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章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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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宥安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人，过于震惊反而让他保持了表面上的极端平静，整个人都要石化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碎成一地拼都拼不成的小石头渣。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
过去的种种不对劲终于在这一刻由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海洋，翻涌的浪头轰然拍在崖岸上，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动荡与喧嚣中，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事情。
什么人脉广才认识那么多人，分明自己就是这个圈子里的。
不想见他叔婶，分明是因为大家都认识，可是！跟他叔婶见了之后，长辈什么都没跟他说！可见裴总的厉害。
还有跟裴总私交不错的沈宁他哥，跟裴总是发小的于氏总裁……这些人的异常都被他忽略掉了。
更别说元瑞本人，对方更是避免在公开场合跟他同时出现，这就是怕被戳穿身份！
上次校庆也不知道元瑞是怎么跟校方说的，肯定有猫腻。
而他现在不关心都用了什么手段。
都不重要了。
看着眼前连呼吸都很熟悉、却在几秒之间突然陌生到极点的人，他的眼睫止不住地颤抖，忍了又忍都没忍住那份攀上眼眶的酸涩。
他揉了揉眼睛，微微仰起头，后退一步避开了元瑞要给他擦眼泪的手，颤抖着嗓音道：“我就是个傻子！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发现不对。
“我把你当做是最最重要的家人，你却仗着我的信任这么忽悠我！
“隐瞒身份我有错，我没认出来你也是我的错，我撞坏脑子失忆了跟你没关系，但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知道我不喜欢……不喜欢裴家那位，却还是瞒我瞒到现在！
“裴总！
“觉得我一点儿都认不出来你这个死对头很有意思？陪我过家家演戏好玩儿吗？你对我好是为了报复我？看我犯蠢、出洋相、闹笑话，就这么高兴吗？
“我才不跟存心算计我的人做朋友，绝交！我要跟你绝交！！”
这就是妥妥的戏弄！是报复！
他太天真了。
想想之前跟元瑞吐槽死对头的那些话，他都觉得自己蠢得要命，不说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也相距不远了。
对方看他，大概跟看二傻子差不多吧。
说完这些话，他没再多待一秒，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保不齐还会发生什么更让他丢人的事，在戏耍自己的人面前哭得止不住，简直是丢人丢到大西洋去了。
裴元瑞自然不会放任齐宥安就怎么离开。
他跟上对方的脚步，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语带安抚道：“暂时先别开车，我送你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们缓缓再聊。”
齐宥安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回道：“不用送，也没必要聊。”
裴元瑞看着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的齐宥安，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让何叔送你，好不好？生我气没问题，别拿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
齐宥安没吭声。
他心里堵得慌，脑子里火烧火燎的，火气也一阵一阵的没完没了，压根儿不想跟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人多说一个字。
显得他跟个滑稽不自知的小丑一样。
但是，走到车边了，对方却杵在驾驶座边，根本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他瞥开眼，一半是恼怒，一半是冷冰冰，道：“让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跟骗子说话。”
裴元瑞理解这份火气，欺瞒，是毋庸置疑的错处。
