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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凤桐镇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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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掌柜再也没找过他们麻烦,遣人送面给孟君。孟君用竹筷挑着尝了尝,闭着眼什么也没说。
来人回了,朱掌柜每三五日便再派人去。
久而久之,孟君虽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但好歹允许他进门了。
傅姑日日守在摊子旁。
孟君说她可以不那么劳累。
她也只是笑,说自己喜欢的事,乐意做的。
她想凭自己本事活着,不让别人看不起。
孟君以为傅姑是无忧无虑的,没想到她也被困扰在他人的言论里。
日子又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
无赖找上门时,傅姑一个人在摊子上。
孟君被朱掌柜请去试菜了,后者央了他好些时日。
孟君还有些不情愿,傅姑从旁说道:“去吧,早些回来便是。”
他们关系已然十分密切了,傅姑替他系上珮带。
他们约定他回来后试试做好的醪糟圆子。
无赖带了一群人掀了傅姑的摊子,没有人敢管。
几个素日和傅姑离得近的更是躲了老远。
他们也出声拦过,被无赖手下揪着,挨了几拳。
“也不打听打听,我爹和镇主何等关系。”
无赖趾高气扬,随手端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吐在地上,“呸,这种货色,也能上得了台面。”
他眼神提溜着在傅姑身上转,“小娘子长相倒还不错,可愿与我回去,做我那……”
孟君赶到时人已经散了,有人添油加醋,把事转述给他听。
傅姑默默在一旁清理桌椅碗盏。
孟君气得一拳头砸在桌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彻底散架。
傅姑叹气,放了手里的碗看他的手。
“寻常人想做点小营生,有错么。我们只不过要好好活下去。”
无赖一天天变着法找人对付傅姑。让人污蔑她面食口感差、制作不干净是惯用伎俩。
生意人最讲个信誉。
再就是口碑。
无赖这样闹着,原本忠实的老客渐渐都走了。
傅姑眼里没了光,人也慢慢消瘦下去。
“口味好坏本就视人而定,他这样说,我们都不好辩驳。找了镇主,他也管不了。”
孟君看着傅姑坐在屋前,发呆的模样让人心疼。
他提了锄头就要去揍人,被朱掌柜拉着。
“若是你……那傅姑当真孤立无援了。”
傅姑躺在床上,也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时刻,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
孟君嘶吼。
无姜能想象,他当时情绪激动。
直到现在都难以平复。
“为什么她只是想好好活着,那么难……伤害她的甚至是她的同类。”
孟君带傅姑回了泠河,他求他们救救她。
族人都是陌生的脸,无动于衷,绕着他们胡乱地飞。
孟君恼怒,一把火烧了栖息地。
他委身泠河,仔细研究那些逆天之法。
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没能力护住,怎么保卫苍生。没用的支柱,该不该存在。
孟君化了魔。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无姜拉拉阿若和衣袖。
他一次往下拽一点,生怕被孟君看见。
阿若和看了会,摇头。
“我需要你们——”
熟悉的身影从水幕后钻出,绕过叶栖棋,到他们面前。
“你不是!”
河伯!他怎么在这?!
无姜和阿若和对视,控制好脸上情绪。
他准备发布任务了。无姜双眼放光。
凤桐镇以女子祭祀源于河伯。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他和孟君相识。
也许孟君的问题,可以解决这一旧俗。
孟君笑了笑,“你们替我找到傅姑,带她回来。”
傅姑被孟君藏在泠河,他也在这里守了近千年。
忽的有一天,她不见了。
孟君开始以为是谁跟他开玩笑。毕竟泠河已经没人敢挑衅他了,凤桐镇,他们一向与人为善,除了那个无赖,几乎没有惹到别人。
朱掌柜帮他打听,没有听到傅姑下落他才发了疯。
凤桐镇此时已发展成周边大镇,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人口流动,还有魔和人开始通商通婚。
朱掌柜打听得明目张胆,渐渐地,人家看到他就闭门,他只好变着法,改了模样去镇主府,希望借到镇主帮助。
镇主是个混不吝的,听了他的来意,明里暗里地在袖口翻手示意。
他哪里填得起镇主大开口,辞别后离开了。
入夜,凤桐镇起了一场大火。
朱掌柜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又改了装扮,混入镇主府,“本镇有邪祟,镇主鱼肉无为,纵凶横行乡里……”
镇主焦头烂额,看他术士装扮本打算招人把他扔出去,后听他报出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心里动了动。
“今泄露天机,吾后必遭天谴……镇主若欲改命,数日或有人可救。”
他留完此话,脚下一抹油地开溜。
速度之快,像凭空消失一般。
过了几天,河伯路过镇主府,言镇主不日有大殃,祸不及,恐伤百姓。
镇主心烦,吩咐小仆赶走他,说他妖言惑众。
河伯掐指,念了几句,“与木为金,不出火,克水。”
他说,“本镇许久未曾降雨吧。”
镇主摆手喊停,等着他的下文。
河伯上前,耳语,“吾还知,汝银藏何处。”
他指了指墙角方向,嘿嘿发笑。
镇主也赔笑,把他当座上宾,供进府内。
河伯提议,将镇主府改成双面布局,前厅后院,由一路贯穿,其下修储室,定机关。
河伯又把孟君介绍与镇主,“此小童随吾修习多年,今令他护吾主安定。”
小童身着青衣,瘦弱模样让镇主护卫嗤笑出声。
镇主也是满脸不信,“凭他?”
