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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凤桐镇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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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若和对着面碗出神,无姜戳戳他,“你吃么。”
阿若和想说什么,没出声,摇了摇头。
无姜确认了一遍,他连心音都没有用。
“那我吃了!”
无姜夹一大筷子,圈起一线面,手腕灵活地绕了几圈。
他吃下去,眼神由欣喜变成恐惧。
“啊——”
“吃下去,至少不要在他面前吐出来。”
阿若和的心音虽迟但到。
可迟了就是迟了。
“这!”
无姜呛了两下,食物残渣勉强堵住他的嘴,他嚼了几口,咽下去,脸上皱得巴巴的,“我好像也不饿了。”
孟君吃完了一碗面,发现这边动静,似笑非笑,“吃啊,怎么,不好吃么。”
“不不不。”无姜摆手,又咳了几声。
“那你吃完。”
孟君掏出帕子擦嘴,灰色棉布下方有一块小小的刺绣,像是一种小虫。
无姜抖了一下。
“不——”
“吃。”
孟君抬高音调,把碗耸近了些。
无姜刚要把筷子立起来,阿若和从他手里把碗抢了过去。
“去你们住所。”
孟君犹豫了会,起身带路。
“客官,走了。”傅姑收拾摊子,“瞧这位郎君吃得精光,下次再来。”
她温和地笑,眉眼弯弯。
三人走着,到傅姑与孟君居住的小屋。
小屋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孟君感慨,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
傅姑出门爱在棚里藏锁钥,怕自己忘记带进不了门。孟君说有他提醒她也不放心,执拗地放了一把在原位。
孟君摸了摸,果然有。
床榻一尘不染,桌上还有吃剩的半碗汤面冒着热气。
无姜朝里探,被阿若和拉着衣领。
孟君进到屋内,不客气地坐在床上,“她爱煮面,即使,味道就那样吧……只要她煮,我就陪着她。”
确认屋内没有危险,阿若和松手放无姜进去。
“傅姑起早贪黑,和面再擀出合适的长度,烧水,煮开捞起来浇汤头……”孟君起身,手一挥让屋内亮堂起来。他坐在桌子旁的矮椅上,“可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他们说她,合该窝在家里,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模样。他们推翻我们的摊子,让傅姑做他第一百二十房太太。她不理他就骂。他又算什么东西,仗着有个在魔尊手下做事的爹,在镇里大肆招摇。”
总有这样的人,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偏爱瞧不起脚踏实地的人,用各种各样的话语羞辱,达到他们不为人知的目的。
无姜刚要感慨,阿若和截腰抱着他往床下拐,“有人来了。”
日落,傅姑挑着担子朝小屋走。
“他呢。”
无姜被按在地上,有点介意,指了指孟君。
侧过头,无姜发现阿若和的脸贴得极近。
再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无姜准备伸手,傅姑正好推门进来,吓得他往后一缩。
傅姑把担子放下,疑惑地望了眼碗上架着的筷子,转身出门。
她洗了洗手,开始翻箱倒柜。
傅姑从妆奁拿出瓶瓶罐罐,在衣橱里翻着件鹅黄色襦裙。
她往身上比着,孟君在一旁替她展开堆在背面的褶皱。
“她,她是看不到吗?”无姜震惊地问。
孟君左边捏捏傅姑肩膀,又到右边替她理理交领。
傅姑转着身看,把衣服脱下,想了想,又穿回去。
无姜纳闷,既然她看不见,那他们躲在这里算什么事。
阿若和压着自己的头,手肘搭在脖子上,凉凉的,痒痒的。
无姜想出去。
阿若和的呼吸在他耳边。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先前阿若和都是以安静沉稳模样示人,如今也不装了,整个人懒懒地挂在自己身上。
阿若和紧贴着自己。
无姜不敢动,生怕不留神碰到床。
傅姑坐在桌边发愣,揉了两下眼睛,起身出去。
孟君跟上。
阿若和这才从床下出去,手拦在床边,过了一会才让无姜也出来。
“走吧。”
去哪儿?