齐宥安正在气头上，没有看他，但正因为侧着脸，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更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情绪波动，连眼睫都是湿润的，脸颊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让人分外心疼。
他倒是希望齐宥安能多骂他两句，甚至是动手都没关系，火气发泄出来，才可能去想别的事情。
他放缓语速，温声哄道：“我不该隐瞒身份，尤其不该在你坦白自己的身份后还继续隐瞒，安安，对不起——
“错就是错，没什么可辩驳的。
“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给你做小蛋糕吃好不好？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哪怕你最后不愿意原谅我，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这么做？
“安安，我只是希望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这件事背后的缘由。”
说到这里他顿了几秒，缓了下才继续道：“如果你原原本本地了解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还是不想再见我，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齐宥安飞快地看了元瑞一眼，紧接着再次移开了视线。
哪怕只有这短短一秒钟，他都觉得自己要被对方眼里的烧灼情愫给烫到了，少有的，一贯内敛的人有这样明晃晃的情绪。
他望着远处观星台在的方位，陷入了沉默。
他想跟他的哥哥一起看星星，很想，可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火气，都是愤懑，都是委屈和无措。
确实不适合沟通。
好半晌，他没再说一个字，转身坐到了副驾驶，垂着眼，没再有动作。
裴元瑞明白这就是接受他的提议了，这才示意站在不远处的何茂过来，只叮嘱了开车慢些注意安全，就让开了位置。
一切都等齐宥安休息一下缓缓了，再说。
急，但不急在今晚。
望着驶远的车子，他的面色有几分冷凝，心里沉重，哪怕到了坦白的当下，他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关早晚要过，继续瞒下去无论从哪方面想都不合适。
而对方会原谅他的隐瞒吗？
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肯定。
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决定权交付出去，这难免让他不习惯，甚至有隐约的焦虑，可手握这个权利的人是齐宥安，他又觉得没关系。
是心甘情愿的。
回程路上，齐宥安不是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就是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在恼怒的情绪稍微平和一点点之后，更多的无措涌了上来。
他没想过跟元瑞闹翻的情况。
做不成恋人，他们还可以是朋友、是家人，对方承诺过他的，不会因为他拒绝再往前发展一步就翻脸，可现在呢？
原来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何茂看得出齐宥安低沉又躁怒的情绪，一路都保持了安静，直到车子停下，他才递了张手写着联系方式的小卡片过去。
在对方看过来时，他和蔼笑道：“如果您想了解跟裴总有关的事情，可以联系我，我在裴家三十多年，是看着他长大的，相处的时间远比他的父母更多。”
齐宥安有点愣，眼前这位老管家没有站在元瑞那边帮忙说和，更没有说裴总打小过得多不容易，仅仅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不要了解……
看他自己。
他本来不想接这个卡片，但都下车了又转回身，收下了。
他客气地跟和蔼的老者道了别，攥着卡片上楼，在电梯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木木的，还带着点火气，怎么看都跟理智不沾边。
他缓缓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穿越前，他二哥教过他一个小妙招，遇事不决，先睡一觉，睡起来再说，放空放空说不定能揪到那堆千头万绪里的线头。
元瑞说的对，是应该先休息。
他机械地去泡了个热水澡试图放松一下，但没什么用，躺上床的时候依旧感觉很紧绷。
他搂着向日葵兔兔，却恍然意识到这是元瑞送的，火气一瞬间窜起来，看着就来气，唰得一下，他把兔兔丢到了地毯上，换了只柯基抱枕，但仔细一想——
他喵喵的这还是人家送的！
想到这儿，他一骨碌爬起来，把床头上、床上的玩偶和公仔都丢到了地毯上。
撒完这通气，他狠狠扯过靠枕抱着，往床边一躺，盯着一地的玩偶发愣，今天晚上他睡得着才怪！最最最好的哥哥竟然一下子变成死对头了！
就是在戏弄自己、看他笑话吧！这不是报复是什么呀！
藏得够深！
