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考公的日子》柚谦

7、风铃岛2

　　四大魔尊不必说，就下面的魔主们，联合起来诉说苦楚，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多是从父母手里接下的职位，昏天黑地地长到一定年岁，在一隅里混吃等死。

　　倒也有些魔实打实地立下过功劳的。可飞在天上久了，猛地让他们双脚粘地，就会头晕目眩，膝盖打颤。

　　无姜不知道在座的魔都是哪种，他有些惶恐，又觉得自己没资格：他，魔界二皇子，占了别人身份的人说这话，怎么听怎么满是嘲讽。

　　他下意识又往阿若和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可以读到别人心思，怪不得会说出能帮他教训东洲魔尊这话，不一定是早就醒了……

　　那自己打他的那几下，他应该没感觉到吧。

　　无姜甩甩脑袋，把头转回去，害怕阿若和趁机知晓他心中秘密。

　　阿若和没有继续传音。魔王不同意东洲魔尊这个做法。

　　“本王欲派执行法司前往风铃还东洲魔尊清白，何人愿意自行前往。”

　　殿内议论声乱七八糟，没人动身上前。

　　“去？你不想教训他么。”

　　流光与无姜咬耳朵。

　　“那日厢房水桶，脚底打滑头朝下……”

　　无姜看不透他哥了，坐直身子往另一侧倾斜。这人以前就这么无厘头么。

　　“哎呀，看他不顺眼嘛，总得做点事情。”

　　流光起身，朝魔王拱手施礼，“君父。儿臣愿为君父效力。”

　　他眉眼弯弯，“二弟同去。”

　　殿里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愿意出头，若能惩治东洲魔尊自然是好的，若是扳不倒他，倒霉的也不是自己。

　　大皇子是最好的靶子。对魔主们来说，东洲魔尊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也是他们明知魔王可能坐视不理也要冒死上谏的原因之一。

　　隔岸观火，又不会殃及池鱼。明哲保身是他们能安安稳稳待到现在的处事方法。

　　但是二皇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魔主及以上都知道，二皇子就是个只会吃饭的小傻子。

　　魔王对自己俩儿子的能力一清二楚，犹豫，“无姜？他……”

　　大儿子果敢睿智，左右逢源。无论查出什么都能妥帖处理好。

　　而且他一定是自己人，派他去不用担心他会和外人勾结。小儿子……自幼被他娘给宠坏了，在家当个宝贝挺好，放他出去，就他那闹腾劲，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魔王捂脸，听着议论觉得有些丢人。

　　“有些事情，只有二弟能做。”流光对魔主们叽叽歪歪嗤之以鼻，“或者，你们谁愿意？”

　　大殿顷刻鸦雀无声。吵闹的魔主们自觉低下头，害怕被点到。

　　无姜差点笑出声。

　　他大哥板着脸，像面对学生提问难题的班主任。

　　流光老师扫视一圈后没人做声，面朝他眨眼睛。

　　他闭上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那你们一同前往，不管查出什么结果，不要轻举妄动。”

　　“儿臣领命。”

　　流光以拳负手。

　　阿若和戳戳无姜肩膀。无姜起身，不情不愿地向魔王做了一样的姿势。

　　魔王说完“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谁都不许离开福地”后就让大家散了，流光推开魔主们的包围圈好不容易追上无姜。

　　“我的好弟弟。”他嬉皮笑脸，“风铃之旅可有意思了，你不会失望的。”

　　无姜：希望是真的。

　　魔王下令，即使再不想去，他也不能违抗。

　　这是封建君主制度的糟粕。有些东西你明知道不对，但上位者安排了，你得做，不然你会死。有些人为了保命，会做很多对不起良心的事。在这种环境下，很难通过一件事单纯评判他是不是好人。

　　无姜偷偷把小人书藏好，这种内容被传出去，最先死的只会是他自己。

　　无姜和流光简单地收拾了下就上路了，阿若和非要跟着，一起来了。

　　原本夙无忧兄弟俩也是要来的，无姜极力阻止，赖在地上打滚。

　　又不是旅游，那么多人去干啥。

　　夙无忧他管不住，夙无痕天天盯着不让他做这做那的，好不容易出门潇洒，不得撒开了欢玩……不是，认认真真做点事，改变下大家对自己的看法。

　　无姜承认前面是真心话。他才不在乎那些家伙对他的观点，又不能当胡萝卜吃。就算能，也没用，他真身是雪兔，可以吃肉的。

　　三个人的旅程有些寂寞。

　　无姜试图打破尴尬：“咱们离风铃还有多远。”

　　流光估算了下路途，“我们这种走法，大概走上十余天，脚程快些七八天也能到。”

　　“那我们为什么不飞呢。你们，咳，我们不应该可以腾云驾雾么。”

　　流光：“是呀。你行么。”他捏住无姜手腕，阿若和拉住另一只，两人一同默念神行口诀。

　　魔探所言非虚。

　　无姜一行刚到风铃岛就感觉灼热异常。斑驳的土地青黄不接，就连他们都只能踮脚勉强站在上面。

　　“这……”这环境，能有生灵才很奇怪吧。

　　“你们是……”三人面前凝出一团黑气，幻化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形象。老人颤颤巍巍，率先出声询问。

　　“您好，这里怎么没有人呀。”

　　指望流光和阿若和说话是不现实的，这俩在外面一个比一个冷。

　　无姜揉揉脸，挤出合适的微笑。他看起来比较乖巧，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老人咳嗽两声，“破烂地，哪留得住人。”他嗓音沙哑，讲话时压得极低，“这风铃岛，早就不是往昔那岛了……”

