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若淆

25、疏肝解郁

　　慈仁宫来消息，太后想见见卫素瑶。

　　小铁棍满面春风地通知完卫素瑶，又将惠嫔的话带到：“主儿说，太后的赏赐迟迟没下来，定是想当面问你要什么，你要说，这几日赏的东西多得这辈子都用不完，你什么也不要，只要皇上和太后身体好，你做奴才的心里就高兴。”

　　“我为什么就高兴？”

　　小铁棍想也没想就说：“主子好，奴才自然高兴。”

　　卫素瑶本来还想探究讨论，可是瞧小铁棍这副打鸡血的神情，知道多说无益，敷衍道：“好了好了，我记着了。”

　　之后她便洗漱更衣，秋兴帮她盘了头发，坐在绣墩上打哈欠。

　　卫素瑶看了她眼下两团黑圈，从箱笼中拿出佟贵妃给的安神香，点燃了，对秋兴道：“你好好睡一觉，我叫小铁棍陪我去。”

　　正殿大门紧闭，银枝坐在台阶上靠柱子打盹。

　　四周安安静静，一只蚱蜢从茉莉花叶跳到银枝衣服上，细腿扎进布料，挣扎着拔不出来，摇抖身体，好容易拔出后逃也似的飞蹿到另一处，哪想又扎进了银枝衣料的孔洞里。

　　卫素瑶料想小铁棍定是在寝宫陪惠嫔，只是太安静，不知惠嫔在不在午睡，她不敢贸然打扰，便到寝宫的窗外贴耳聆听。

　　似乎有点窸窣声响，又疑似是听错，因那极舒服畅快的呢喃既不可能是惠嫔发出，也不可能是小铁棍发出，怪异而不体面，听得人莫名脸红。

　　卫素瑶等了一会放弃，心想我自觉找人陪同，是你们自己不出来，所以我不得已孤身出门，怪不得我。

　　她顿时如脱缰野马奔至门口。

　　然后又被小冬瓜揪了个现行。

　　你又想溜去哪！”他叉腰堵在门中间。

　　“太后召我，你要拦吗？”卫素瑶冲他笑。

　　小冬瓜面有忌惮，大约也清楚卫素瑶的地位不同往日，说话得体许多，“主儿不让你独自出门，可你也不能不去见太后，我陪你去。”

　　卫素瑶虽然讨厌他，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叫他跟在后面，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天气炎热，卫素瑶挨着墙边的阴影走，宫里的路很长，怎么走都是红墙黄瓦和小门，景致雷同，格外漫长无聊。

　　她心里的古怪感像一粒小石子硌得难受，于是问小冬瓜：“娘娘最近天天在屋里不出门，是怎么回事？”

　　“主儿腰病犯了，不躺着能怎么办？”小冬瓜语气突然很不服，“小铁棍天天给她按腰，我想和小铁棍学，主儿不让！”

　　卫素瑶来兴趣，“为什么不让？你在左边按，小铁棍在右边按，作业面积大，不是更舒服吗？”

　　小冬瓜恨声嘟哝：“主儿就是偏心小铁棍！见着他就笑！”

　　小冬瓜生气，卫素瑶就高兴，还要火上浇油，“哎，也能理解，小铁棍长得俊，说话又好听，我也喜欢没事找他唠两句。”

　　“卫素瑶！”小冬瓜怒道，“你讽刺我长得丑！”

　　卫素瑶耸耸肩。

　　两人到了慈仁宫门口，卫素瑶独自进去，小冬瓜在门外候着。

　　她对这位太后可谓一无所知，前世和今生都没听说过她的事迹，因此很紧张。

　　只见中间紫檀椅上坐着个穿香色团寿纹对襟长袍的中年妇人，想来是太后。她比想象中年轻许多，高鼻宽颌，骨量足，精神健，脸上的肉很挂得住，不显年龄，她少女的时候料想也是这副长相。顺治爷喜欢温婉董鄂妃，自是不喜她这款。

　　太后下首坐的是个穿深青色衣服的女子，五官稚嫩，瘦得脱相，打扮又庄重，如此一来，像个小女孩偷穿大人衣裳。她一直陪着太后说话，卫素瑶听到太后喊她“皇后”，心里顿时一惊，皇后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康熙死过两任皇后，这位钮祜禄皇后在康熙十七年撒手人寰，也就是说，面前活生生的人到明年就要死了，真令人背后一寒。

　　皇后对面坐的妃子忙碌于磕瓜子，脸颊两个梨涡随着嘴部动作深深浅浅，她有双明亮的杏眼，滴溜溜瞅着卫素瑶，“太后，皇后姐姐，人来了！”

　　太后仔细看了她，笑道：“没想到是个标致丫头，有好模样，还有副好心肠。”

