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中等你》植物杀手

19、雪中

　　凌晨两点，Eartha接到苏西的电话，无奈笑笑，“也幸亏我睡得晚，不然你这通电话电话还真就错过了。”

　　苏西说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Eartha不在意，而是问她：“如果这次电话我没接到，你还会再打一次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苏西自由模特，之前就有不少经纪人想要签她，全被她回绝了，她没什么大事业心，Eartha这样顶级的经纪人，她更加不会去想。

　　一纸合同在身，就别谈什么自由了。

　　还有另一层关系，Eartha是张北青引荐认识的，她心里一直觉得怪别扭的，Eartha就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你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

　　“没有那种盛气凌人，恃宠而骄的劲儿，反而扭扭捏捏的。苏西，利用现有资源，把路走更长远，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Eartha也跟别人不太一样，她看自己的目光是带赞赏，而不是嘲讽。

　　苏西看着落地窗映出的自己，如Eartha所言，她年轻，拥有一切可以傲气的资本，不要浪费，人生不等后悔。

　　跳过了这个话题，两个人像是老朋友般闲聊起来，Eartha好奇，她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这通电话，几乎是没抱什么希望，还准备下次见到张北青调侃一句，人姑娘可不稀罕你这情呢。

　　冷不丁接到电话，心里是有那么点好奇的。

　　苏西走回了床边坐下，床上有着一个娃娃抱枕，她捞过来抱在腿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笑。
　　从津大回公寓的路上，张北青让她今晚别回去得了，苏西看着他，说好啊，她跟导员请个假。

　　“你别讲话，我现在跟导员打电话。”

　　张北青点点头，凝神看她，光影斑斑落在她脸上，美得不成样。这姑娘跟导员讲电话时特别乖，语气神态都是那种十足的乖乖孩子，在自己面前，张北青想了想，好像打电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也没怎么留意过。

　　电话讲完了，苏西扭头跟他的目光对上，笑眼弯弯，“好看吗？一直看。”

　　张北青说好看，我们西西最好看。

　　可是最好看，他眼里怎么会没有自己呢？苏西麻痹自己，那句话足够麻痹自己一段时间，只要这段时间张北青没有做什么别的事，让她会感到难过。

　　她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倒进他怀里，感受这个人炽热滚烫的体温，贪念闻一闻他的气息。

　　据说，爱一个人，会自动区分出他身上的味道，是独特的，不可复制的，只有在爱时才会出现的味道。

　　苏西躺在他怀中，小眯了一会儿，很浅的一觉，一点点动静就醒了。

　　从学校到公寓的距离不远，偏偏这天很堵，一路开开停停。电话响的时候，苏西就醒了，但她没动，继续闭着眼装睡。

　　张北青妈妈的面孔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那晚之后，苏西有悄悄关注他妈妈的超话，关注的人不算多，但是都挺活跃的，每天都有新帖子。

　　苏西在里面看到了许许多多关于温棠女士的故事。
　　但是直觉告诉她，那都是烟雾弹，真实的故事不会在大众视线中出现。她翻看那些照片，即便是现在，保养也极好，瞧不出真实年龄来，她身上有浓浓的文艺书卷气。最新的活动图，她羊毛小卷发梳着低马尾，长衫长裙，羊绒披肩肩上，手腕是温润玉镯，拿着话筒，坐在高椅上，温柔笑着。

　　看上去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苏西始终没法把照片中温柔女子跟电话里咄咄逼人歇斯底里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张北青极少会说起他母亲，偶尔正经提起时，也只会说一句，她控制欲很强。兴许是因为导演这个身份的缘故，她不允许自己的世界中任何一条线出现偏轨。

　　这回不知道讲到了什么话题，面对母亲一向懒散不正经的张北青模样都有了愠色，声腔带了怒火。

　　“您有多大的本事，往我身边安插人，将我每天的吃穿住行无巨细上报，您这样，我也不计较了，随你愿去，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向不该伸的人。”

　　“金丝雀。”张北青冷哼一声，“您这话就太难听了，我今儿明明白白告诉您，她可不是我的什么金丝雀，她往后是要飞远的。”

　　困于笼牢之中的，有他一人足够了。

　　张北青心软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人儿，她呼吸平缓，睡正香。

　　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心软慈悲都用在了她身上。

　　苏西沉溺于二人的甜蜜，忘了人是要往前的走的，可是她真的很想时间就留在这个短暂的秋天。

　　秋天啊，真是让人迷恋的季节。
　　他不惜一切给她别人求不来的东西，她总不想要，他有时不解会问，西西，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给你的都不想要，这让我有点难过。

