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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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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到一半,关宴礼搂着姜迪儿进来了。
四人相视,空气似乎凝固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苏西先起身,她跟关宴礼就像天生仇人。她看着他那张脸就生厌,她从来没觉得一个人那么讨厌过。
只要一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苏西就一股怒火在心头,她正要上前,张北青拉住她手腕,她回头有点恼怒:“你干嘛!”
这样子像以前了。
张北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半哄人的语气:“先把饭吃了。”
苏西几分无语,她现在哪里吃得下。她刚刚上前也不是要怎样,毕竟不是年轻那会儿了,有一腔的勇气,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去得罪。她现在会害怕。
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以后,她有时还要感慨一下,当时也真算运气好了。
运气好,遇到的是张北青。
姜迪儿眼眸低垂,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苏西,自己身旁这个男人曾经一度害得苏西在学校待不下去,对她三番几次侮辱。
而自己跟他依旧没能断掉关系。
离开国内以后,她难过伤心,十分恨他,可是又深感无力,蚍蜉撼树。姜迪儿清楚,只有他说放过她了,这一切才算结束,可是他又不愿意。
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死了入地狱我都拉着你。
姜迪儿问他,你爱我吗?他说,姜迪儿,你这种女人不配说爱。
姜迪儿顿时泪流满面。
此刻,她自责看向苏西,到今日种种,都是她害得。她明知道这是多么深的一趟浑水,可还是把苏西拉进来了。
关宴礼也望了苏西一眼,这姑娘眉眼褪去稚嫩,更有女人味,他冷嗤了一声,再看向张北青:“北子,还那么护犊子呢,她过来,我能把她怎么着?”
他有意无意提起过去:“这姑娘手劲不小,我看吃亏的未必会是她。”
说着,他拉着姜迪儿落座在对面。苏西深深叹口气,也坐了下来。这场面,再跟过去一样,抄起凳子砸过去,不妥当,也幼稚了些。
饭桌上,关宴礼全程没拿正眼瞧过苏西,他跟张北青聊着一些家事。苏西听出那么点意思,他说那姑娘人挺不错,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姑娘。说的是张北青那联姻对象。
说实话,苏西还真好奇过,那是个怎样的女孩儿?
姜迪儿看了一眼苏西,苏西握着筷子在发呆,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张北青淡淡说:“要不你娶回去?”
关宴礼脸色慢慢变了,他冷笑着摇摇头:“北子,你还真不听劝呐。”
米兰的天开始慢慢暗下来,苏西吃完饭没在屋里待着,走到了外面花园,她站在那把玩着手机,关宴礼在一株将死的花面前找到她。
苏西觉得他阴魂不散。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笑着:“关老板有什么指导?”
张北青说他现在不从政了,从商去了,以后见面得叫他一声关老板了。
关宴礼指尖夹着雪茄,吸了一口,跟她站在一块儿,抬头望着月,吐出烟圈,缓缓说:“苏小姐,你觉得北子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苏西忍耐着脾气:“关老板有话直说吧。”
关宴礼诧异笑一下,这姑娘真改变挺多,但还是能听出来骨子里的烈性还在,他也不绕弯子了,“说破天,你也没办法撼动什么。如果你有那几分可能性,今日我们也不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你猜,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是什么?”
是美人吗?不是,他们生来就要争的是权利资源,一代一代的积累铺垫,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
苏西抿着唇,他这是想要她有自知之明。他说,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人不能贪心不足。
苏西瞧着他:“姜迪儿呢?”
这个问题,也许多年以后会有答案,但不会是现在。他没有回答,姜迪儿这时候走了出来,花园里只剩她跟苏西。
姜迪儿跟她说对不起啊,她不知道他们今天在这里。苏西笑一笑,她不知道,关宴礼是知道的,他这一遭就是特意来的。
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走的时候,苏西说保重。
姜迪儿愣了一下,笑着回答,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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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建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车辆行驶在主干道上,张北青勾勾唇角问他们在外面聊了什么?
苏西说没聊什么啊,就是大家经常跟我说的那句话。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苏西赶忙让他开车注意点,自己可不想死他车上。这话不禁逗笑张北青了,那敢情好啊,当对亡命鸳鸯。
苏西白他一眼,想到东岛许下的愿,眼神急忙寻找他手腕的红绳,还在。她嘴角微微翘起,“张北青,你这种人啊,早死是解脱,所以你长命百岁最好。”
张北青也不知道吹了哪门子风,说:“长命百岁如果没有你在身旁,那也没意思。”
苏西有一瞬茫然。
他啧一声,把着方向盘,转弯进入一个小街道。这姑娘还没回话,他怀疑自己一顿饭给人吃傻了,脑袋瓜不灵活了。
他正要问,身旁的人忽然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在你身旁。
这回换张北青不说话了,苏西很知趣笑了,她悠闲往后靠着,手有一搭没一搭攥着安全带玩,“对了,你待会儿在酒店门口放我下就好了。”
张北青笑:“不邀请我上去坐一坐?”