孟君一掌击向几人粗的树木,又横手,将笑得最大声的仆从隔空拎起。
他手一抬,朝树根一扔。
那人被甩出去砸在树上,弹了老远,摔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树木应声折断。
镇主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更奉二者为神人。
镇主不愿供奉人女。他说人界不在他辖下,怕担责任,不如以魔女替之。
孟君本意是寻傅姑踪迹,他没发现她身上有魔的痕迹。奈何镇主油盐不进,双方僵持不下。
河伯“嘿嘿”地出主意,镇主还是信不过我们,魔女就魔女,我们先解决镇内无雨的问题。
祈到雨,解了你的急,剩下的你不能插手,全听我们的。
镇主同意了。
河伯说,那需要阴时女。
镇主没再多话,带着户籍册上门找人去了。
“他太没用了。”孟君看了眼河伯,“没发现你们会多管闲事。”
“所以你就派了叶栖棋,引我们入局?”
阿若和若有所思。
“她?”孟君琢磨,“是吧。”
“我可以帮你找你要找的人。”
阿若和道,“但你得放了他,还有,这人,出来后得由我们处置。”
他指指无姜,又转身指河伯。
“后面可以答应你。但他……我们得一起进去,不然你跑了,或是骗我怎么办。”
孟君眼睛转啊转,“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你真有办法?”
“你既不相信,找我们来做什么。”
“死马当活马医。”
无姜听着生气。
为了他一人的执念,一个缥缈的泡影,他不惜牺牲若干,与此事无关的外人。
孟君闪到无姜身边,抓了他的肩膀。
“放开。”无姜厌恶地皱眉,用力过猛一个踉跄。
“我自己会走。”
他往阿若和身边靠,被孟君快一步扣住。
孟君出手毫不留情,指尖用力捏着他的衣服,要把他胳膊错位。
“我得把你绑在身边。我打不过他。”
孟君在无姜耳边吹气。
无姜听到阿若和让他放心。
他稳住心神,“那你快带我们去你藏傅姑的地方。”
他斟酌用词,生怕这混蛋不满意再折腾他的手臂。
孟君也很着急,手一挥,一道发光通道就在三人眼前,而旁站着的叶栖棋、河伯,都不能动了。
“走吧。定身术在水里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我们必须快去快回。”
无姜被推进通道,孟君跟着,阿若和殿后。
三人刚进去,光就消失在水里。
“这是哪里。凤桐镇?”
无姜看见熙攘的人群,听着熟悉的叫卖,冰糖葫芦、糖人和云片酥。
“很久之前的凤桐镇。”
这里地形环境跟他们刚到时,那处布满蓝绸的广场极为相似。
阿若和看了看,“傅姑呢。”
孟君到底要做什么,带他们到他刚和傅姑相遇的时间点做什么。
无姜都看出来的事情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无姜遮住张大的嘴,街尾角落有个姑娘,拎着大勺,舀汤吆喝。
无姜朝姑娘走去。
孟君也不拦着。
孟君在怀念,“六千年前吧大约,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她。”
孟君变出斗笠带上,也往街尾走。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我这有细面,有云吞,有饼子,想吃什么都可以试试哦。”
阿若和坐在无姜旁边,孟君站了会,绕到另一边坐下。
两碗面冒着热气被送到无姜和阿若和面前。
孟君瞪了无姜一眼。
无姜把面推到他面前,“你吃。”
“怎么,你嫌弃?”
孟君斜着眼,把面捧着离自己近了些。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无姜搓手哈气。
本来没什么感觉,被孟君这一吓格外明显,他的背后散发着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