　　他不会真难过，但是苏西有些触动，喃喃低语回答他，“想要的东西，不能说出来。”

　　张北青捧着她的脸，几分深情认真，“你说，我都给你。”

　　苏西垂下眼眸，这个人，怎么敢这么肯定的说。她想要纯粹的爱，可世间不存在纯粹的爱，纯粹的爱意是朦胧的记忆，不在于一个人。

　　她当时没说，他也没再问。

　　苏西只是不想再浪费他的心思，她一直都是看得明白的，只是她自己太没功利心，不贪恋名利场。只是这些不适合跟Eartha说，她随意扯了一个理由混过去，大三嘛，总要对自己的人生有些规划了。

　　那一晚两个人都兴致很高，身心合一的契合，苏西搂着他的脖颈，说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他鼻尖轻碰她的鼻尖，说睡吧。

　　Eartha的时尚资源不是媒体凭空吹嘘的，她自身带热度，连带苏西一起上热搜，没两天，苏西成为她手下的模特儿就全网皆知了。还是同班同学刷到后问她，她本人才知道。

　　她本身就带了些疏离感，与班上同学都不熟，与张北青在一起之后，她离这些人越来越远了。同学说羡慕她，还没毕业就事业小成了，未来的规划清晰明了，重点是还有个帅男友，简直人生赢家啊。

　　苏西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笑笑。同学好像也察觉话多了些，然后也朝她笑一下，默默拉开距离。

　　等到下课，她点开Eartha的微信聊天框，发出一条信息，问她谁买热搜了吗？

　　Eartha快被她笑死了，自己什么时候用得着买热搜啊？买热搜是那些没热度硬炒热度才用的手段，她可是一直自带热度的。

　　带的还是国际热度。

　　苏西摸了摸鼻子，她只是听闻过，这回是真见识了。

　　不过，备受这么大的关注，她一时之间还真是不习惯，之前不温不火习惯了，突然这么大的曝光量，她莫名恐慌。

　　总害怕被别人挖掘出什么。

　　模特圈真正出圈的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媒体的焦点也只会对准那些人，其他的小模特，别说镜头，笔墨都懒得留一滴。

　　关于苏西，有人眼红有人解气。

　　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姜迪儿打电话过来，听声音都知道对面多开心了。

　　“西西，你可真是太争气了！”姜迪儿是直接从床上跳起来的，她打开灯走到酒柜，拿出一瓶红酒，“这不得开一瓶酒为你庆祝啊！”

　　“我一直在圈里没怎么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慢慢淡圈了要。你之前就说过，以后大概率不会一直做模特，模特毕竟不是你最爱嘛。”

　　苏西好久没听到她这种爽朗的笑声，好像此前一直郁结在心中的一个结就解开了，她过得很好。

　　苏西嘴角上扬：“可能是慢慢体验到了成就感吧。”

　　姜迪儿是真的很为她高兴，在电话里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那种热络感，就好像两个人是没有时差的，仍旧会在同一个摄影棚出现，去面同一个品牌。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姜迪儿，苏西忘不掉那个在出租屋洗着冰冷的水的姑娘，期待着每一次未知的面试。

　　前面姜迪儿还说，自己也算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巴黎，怎么说呢，也没什么遗憾了。

　　最后她说：“我们终有一天会在秀场或是某个杂志的拍摄现场见面。那时候你不要忘记我啊，我们是朋友的对吧。”

　　朋友这个词陌生，苏西许久没有体会到的感觉。那头小心翼翼地问出口，苏西笑了一下，当然是啊，怎么会不是呢。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好似昨日。往后的很多年都不会再有这番孤勇。

　　两个人同时笑出声，苏西真诚地说：“姜迪儿，我希望你有更好的生活。”

　　姜迪儿抿一口酒，耸耸肩，她没办法有更好的生活了，她的生活只能如此，半身腐烂，半身容光，她坦然笑一笑：“我希望你也是的。”

　　电话将要挂断的时候，姜迪儿忽然出声：“对了——”

　　然后又没了下文，沉默几秒，苏西大概猜到她想问什么，愧疚一直在她心中吧，如果不是因为她，她怎么会卷进这个泥潭呢。

　　关宴礼这个名字快陌生，他没有再为难自己，自顾不暇吧，苏西也不太清楚。

　　那些弯弯绕绕不是她应该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