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omega》佞蜀

7、Gentleman 7

　　“没关系的，泽弗。”
　　弥米尔悠然拂走长过半张脸的头发，露出下垂眼，温吞又淡然道：“别担心。”

　　主位不止一次察觉到粉毛那边的视线了，坐在伯爵身侧的主君体贴入微，不时就叫人把那位半夜送药的omega调过来坐。
　　西莱斯手指轻碰着沏好新茶的瓷器边沿，思绪飘飞得老远。

　　阿迦佩对小伯爵的管制很严苛。
　　西莱斯的父君全名朱利安·阿迦佩，姓氏是冠其alpha的荣光。阿迦佩五世客死他乡后，整个氏族六神无主，后代里有a的旁支蠢蠢欲动，但都被朱利安以一己之力压下了，还让六世平安见世。
　　也没有那么平安了。
　　据说是在囊腔中被害，才搞得现在身体如此羸弱，个头在a中算矮小，性情也颇为阴翳。

　　这位omega父君的故事在雾霭星广为流传，堪称o们惯习的“良君标榜”。就算在西莱斯认为的“ao畸形”现环境下，也不失为常a口中一句“那位朱利安啊”。
　　可惜身负“神之青睐”顺利降生、且裹挟着“家族圣耀”的伯爵大人并不太信这个传奇。

　　羸弱是因为他是omega。
　　性情阴翳再评。

　　在几乎是整个雾霭星王权代表的背景支撑下，朱利安对小伯爵的观念灌输仿佛并不铺张奢靡，或许是因为在孕期受到了惊吓，对伯爵的安危看护十分严密。甚至直到其十四岁才第一次露脸。
　　黑发银眼，一时间果然激起千层浪。

　　再者就是伯爵的omega。
　　随着人类对宇宙的全方位探索拓展，开放登地的第一基备要素就是人口，omega的囊腔纷纷拟成装载未知武.器的皮鞘。
　　开封好的是精良alpha；
　　开封不好的是囊装囊；
　　当然还有开封更为劣质但更为常见的，是畸形beta。

　　联邦政府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精生精孕”的口号，但实际落地的政策没有几项。以至于后来所有人都明晰：“哦老天，这只是那群alpha首脑的鬼把戏而已。”
　　omega能生是好事，谁都不会想再回到几百年前人口几乎惨灭到全宇宙半年都出不了五个孩童的黑暗时期：比古老龙族神话更为荒谬的稀数金蛋子。
　　当然关于繁衍率暴跌的始因，是禁忌。

　　a和o结合诞下的新生儿质量取决于ao的基因匹配程度，联邦的在记人口电子匹配系统每年都在运转，但好像没人把此当回事。
　　因为o太多了。
　　多到a就算不去匹配中心，每天随机“播种”不同的omega，重复十年这种生活也不一定能对得上一个眉眼相似的o。

　　起因是囊腔一孕不止一胎，一般情况下多于五个腔的一锅全是畸形beta，少于三个腔的大概率是两只omega，独腔的才有可能是alpha。
　　依照表面数量数据看似会造成beta比omega更底的社会地位，情况并不如所料。

　　一者是畸形beta几乎无解，且活不到成年，联邦各处火化场撩起的黑烟比冤魂的梦魇还深；
　　二者是omega几乎不致畸，哪怕其他部位有异，生育囊腔藏在深处毫发无损；
　　三者是ao天生相互吸引，o的身形力量甚至当不过半个beta，而一只a在不训练的情况下可以撂倒十个beta；

　　在数量堆砌下，拥有一位完美继承alpha基因的a后代只是时间快慢问题。
　　大多数有点权势的alpha只用“辛勤耕种”就好。
　　拜托，总吃土豆会腻的，他们更喜欢番茄、芝士、可颂、牛腩、彝斯咖魔、活蛆奶酪等等换着来。
　　偶尔被毒到也没关系，特殊口味只是a们尝鲜的小小经历。或者说难听一些，再高贵的o被沾染，也不过是品鉴佳肴后却被告知食材是人肉那样，惊吓、不再动、但口腔中醇香四溢，潜意识都得回味两番。

　　没有一a一o制。
　　联邦婚姻法早就不保护男性了，确切来说是不保护男o，因为宪法当道的创始者们无一例外全是alpha。这点也同样能解释：结合热标记后，a对o几乎没什么依赖性的奇怪生理现象。
　　alpha们当然只研究让alpha足够独立、健康、快乐的药剂，o会不会因为得不到伴侣安抚而死亡，谁又关心呢？

　　至于密密麻麻列在条款里对另一组性别的保护法也封尘很久了，这又是禁忌。

　　整个宇宙星系能生存活体的星球无一例外是这样的架构：a们是点缀在圣诞树尖尖的彩灯，往下扑的所有冒芽松针是o，往里掖着的是表皮彩光照不见的不计其数的畸形beta。
　　联邦主星系大概是怕alpha们在众星捧月中长歪，试图推行联邦未成年a保护法。
　　啰里啰嗦一大箩筐，总结就一条：别在成年前把自己玩废了。

　　写在表面的，没什么势力真的管。
　　倒是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个别o的保护条例。
　　更多情况是，家里那个万千宠爱的alpha有没有在成年期前做点什么，无人追溯、无人明晰。
　　但阿迦佩伯爵一定没有。