那个坐字发音有点怪,苏西瞪他一眼,“Eartha在房间里。她一定很不想看见你。”
张北青啧一声,他跟Eartha关系还真不好,也不知道他挖来的人,怎么最后跟她同仇敌忾了。
“那就去我那儿。”张北青换了个方向开,他也不管人是不是还有事,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那儿。
如果要苏西回忆,在记忆碎片中,一定会有这么个夜晚。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还算早,苏西把包丢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往床上倒。暖黄的灯色映照周身,她闭上眼,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在耳畔。
淡淡烟草味也窜入鼻尖,她管不住他抽烟的,苏西心里叹口气,翻了个身。
张北青睡在她身侧,手搭在她腰上,不那么老实,手指在往衣服里探去。他饶有兴趣把玩着,听着她轻轻溢出的声音。
他像个贴心恋人,细心问起被苏西忽略回答的话,他们总对她说些什么?如果手下没有那么流氓的动作,苏西会有几分感动。
苏西抬手摁住他的手,转过身,面对他,“他们总是说我太贪心,可是,张北青,我真的贪心么?”
她问的很认真,似乎是憋了很久,所有人都在说她太贪心,可她贪的,从来没有得到过。苏西直直望进他的眼眸深处,试图得到答案。
张北青心一软,把人拥进怀里抱着,轻抚着她的背,说道:“不贪心。”
“没见过一个贪心的人,给什么都不要的。”
苏西点点头,流下几滴泪。
她从前不这么爱哭,自从遇见他以后,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一晚的两个人从浴室到落地窗,再到大镜子前,苏西数次抬头就能看见两人晃动的身影,契合默契。事后,他靠在床边点上一根烟,苏西靠过去,从他烟盒里拿出一根,夹在指尖。
棕色烟身,闻着有股淡淡咖啡味,苏西问他,这是什么烟,他说卡比龙。苏西哦一声,说不认识,然后不熟练给自己点上一根。
她早些年的时候抽过烟,路边便利店随便买的一包苏烟,不会抽,烟在嘴里没几秒就吐出,蹲在路边抽完一包,什么感觉也没有。她学着张北青的样子,吸了一口,烟过肺才算是抽烟了。
她开始猛烈咳嗽起来,眼里都积攒了泪光,笑着看向张北青,“这玩意不好抽,怎么能让你那么上瘾呢?”
张北青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脸,说:“跟你们女孩子爱喝奶茶一个道理。”
苏西说:“我不爱喝。”
“行,你不爱喝,那我怎么说呢。”张北青扬了一下眉,摁灭香烟,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我爱好不多,烟算是其中之一。”
苏西把只抽了一口的烟送进他嘴里,对他说:“你以后能不能少抽点烟啊。”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让他少抽点烟,他总是点点头答应说好,转头又叼上一根烟。为一个人戒烟,太不现实了,张北青也尽力去完成了,他烟瘾很大的,见她的时候都控制了抽烟数量。
张北青无奈笑了一下,“嗯?要我少抽点,还把烟递给我?”
前半夜两个人像是不知疲惫,尽兴欢愉着,酸胀感总是来的后知后觉,所以此时的苏西已经筋疲力尽,她往后重重一躺,闭着眼,“我说说而已的,你就当如风过耳。”
说完,她就像是真因为疲惫不已睡了过去,不管张北青再怎么捉弄。
张北青下手捏脸的力道重了几分,她不为所动,他莫名心里有点烦躁,像是有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去。
罪魁祸首在熟睡,张北青看了她几眼后,下床走到房间外面,客厅一片幽暗,他只开了一盏夜灯,坐在沙发上,打火机的火光亮起又灭去。
Eartha的短信发到他这里,让他少折腾苏西,把人给放回来,她还有工作。
张北青几分无语,搞得他像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起身走回房里,拍了一张苏西睡觉的照片给Eartha。
他说,她是我祖宗,我还能把她怎么了?
他后半夜在客厅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远程会议打了许久,有时讲到意见不合处,张北青的嗓音会忽然拔高,然后又跟想起什么似的,把音量降下来。
苏西其实一直没睡,她翻身拿过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Eartha的截图。
房门关着,屋里灯光被他全关了,苏西侧卧着,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她看了许久,看到眼睛泛酸。
他总能唤起她最后一点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