不愧是深藏不漏，一双眼睛深不见底、让人胆寒的活阎王！圈子里的人一点没虚说，对上这样八百个心眼子的，他根本不够看，论玩心眼，俩人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对方的隐藏，显得他像个自以为是的、清澈愚蠢的小傻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火气是慢慢消下去了，委屈和无措却多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睛酸涩又发烫，止住了泪花花，但难受一点都没少。
他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好大一会儿，他抿了抿唇，把刚才亲手丢下床的玩偶和公仔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了原位，最后，还是抱着那只向日葵兔兔。
看着那朵盛开的向日葵，心情多少能好点儿。
他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明明让他生气又难过的人是元瑞，能抚慰他情绪的也是对方。
他没拉窗帘，望向窗外时，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就直接闯入了视线，和往常一样璀璨明亮，可他的心情却低沉得要下起雨来了，闷闷的。
某一个瞬间，他都觉得天不会再晴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开始数水饺，别再乱想了，这会儿他的脑细胞没法正常发挥作用，想也想不明白，都是白想。
睡起来再说吧。
只是都数够一百个人吃的饺子了，他还是挺清醒，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醒来后懵着的脑子还处于待机状态呢，鼻子就先闻到了粥香。
是元瑞？
他趿拉着拖鞋，慢吞吞挪出卧室，到餐厅一看，靠在椅子里的哪儿是裴大总裁，而是沈宁。
说一点不失落是在诓骗自己。
他缓了口气，慢慢清醒了，“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叫我，等多久啦？”
沈宁放下手机，看向齐宥安，道：“没多久，想也知道你昨晚上睡不好，能睡着就多睡会儿。”
对方嗓音沙哑，而且肉眼可见的，那一双眼通红又有点肿，红血丝很明显。
肯定没少掉泪珠珠。
齐宥安没否认，这情况下能睡好就怪了，他先返回卧室去简单洗漱了下，换了套居家服，今天他是不想出门了，瘫在家放空一下挺好。
沈宁给他带了早餐，看包装就知道是公寓中央厨房做的，味道有保障，但他吃着总觉得差点意思……
他胃口缺缺，也就看在好友的面子上吃了几口。
他心里惦记着很多事情，有一件现在就能得到答案。
他没弯弯绕，直接问道：“元瑞的身份，你之前知不知道？”
沈宁靠在椅子里，并不慌张，齐宥安问得直白，他也答得坦然，“昨晚上从裴家回来的路上，刚听我哥说，他一直知道，但没告诉我。”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继续道：“他不想跟裴总闹不愉快，也不想影响我跟你的关系，就没说，这个事儿确实对不住你，我代他跟你道歉，对不起。”
齐宥安放下勺子，看得出沈宁说的是实话。
他没什么精神地支在桌边，道：“他们有私交，你哥选择帮忙隐瞒，这不算错，没什么好道歉的，也跟你没关系，咱们之前怎么样，之后还怎么样，不会有影响，我能分清楚。”
他理解沈曜的选择，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他们又不是朋友。
他认的是沈宁。
沈宁尽管自认还算了解齐宥安，但听见对方亲口这么说，才真的松了口气，算是翻篇了。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知己难遇呀。
他想了下，问道：“裴总这事儿，你想怎么办？”
齐宥安又又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觉得他居心不良，意图不纯，别有目的，但是——
“我知道他对我好。”
理性上他明白这样的好，但感情上却很难接受对方的隐瞒。
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难以原谅这样的欺瞒，越是担心元瑞只是陪他玩儿玩儿，是在戏耍他。
沈宁看着好友，蔫哒哒的跟颗落了霜的小白菜似的，还是被漏在地里没摘走的那颗，孤零零。
还有这落寞的神情，泛红的、湿润的眼睛。
任谁看了都心疼。
他轻轻抬了下肩，有些无奈道：“这事儿我不劝你，别人说的没用，能不能原谅他要看你自己，看你心里的天平怎么衡量。”
齐宥安明白沈宁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还没理清楚，也就没办法去衡量。
沈宁点到即止，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神情和语气，道：“你估计还没顾得上看手机吧，昨晚上圈子里的震动一点都不小，喜马拉雅山搁这儿都能给震裂成平地了。”
手机？
齐宥安还真没顾得上去看，听沈宁这么说，他去卧室拿了手机过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未读消息数都99+了，关系远的近的，跟雨后春笋一样，一晚上都冒了出来。