无姜疑惑,乖乖跟着走了。
泠河。
水面像玉带,静静地在地上飘动。
傅姑在前面,孟君跟着,无姜和阿若和紧随其后。
三组人似乎有默契,相互不打扰。
傅姑面对泠河,在一人高的芦苇丛边翩然起舞。
孟君迷了眼,芦苇丛里的女子,恍惚和他记忆里的黄衣姑娘重叠。
孟君沿着泠河岸奔跑,追着流水的痕迹。
黄衣温暖,宛若满天星光。
女子三两天来一次,有时更久。
孟君也不知道,同伴们见他无趣,玩了两次就又把他扔在一边。
他继续摆弄折断弄乱的草。
女子笑着看他,活着,就有希望。
她还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孟君不知道为什么女子没由来地会冒出这一句。
他当时只顾手里的草。
有人迎水而上。
无姜看见孟君停下脚步。他顺势往那边看,呆住。
那人有和孟君一样的脸,他和傅姑十指紧扣。
无姜看见孟君伸手。
“这……”
“是回忆。”
无姜难以置信,“你是说,他把我们,弄进他的,记忆里?哦对,这里是。”
无姜艰难地理解信息,“这些事情都是发生过的?但傅姑可以看见我们。”
阿若和想了想,“也许他的法力出现偏差。”
记忆相当于一个单独存在的空间,这里有一个孟君,他是区别于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孟君的存在。
听起来有点绕。
无姜把这看做A和B。两者不能同时存在。
他又想到了泽岚和淩霄。
阿若和低头看他,把他的手向内拉了拉。
傅姑是当事人。在她的世界里,有孟君A,自然不可能看见跟他们一起来的孟君B。
所以傅姑说,两位客官。
而其他人,会把傅姑当成异类。
除了她,没有人看见他们。
像是循环,首尾相连。
孟君的执念打破了因果也造成了因果。
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想到。
阿若和制止住想要冲过去的无姜。
“那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看他们情衷错付么。”
现在傅姑和孟君认识不久,无赖还没出现。
一切只能按着划定的轨迹行走。
无姜的计划是他们再等等。凭阿若和的能力,对付个二代还算有余。再说,还有他呢。
孟君在那边既不敢上前又不愿后退,捏着手指咯咯作响,自己在吃自己的醋。
无姜想了想,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时间如先前那样一天天的过。
孟君用旁观者的视角点评自己曾做的事情。
“这天朱掌柜要来,傅姑给他煮茶。傅姑的茶煮得好。我在烧火。”
“这日是她去摆摊,卤子忘记带了,我给她送的,我俩一起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出摊,傅姑在旁看着……她夸我。我们一起去了泠河。”
“那天泠河开满小花,红的黄的紫的,还有星点的白色。”
傅姑说,凤桐镇有传言,天上掉凤凰,泠河花遍野。迢迢遇无度,夜夜不羡仙。
早年流下来的书文,火一样的凤凰从天而降,泠河两岸开满花。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心仪之人向我表白了。
傅姑相信这是指引。凤桐镇崇尚凤凰,人人皆知。前不久还是一片光秃的河滩突然开满花。
那喜欢,就说喜欢吧。
傅姑朝着孟君耳朵说了什么,孟君耳根红了,低着头不言语。
无姜身边的孟君耳根也红了。
“啊!”
还没等无姜追问,傅姑娇嗔着跑开了。
无姜一下子吓成兔子,跳进阿若和怀里,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推了推阿若和。
“追呀。”无姜变回人形,恨铁不成钢。
孟君A在河滩边摘叫不出名字的花,沿着河岸走到芦苇丛。他又弄了几节芦苇,合着捧在手里。
孟君B追上傅姑,想拉她的手。
“哎呀,忘了傅姑看不见他。”
无姜委屈,大好的机会。
只能看正主怎么发挥了。
“傅姑……”
孟君A站定。
傅姑离他不远,听见声音向前又走几步。
“我心悦你。”
傅姑顿住,过了两秒动了动。
“思兮念兮,涕泗滂沱。”
孟君B讪讪地回来,无姜捅捅他,“想不到你还这样文艺。”
无姜被阿若和遮住嘴搂在怀里。
傅姑转身,接过孟君手里的花。
“再过五天,无赖就来了。”
孟君耳后红色还没消去。
无姜挣开阿若和手臂,气冲冲往前走。
他没走几分钟,“算了,我原谅你。”
大丈夫不拘小节。
泠河外的芦苇高得他认不清路。
孟君A和傅姑在小屋里,B不放心,知道他们可能看不见自己后试了试,也跟着住进去。
无姜和阿若和只能在外面露宿。
无姜:其他人也看不见我们,为什么不去镇上找个客栈休息!
阿若和看他泫然若泣,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答道:“离太远了。”
说完他摸了摸无姜的头。
无姜拍掉他的手,“会长不高!”
他和阿若和熟了,渐渐有些肆无忌惮。
“抱歉。”
“下次不会了。”
无姜犹豫着开口,他不该如此失礼。
没想到阿若和也出了声。
“是我没有顾虑无姜的感受。”
阿若和抬手,落在无姜耳朵上。
“无姜不喜欢,下次不会了。”
不喜欢么?
其实也没有。
几次情况阿若和都是护着他,并不是故意的。
况且,他的手好看,大且宽厚,很有温度。
无姜正要反驳,孟君从屋内出来,“不好,傅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