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卯时不过,李承屹便离了皇宫。皇宫外,那马夫早就候着了。
李承屹坐在轿撵内,拉开帘子向外瞧了瞧这细黑无亮的天,漫天的星星分布均匀,让李承屹不禁抒怀了几分。
李承屹自小就不明白,自己虽是年纪在李承明之上,但明显这几个皇子之中最有能力有机会做太子的人是李承耀,他有卫氏支持,有长子的头衔,甚至还有第一个被封为王的名誉加身,李承明为何从未压制过李承耀?
此忧虑,很快就知道了。
因着三王府被烧,李承屹没地可去,在新的王府建造之前,皇帝安排了李承屹去与李承磐同住。
轿撵抖动了一番,李承屹就拿到了马夫给的纸条。李承屹慢慢打开一瞧。
“郑贤妃之母是匈奴人。”
李承屹手一抖险些没有拿住纸条。
他不知应该先想到什么。是皇帝明知大皇子的血脉问题,还要他去执掌三军攻入西域,斩杀匈奴。还是李承耀根本没有即位为君的可能,所以李承明没有对付过李承耀。
李承屹将纸条放好,问道:“乔葭走了?”
马夫道:“殿下,三王府被烧,乔葭没有名分,自然离去了。”
“李承明如何了?”
“死了。”马夫没有一丝波澜,“乔葭知道殿下多疑,所以直接砍下了四殿下的头颅。”
“倒是利落。”
乔葭与李承明有杀弟之仇,乔葭时时刻刻都记得。前些年使了点手段遇见李承屹,一直潜伏在李承屹的府中,时不时换身装束换个身份去接近李承明,就等着谁下定决心去杀李承明,自己便可以递上一把刀刃,或自己变作刀刃也可以。
在与李承明的相处的过程中,乔葭也不知为何李承明居然要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想起幼弟死亡的惨象,乔葭也坚定了要李承明去死的决心。
李承明死了,她也没有任何想要继续留下的理由和心绪,自此,她重获自由了。
倒是李承屹没想到,这些每日算计的人里,第一个自由的人,却是她。
她既想要自由,那便给她自由。
“转路,去沈府。”
“殿下,此时正是夺位的好时候,还去沈府,怕是会被陛下误会,还容易被朝臣参一个纨绔不懂礼数之罪。”
“我自小纨绔不懂礼数,若是一日两日就变了,那才是容易被父皇误会。去沈府。”
马车停在沈府的不远处,李承屹就示意马夫停车,自己下车来,预想徒步走进了沈府。
刚到沈府门前那条街的拐角,李承屹又改变了从正门进去的想法,他爬上墙头,四处望了望,顺着墙头向内使着轻功一层一屋而过,一路经过厅门,中堂,大堂,掌物院,庙堂,这才抵达后院。
后院没有一个人看守,李承屹是没想到。他从屋顶而下,稳稳落在门前,完全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看着油灯未灭,李承屹走到偏窗向内一看,只瞧着慕璃还是一身利索的外衣未脱,坐在圆桌旁,右臂撑脸,迷迷糊糊睡着,似是准备好天一亮就去做什么。
李承屹走到门口两旁的柱子前,对准后背的伤口处就贴了上去,使了重力压在伤口处,让包扎好的伤口又渗透了些鲜血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小心打开门。
开门倒是没有声音,但这一瞬的过堂风吹在了慕璃的后身,慕璃打了个寒颤,突然惊醒,立马起身欲去窗前看看外面天亮了没有。
就在这起身的时刻,慕璃转过脸庞,眼旁不经意看见一人。
那人一身白色内衬,外套了一件黑色三品官服,换过的衣服干干净净,眼眸如清水望见汪洋般透着些光亮,正一脸笑意站在那里。
慕璃瞧见李承屹的那一刻,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害怕,慌张,自信,冷静,什么都没有。
她第一反应只是想问问他累不累,可受了苦难?
“殿下,可从皇宫脱身了?”
“自然,若未脱身,我怎与你相见。”
说罢突得一身疲倦不堪,趴在了慕璃的身上,只道:“后背生疼。”
慕璃赶忙让李承屹脱衣,瞧见这鲜血淋漓,慕璃皱起了眉,翻箱倒柜拿出药箱来,又重为李承屹擦药安伤。
“殿下这是新伤,可是昨夜与御林军交手时不慎留下的?”
“他们是陛下所养的,自然是需要些力气。”
李承屹说完便只道困倦,将门关好,拉过慕璃到床边,十分利索躺到了床上,道:“我已三日未合眼,可算是寻得一处安稳,你也该安稳睡去。不管是什么事,我们睡醒再说。”
“你要睡这里?”
“不妥?”
