上吃过没脑子的亏！”

　　青时笑笑，帮艾潇放好行李，他俩坐在最后一排，王桨坐副驾，中间留给关乔。

　　回到小垣县，车就停在蝉子巷巷口，王桨趴在车窗上喊：“过两天找你们玩儿！”

　　艾潇扯扯青时的衣袖：“桨哥是想找你给他讲题。”

　　青时用有点小气的语气说：“不给他讲。”

　　艾潇一下被逗乐了，拉着青时跑回小画旅舍，“安女士，艾老师，我和青时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