　　老人告诉无姜，这岛有妖怪。

　　风铃岛适合农作，靠天收成。虽比不上其他州岛富庶，但居住于此的魔们勤恳耕种，起早贪黑的，倒也能养活自己。

　　不知从哪天开始，土地震动，随后成块干裂，露出内层黑色，带着赤红的岩浆。同时天上的雨下个不停。

　　城里有风声，有个白发老妖婆，每月初一十五正子时，在魔主府屋顶唱歌。

　　魔主去福地贺寿，遣了随从家仆休息，等他回岛再开工。整个魔主府空无一人……

　　风铃岛不大，这消息一出，一会全岛就都知道了。

　　原本大家只是当个乐子看的。谣言么，有人听没人信的。

　　可当月十五，真就出事了。

　　曾在魔主府内服侍的仆从浑身赤丨裸地倒在屋顶上，被发现时就剩半截了。

　　下月初一也是同样的状况。

　　接着又是十五。

　　一连数月，皆是如此。

　　“哎，有点能力的都出去了。风铃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等我乖女回来，我也要走了，咳咳。”

　　无姜觉得有些奇怪，他回到阿若和和流光中间，问他们怎么看。

　　这俩人难得一致，一脸关爱傻子的表情。

　　无姜恍然大悟，“你们不是魔么，也怕妖怪？”

　　流光差点晕倒。

　　那老者又一阵咳嗽，“哎哟，说不准的事，哪能不害怕呢，我老头子身子弱，你行行好，扶我回家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他抬手，无姜看隐约有个屋子的形状。

　　“哦，好，谢谢您啦。”他伸手要去扶老人，阿若和抢先抓住他胳膊。

　　“想做好事，要掂量掂量自己本事。”

　　老人接着咳嗽几声，“小伙子，来喝杯茶也好呀。”

　　无姜看看老人，又看看阿若和，“他一个老大爷，能有啥问题。打不过我就跑呗。”

　　流光也上前，恨铁不成钢地变了把折扇敲他脑袋，“跑你就能跑得过？我俩大帅小伙在这，非得拉着你送他回去。”

　　无姜心里吐槽，您二位从头到尾也没出声啊。

　　阿若和捏紧他手腕，他吃痛装乖，“怎么了嘛，这不是还有你们在么。”

　　老者向前走了几步，见无姜没有跟上，他站在原地，“小先生，来呀，老儿家不远，那栋青石的就是，茶水说不上多好，倒也能解渴。”

　　流光见这弟弟实在说不通，二话不说拉他就往反方向走。

　　老者见势不妙，顾不上装踉跄了，快步朝他们走来。

　　“你看吧。”

　　流光摊手，念了显形咒。

　　一条乌黑滑腻的鲶鱼左摇右摆地扑腾。

　　“……”无姜沉默了。他讨厌鱼。“快走吧。”

　　“这可由不得你们。”鲶鱼七扭八扭，点着肚皮在地上快速跳跃。坑坑洼洼的地上聚了不少积水，增强了他自身的魔力。

　　“跟紧他。”流光把无姜往阿若和身边推，迎上去同他对抗。

　　水坑被搅得满是泥泞。别看鲶鱼魔身形巨大，整个人灵活得不得了。他东一下西一下的，用尾巴画出符阵把流光困在里面。

　　水和土的交融克制了流光的魔力，再加上旅途疲惫……无姜第一次看见流光处于下风。

　　“你会不会什么法术，能不能帮帮大哥。”

　　他死马当作活马医，问阿若和。

　　“哎，灵是不是很擅长奶……救助？起死回生！我把他救出来，你复活我们好不好。”

　　无姜乱七八糟地念叨。

　　流光状态十分不好，他被鲶鱼用身体压在地上，红色的长衫坠上结成硬块的污泥。

　　那鲶鱼魔光脚不怕穿鞋的，逮着空隙就下狠手，对着流光丨气海丹田猛地进攻。

　　流光纵使不能一招制敌也不甘示弱，拖着鲶鱼上上下下地转了几个圈。他恢复了些气力，冲着鲶鱼肚子给了一腿。

　　鲶鱼想不到他还能来这么一下，没防备地被甩上天去。

　　阿若和盯着那边对打的人出神，无姜摇摇他胳膊，“走了，大哥打赢了。”

　　流光趁鲶鱼找不着北的时候回到无姜他们身边，阿若和念瞬移咒，三人降落在魔主府。

　　“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么。”流光吐槽。

　　他现下虚弱得很，需要找个靠谱的地方好好调整。

　　阿若和点头。

　　无姜看了看牌匾，“啊，这里就是老大爷说的，那个魔主府。”

　　流光翻他白眼，“你还信。要不是我，你将会出现在这小地方餐桌上。”

　　无姜吐吐舌头，躲在阿若和身后表示他知道了。

　　阿若和挣开他的手，观察魔主府大门。

　　“怎么了？”无姜见他状态不太正常。

　　他摇头，“安全，这里没人。”

　　“那我们……看看这呗。”无姜狂喜，灵异？探案！这可是魔主府哎，说不准还能加上寻宝元素。

　　免费鬼屋历险，这不得玩个过瘾。

　　等等，鬼屋……假的吧。

　　他忽然想起来老人那句话：初一十五……今天过了好像是初一哎。

　　“不然我们还是走吧。”无姜怂了。

　　他莫名其妙被带到风铃岛，准备调查个东洲魔尊就回去，不打算公费玩乐，万一把命搭进去，都没办法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