全在问他跟裴总是怎么回事。
他过滤到其他纷杂的信息，直接找到了叔叔、副总、助理的。
当然，他忽略掉了置顶的某人发来的消息。
齐嘉树上来就是跟他道歉，交代了是上次画展才知道他口中的元店长就是裴总裁，也郑重地道了歉，说感觉他跟对方感情好，裴总也承诺了会尽快跟他坦白，就没有插手小辈的事情。
尤其是感情这种事。
这个说法他能理解一多半，怎么说呢，裴总确实很会拿捏人心，而且在圈子里口碑很好，阎王是不假，也是说到做到的阎王。
低调，信誉好，就容易获取其他人的信任。
而齐嘉树说到最后，表达的意思就一个，不管他是什么态度，齐家都会支持，让他不用有心理负担，不用有顾虑，更不用委曲求全。
大不了就得罪裴家嘛。
他稍微想了想，宽慰了叔叔几句，一开始他是生叔婶的气，但冷静下来，再加上叔叔道歉的态度确实好，情有可原，这事儿就过去了。
另外就是副总石东旭和助理杨泓，这俩给他发的消息还有照片，他点开一看，不知道谁在私宴上偷拍了他跟元瑞，看上去就……
很很很很很亲昵。
这两位的震惊，应该就是圈子里其他人的震惊了吧，说好的死对头居然真的冰释前嫌了，还那么亲密，有着旁若无人的氛围。
没人能插足。
而且，还有不少人夸他，说他现在性格好、气质好，而且才华横溢，极有修养，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云云。
看得他心里感觉莫名。
但这也让他想明白了一点。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好友，语气还算镇定道：“元瑞是故意的。”
沈宁点了下头，他也是同感，“这场私宴摆明了就是专门为你办的，一来是跟你正式地坦白身份。
“二来是借着机会让圈子里的其他人重新认识你，对你改观，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就是，最后一点嘛——
“自然是让大家知道你们这对死对头现在的关系有多好。
“可以说是一箭三雕，裴总确实心思深沉。”
齐宥安微微皱起眉，纠正道：“最多是考虑周全，怎么就心思深沉啦？”
一听这话，沈宁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好家伙，之前说裴元瑞深不可测、心思深沉的不是齐宥安本安呀？果然恋爱迷人眼！有滤镜就是不一样。
他笑着打趣道：“我提醒下啊，你这还在生裴总的气呢，就这么维护人家了？”
齐宥安顿了下，接着一眼瞪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宁赶紧抬了下双手，示意自己错了，但是！有的话他还是要跟齐宥安说，这会儿他说，总比从别人嘴里听到强。
他开口道：“除了我上面说的那些，宥安，圈子里还有不少人在传……你跟裴总是死对头变恋人，还有的说你们现在不是正在交往，而是裴总正在追你。”
“没有的事儿！我跟他才不是恋人！”
齐宥安的耳根一下就红了，什么恋人？什么恋人？！他怎么不知道！！
沈宁笑了笑，没戳穿齐宥安，这不没反驳他的后半句话嘛，裴元瑞确实是在追人，也确实走到了他这位好友心里去，只是——
现在还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这只能局中人自己去找答案，归根到底，感情这种事是很私人化的体验，很难感同身受。
他能做的是在齐宥安做出选择后，坚定地站在对方身边。
齐宥安心里乱糟糟的，跟沈宁瞎胡乱聊了会儿，也跟石东旭和杨泓简单交待了下，他今天就先不去公司了。
得静静。
但是，他这一天不是消停的一天。
送走沈宁后，他稍微查了下裴氏的情况——这是穿越过来的第一次，稍微，就是用搜索引擎看一下百科的这种稍微，全是公开的触手可及的资料。
他之前只想着远离死对头，恨不能一避三丈远，连接触都不会有，就没去了解，现在一查才知道，他的元店长全名叫裴元瑞，“元”是对方母亲的姓氏。
就这么简单，直白又明显。
但凡他能去查一小下，甚至只是问一下助理、副总，问一句的事儿，但凡知道他的死对头到底姓甚名谁，就不至于闹现在这个大笑话。
这么明显！！
他越看越气，气裴某人，也气自己，干脆去睡了个回笼觉，但咕噜来咕噜去的反正是睡不着，实在躺不住了就爬起来进了画室，结果画了没几笔呢，没忍住烦躁地撂了笔。
算拉倒，他今天这状态就适合发呆！
中午饭是沈宁带上来两人一起吃的，对方还特意准备了小蛋糕。
他确实有点饿了，但一点胃口都没有，总共没动几筷子，连小蛋糕也只吃了一口，还被好友调侃他这连猫的食量都比不上，可他哪儿有心情吃东西呀，也没觉得饿。
大概是心里装着太多事情吧。
吃过饭沈宁就离开了，给他留了空间自己放空。
下午三点多，阳光正明朗，他抱着兔兔瘫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晒暖儿，整个人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门铃声响起来时他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谁？
谁来了？
不会是沈宁，对方今天两次上来都是自己开门的，所以——
他一下支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章五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