慕璃没有回答,起身起去桌上拿起纸墨笔砚写了几个字,拿过鱼鳔胶,走出房间,将纸条贴在了大门正中间。
回来后又拿了一床被褥和枕玉,铺好在床,道:“那殿下可要睡在里面了。”
慕璃将床帏拉下,道着:“殿下伤在左上,不可平躺。”
慕璃也躺下后,感到李承屹正面朝自己,两人和衣而睡,这场面有些怪,好似那日在“相见欢”酒肆之时。虽怪,但又不敢睁开眼睛瞧他,怕自己心动。
慕璃只觉自己被一双大手贴上外臂,将自己侧卧而住,如此入了一人之怀。
李承屹好似已经半梦半醒,他迷迷糊糊得吐出三个字来:“只有你。”
此话不像问句,慕璃还在思索,这环抱的力度又加重了些,好在对慕璃来说,并无一丝不安,倒是多了几份踏实和舒意。
如此,那便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吧。
日上三竿,李承屹这才睡醒,一直抱着慕璃,致使他双臂十分僵硬,慕璃此时也稍动了动,平过身去,李承屹边松开了手。
李承屹缓缓起身,坐起来,支着一条腿,伸了个懒腰。
不过外面似是下了雪,屋内碳火已灭,若无被褥相持,倒真是会冷上一冷。
李承屹下床去,没有惊动慕璃,走到圆桌旁倒了杯水喝。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承屹立刻警惕起来,好在看出是个没练过的女子,便安下心来。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本以为着家仆只会喊一句话,却不想着门开了。
门开,李承屹向外一看,只见玉露慌慌忙忙的脸上出现了几刻慌张无得的惊喜。
“殿下?”玉露脱口而出一句,李承屹收回眼色,又自顾自的拿起水来,玉露又深感无礼,赶忙跪在门外抚手道:“奴婢见过殿下。”
李承屹没有回应,倒是慕璃起了身,走出一瞧这阵势,赶着让玉露起来。
“如此冷的天,今早又刚下的雪,虽已有太阳照拂,但也冷的透骨,你快起来。”
玉露起身,结结巴巴道:“小姐…有故人来访…”
李承屹道:“不过几月,沈姑娘便交到朋友了?”
慕璃看向玉露,玉露低下头去,甩下一句:“思齐郡主在前堂等着小姐。”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慕璃没说话,李承屹也没说话。
慕璃也坐下在圆桌旁,道:“殿下,对不起。”
李承屹身子一愣,咽下一口水,惺惺道:“为何?”
“我没有看住殿下临走时嘱托的箱子。”
“无妨。”李承屹松了一口气,“昨晚我亦是想明白,就算那些东西被天下人所知,到头来也不会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慕璃两手抓住李承屹放在圆桌上的右手,道:“那箱子里面的纸我没有看完,不知殿下要做什么,但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你大可不必独自承受。”
李承屹眼看着慕璃紧抓自己的手,又看向慕璃,他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理由来拒绝慕璃,比如自己走后的这几天慕璃已投靠了别人来扳倒自己,此话不过是在套话。
毕竟李承明的死是在所有人的意外之中,皇帝又因着李承明试探君权这一罪上又密不发丧,刘婕妤也因弑君死去的消息被封围起,自己也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慕璃身边,她没有办法知晓昨晚皇宫发生了什么,若是为了更得皇帝圣心的李承明摆自己一道……
看着慕璃一脸坚定的神情,他又软下心来,心想着:“争太子做皇帝,不就是为了眼前之人可以做天下最富贵的女子吗?”
虽话是如此说,但慕璃如若真的会背叛他,他也不必筹谋什么,也不必为了好名声等着被封太子,直接杀入宫中杀到皇家只剩他一人,又有何?
“母妃是被父皇逼死的,我要刨了他的心。”
可李承屹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慕璃只感全身发麻,她有些难以置信,但瞬间一身舒畅,道:“殿下,放手去做,我永远陪你,到最后一刻。”
李承屹不知为何,慕璃好似突然非常爱他,他不愿去想爱人的心意是真是假,是否是个骗局。
此刻许是代思齐等不及,橙团又来催促。
李承屹依旧平淡,没有去管橙团的话,对慕璃道:“后门在何处?”
“厨房后面的小院内。”
“你换身便(bian)宜的衣裳,我今日带你去看戏。”
慕璃一听戏,两眼放光,双眼不离李承屹,却对着橙团道:“玉露如何回的话?”
“玉露姐姐一直未回去禀报,所以思齐郡主才又让奴来看看。”
慕璃依旧看着李承屹,一脸笑意更甚:“既如此,那与思齐郡主只道我早已不见踪影。”
慕璃换好衣裳从后门而出的时候,李承屹早已在马车旁等候,车夫未换,还是那人。
与平日不同的,是马夫别着脸去,不敢看向慕璃。
慕璃刚准备等待李承屹上马车,李承屹便停住脚步,伸出右手来,道:“我扶你。”
慕璃接过李承屹伸出的手,稳稳得落座了。
马车行驶稳妥,看不出是刚下过雪,雪融的时刻,地面滑,好在马夫车技不错。
李承屹拿过一个暖手炉递给慕璃,慕璃示意自己不冷,念着从小做活,身子骨健朗。
“殿下,我本未有疑虑,但我与思齐郡主并不相识,不过一面之缘,她今日如此着急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承屹面无任何悲喜,甚至言语十分冷淡,道:“今日丑时,李承明在大明宫门下被刺杀身亡。刘婕妤以为是父皇的意思,便持刀弑君,被楚统领拿下。”
“四殿下去了?”慕璃心思一沉,没想到不过一晚,李承屹便铲除了一个障碍。
不过她又未想明白:“婕妤娘娘为何以为这是陛下之意?”
“我诬陷李承明有弑兄之意,是让他无德,好离着太子之位远一点。引诱他说出御林军底细,是让父皇猜想前次刺杀之人乃是李承明,让他明白,李承明早已有了反心和去反的能力,好让父皇废了他。可父皇一点都没有动容。母后从此经过,加大攻势,将他把控盐务走向一事面呈于陛下,他已经到了无人能挽回的局面,可父皇还是只有一句‘回去吧’。”
“婕妤娘娘以为刺杀之人是陛下难抹开面子直接赐死四殿下所以悄悄派人去杀的?”
李承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