　　卫素瑶在殿中行礼，低头规矩站立。

　　“好孩子，你过来。”太后向她伸手。

　　卫素瑶依言上前，太后细看她，点头赞道：“好孩子，听说你在上驷院马场见到人落水，你连是谁落水都不知道，当即下水救人！可怜你自己被水草缠足差些溺亡，如今你好端端站在哀家面前，往后定是有福的。”太后语气亢奋顿挫，但话有深长意味，在宫里，有福没福自然是上头说了算，太后现在想让她有福。

　　卫素瑶一边谢恩，一边又生狐疑，太后从哪听来的谣言？居然说出“连是谁落水都不知道当即下水救人”这种细节，加强了可信度，凸显了她的纯善，当真好笑。

　　太后说：“哀家知道你已经收到许多赏赐，穿戴赏玩之物想来你也够用，所以哀家宣你过来，一是想见见你这好孩子，二是想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不拘着内务府的玩意儿，若宫里没有，哀家叫人给你弄来。”

　　太后竟慈蔼开明，卫素瑶心思活泛起来，要不要趁这机会求太后捞一把沫兰呢？太后会答应吗？毕竟这“赏赐”听起来很蓄谋已久，她心中沉思，还是下定决心不放过机会，屈膝道：“太后对奴才真好，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太后帮奴才一个忙，此乃奴才日夜所思所盼。”

　　太后扬起眉毛，“哦？你这小小丫头，还有日夜思盼之请？说出来让哀家听听，哀家若觉合适，便帮了你这忙。”

　　卫素瑶心跳很快，撞击胸膛，“太后，奴才有个朋友在......”

　　话音刚出，右侧的山石屏风后传出一声男子低笑，“你这朋友可是贺凌霜？”

　　卫素瑶疑惑看向太后，太后无奈而不满地扭头问向屏风处：“曹寅，哀家不是叫你躲好么？谁叫你说话了？”

　　山石屏风后有团黛青色的影子动了动，传来玩世不恭的声音，“太后叫臣避人，可没叫臣闭嘴。”

　　众人低头忍笑，太后也哭笑不得，“罢了，你出来吧。”

　　黛青色长影自后转出，曹寅先向太后请安，不防素瑶站在太后面前挡了视线，于是他二人先碰上目光，各自带了几分疑惑。卫素瑶发现曹寅今天没配刀，深青色衣上还有片竹子纹，清雅别致，耳目一新。她往旁站开，给太后留出视线。

　　太后故意用威压的语气问：“旁人在说话，你干什么打断她？还笑她？”

　　曹寅讪讪，瞥了眼卫素瑶，向太后道：“卫姑娘良善无邪，臣高兴自己没救错人。”

　　太后撇嘴不信，“唬哀家呢！”

　　曹寅笑嘻嘻道：“臣不敢，臣其实猜中了卫姑娘所求，故此心下得意。”

　　太后面色和缓，好奇探身：“你猜中了？你倒是说说看，她要的是什么？”

　　曹寅侃侃道：“卫姑娘近日拜了个马术师父，太后猜是谁？算了太后您别猜了，臣刚才已透底儿了，此人便是贺凌霜。卫姑娘正是在学骑马时看见皇上落水。故而，臣请太后赏卫姑娘一匹良驹，臣愿做个顺水人情，为卫姑娘挑选。”

　　卫素瑶皱眉瞪眼，恨不得拉着曹寅问为什么？为什么打断她的话胡编乱造了这通？

　　曹寅却回头笑眯眯地问她：“是不是这样？”

　　卫素瑶疑惑眨眼，曹寅朝她挤了挤眼睛，卫素瑶不知是否该信他，曹寅却又拱手向太后恳求道：“太后，卫姑娘看着很为难，一定是因为虽得良驹，却无机会常去马场骑坐驰骋，哎，太后，恐怕您赠马还不够，还得和上驷院与禁卫营通个气，这的确是麻烦。”他两手交握，一脸为难遗憾。

　　卫素瑶这时捋出了所以然，曹寅此举必有其道理，待会找机会问问，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配合他，何况他为她求的赏赐简直求到了心里，她很想要。于是她也露出期待的神色，巴巴地盯着太后，眼睛眨啊眨的，好像把梦想寄托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掂量片刻，大声而爽利道：“这有何难？不就是骑个马么！”

　　“太后？”曹寅不敢置信。

　　太后拿定主意，却不知如何实行，皇后了然，低声提醒：“太后给卫姑娘一件信物，再同侍卫统领和上驷院掌事带个话，叫他们见信物放人，此事便能办。”

　　太后点点头，露出神往的笑意，感叹说：“说到骑马，哀家真有好多年没骑了，都快忘了驰骋的感觉。”随即微笑正视前方，“曹寅，你可得给这孩子挑一匹温驯漂亮的马，叫她骑得又安心又威风。”

　　卫素瑶差点没当场雀跃欢呼，按捺喜悦谢了恩，起身后，感激地看着曹寅，对方眼梢往下位微弯，眼里流淌柔光，像水里星星的倒影。

　　太后倾身问：“曹寅，那你自己呢？”

　　曹寅豁达一笑，“鉴马驯马亦有乐趣，臣就当这是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