　　西莱斯和朱利安连见几面，亦可能是彼此心照不宣、亦可能是他“万众瞩目”的降生另含隐情，双方都没有提到那天粉兔子半夜来伯爵卧房发情的事。
　　西莱斯其实有些很微妙的紧张。

　　他完全不信，什么生父会对自己子嗣的性别完全不知情，还能有什么第三方在他生产之际“狸猫换太子”吗？
　　而且这也没换成。

　　“您父主远行之前给了我八个盒子，盒子中储存了他的血液与部分体.液，以维持我孕期信息素的稳定。”朱利安肩膀很宽，专人裁制的荷叶边衣物贴在他的手臂两侧更显精壮。
　　这确实不像一位容易被摧折的omega：“但因为您的提前降生，我超额使用了他的血液，以至于后来无法及时封闭信息素。”

　　“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在诞下您没有多久，我因为发情期得不到安抚被迫洗去终生标记。尽管当时存了死志，可您太幼小，还需要我的照顾。”朱利安温柔地沏茶，“后来听闻他的死讯，一度让我难以承受。”
　　“洗去终生标记恍若一个梦，可惜梦醒我再也等不到他的二次标记了。”
　　朱利安的身姿挺得很正，与婀娜曼妙完全不沾边，这仿佛是他协助当家多年来养成的不自觉底气。

　　西莱斯习惯了不说话。
　　弥米尔被叫来正跪在他身畔，看了两轮朱利安的动作便主动起身扎好头发，清洗过手部后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他倒是很有作为“贤o”的自觉，但朱利安不是好相处的人。

　　又烫了一遍茶具，朱利安仿佛动作受碍，回头来问他：“我听说你今年二十五岁了。”
　　起手的那几分精明劲儿又藏了回去，粉兔子乖乖道：“是的，奴……”
　　“在那个地方做了几年？”朱利安的脸色看不出好与坏，但表情与接见他那日相差甚远。

　　“成年起就在那里了。”弥米尔答起话来唯唯诺诺。
　　“嗯，之前没有找到归宿吗？”给伯爵递去一杯新茶，朱利安起身，俯视着他话意很明显，“既然伯爵没有看上你，也可以寻寻从前的人。”
　　“你这样聪明和漂亮，没有a会不喜欢。”
　　“或许之前也为谁生过一a半o的吧，你还很年轻，另辟奇径不失为求生的好招数。”

　　西莱斯勉强试了试茶温，但指腹摩擦到的瓷器品质令他很快失去品茶的兴致，这个星球或许落寞得有些太过分，强烈的偏差感不止一次席卷他的直觉感官。
　　刚从思绪里拔出来，就看见眼前一高一低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西莱斯扣着茶杯转动手腕：“嗯？”
　　他很快反应过来，稍微回忆开始活学活用：“放轻松，父君大人。”
　　“这只是一只omega。”

　　西莱斯用茶杯遮住自己下颌，唇珠沾了沾茶水，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利安的表情。
　　身架高大但身形偏薄的主君大人神色果然阴郁起来，不知是气在“傀儡长大了不再听话”，还是气在“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o根本不配伯爵出口挽留”上。

　　他的眉宇韵色又很快转晴，轻笑一声，听不出轻蔑或者嘲弄的意思，像更多生父那样饱含对孩童的娇纵与妥协：“你真幸运，伯爵很喜欢你。”
　　这下轮到弥米尔受宠若惊了。

　　西莱斯三番五次试不出想得到的信息，干脆直言：“第三批军舰外借，我在昨晚给了‘伍德’肯定答复，他们想要‘斯宾塞’同等程度的重视，阿迦佩宽宏海量。”
　　这三日，西莱斯捋清了整个阿迦佩家族所涉猎的管理范围和权限程度，吃惊于它的势力、拥簇者与军团。

　　雾霭星小，但胜在完全隶属于阿迦佩，蜗居其上的所有人与物，只要阿迦佩想，都必须奉上自己的血肉为其垫实任何荒诞野心。
　　阿迦佩的旁支被隔权得太远，他唯一能想到的“替权操纵者”只有这位大小事都掺一脚的主君。

　　朱利安仿佛感知不到西莱斯的挑衅，他又爱怜地摸了摸还跪着的小o的圭蛛咬合器，像是共情了许多omega的身世浮沉与求而不得般：“伯爵大人只关心这个吗？”
　　“发情热短则三日，长则七天，这孩子随时可能再引来发情热，他对您的依赖性还没散去，您……”
　　“毕竟是您亲自选回来又开口要留下的，就算不愿意给他终生标记，伯爵大人也请带在身边吧。”

　　西莱斯：“……”
　　？
　　见鬼了。

　　朱利安掩了掩眼角，不知有没有拭去什么泪花：“请容许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伯爵在城堡中待的时间太久，或许应该一齐去看看那样的场景。”
　　“高位者真心瞬息万变。”

　　西莱斯彻底无言。
　　内心暂判这位主君是“善变的伪装者”，视线绕着朱利安的身躯来回转悠了一番，不自觉在他精贵的腺体阻隔器上停顿了两秒。
　　西莱斯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