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蛋》六月秦安

10、厌烦

　　下午五点天气仍旧燥热，教室里老旧的大风扇吱呀呀的转着，将微不足道的凉意传递至教室的每个角落。
　　何越竭手里拿着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英语习题，足足盯了有二十几分钟，盯得他脑袋有些发懵。
　　他用力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然后将笔随意扔在只字未落的习题册上，侧头看向窗外。

　　今天是个阴天，西下的太阳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教室里面又闷又热。
　　何越竭从桌肚里面掏出湿巾擦干头上的汗水，他的内心却丝毫还没有得到放松。
　　他看着教室最右边角落空荡荡的桌子，内心说不上来愧疚还是担心。

　　许非昨请假了，原因不明。

　　他的脑海中疯狂的猜想许非昨请假的原因，逃避或是其他，每一个结果都算不上好事。
　　陆尧和他认识的时间最长，对他内心的想法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他随便抽了一个凳子，坐在何越竭旁边。
　　“你没必要这么内疚，原本就是他借了你的钱，你让他还钱天经地义。”陆尧看着他说。

　　何越竭又拿起笔，在手上转了起来，他技术不好，转几下就掉，又转又掉，索性不转了。
　　他一只手撑着脸，“我知道，我也是被我妈气急了，没有好好考虑就做出那样的事。”
　　“现在想想有些咄咄逼人。”他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后悔。

　　许非昨刚转到班上，就被自己这样对待，心里肯定不好受，何越竭想道歉，都找不到人在哪里。
　　“反正你只要不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就行，你从小到大都有这个毛病。”陆尧显然不太相信何越竭说的话。

　　何越竭避开眼神，看向走廊的方向，“我不是，你别瞎说哦~”
　　他刚说完，视线里面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消失了一个下午的许非昨。
　　许非昨不知道请假干什么去了，他的脸色十分憔悴，周围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完全不搭理。

　　何越竭刚说想道歉，许非昨就回来了，他站起来朝着许非昨的方向走过去。

　　许非昨进入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何越竭，他沉着眉头，以为何越竭又要说还钱的事情。
　　他简直怕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和自己作对，他冷冷的看着何越竭，从兜里拿出那一千块钱，伸手按在了何越竭的胸膛上。

　　何越竭本来一脸高兴，他低头看着许非昨按在自己胸膛上的一千块钱。
　　询问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许非昨就用一种十分嫌弃的目光，对他说：“钱还给你，别烦我了可以吗？”

　　？？？

　　何越竭满脸疑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许非昨，“你怎么了，我刚才和你说话时态度时查了点，我向你道歉，但你也不用这样吧？”
　　许非昨睨了他一眼，收回手，一千块钱没有了支撑全都掉了下去。

　　何越竭伸手去抓，没有抓到，钱落了一地。
　　他抬头，看着许非昨，许非昨没有理会他，转身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何越竭追上去，一把抓住许非昨的肩膀，质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惹你，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生气。

　　许非昨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回头一字一句说：“你没惹我，是我惹错人了。”
　　“你他妈莫名其妙的！”何越竭捏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说。

　　陆尧在后面看不下去，他走过来挡住何越竭，“算了，你看他那样子明显就在气头上，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先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吧。”
　　何越竭觉得有道理，他蹲下去，伸出手捡地上的钱。
　　他身形很瘦，小麦色的腕部从校服袖口里面伸出来，一张一张的捡起地上的钱，然后拍掉上面的灰，整整齐齐的放进口袋。

　　许非昨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班上的同学也被吓着了，没人敢上来搭话。
　　何越竭坐回自己的座位，余光看向许非昨，他用手捏了捏眉骨，鼻尖不经意嗅到了一股苦橙花味。
　　他看着自己的手，捻了捻花香。

　　陆尧说的没错，许非昨好像确实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止对何越竭，他对其他的同学也是同样冰冷的态度，恨不得给自己身边布置一道结界。

　　班上的学生从后门经过的时候，都恨不得从他身边绕着走，有的甚至直接不走后门了，宁可从前面绕路，也不想从许非昨身边经过。

　　从下午到晚自习期间，许非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手里的书，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

　　自从上高中何越竭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永远不要想着晚自习的时间可以由学生任意支配。
　　刘雯走进教室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自己的“领地”，她咳了几下，用不大但是刚好可以让整个教室的学生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家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停一下，这节课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月考的情况。”

　　话音未落，同学们就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足以看出刘雯对于学生们的统率力。
　　学生最怕提成绩，每次出成绩时都会掀起一阵讨论热潮。
　　刘雯咳了一下，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她拿起了手上的成绩分析表，给每人分发了一份。
　　何越竭拿到了自己的那份，之前班级只会发成绩条，从来没有分析表这种东西。
　　分析表上面是油墨印刷的成绩，底下空白处有几行手写的文字，是后来才添加上去的。

　　他问了刘杜才知道，分析表是刘雯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整理出来的，上面标注好了每个学生的优势和弱项，甚至连其他科目的也有标注，应该和其他科目的老师沟通过。

　　何越竭认认真真将那几行文字看了一遍，发现刘雯分析的很到位。
　　他的英语这次只考了二十几分，而试卷满分150……这个失分率高的吓人。

　　能够得这种成绩要么是考试得时候不想好好答，要么就是从最开始学习英语时基础就没有打好。
　　刘雯给他的建议是先从最简单的语法入手，最好从主谓宾从句开始一点一点重新学，千万不能小看最基础的知识。
　　这个做法乍看起来有些浪费时间，不过也是见效最快的。

　　何越竭仔细想了想确实没错，如果做好这些起码可以保证拿到大部分英语基础题的分数。在他思考的时候，刘雯也在当面对每一位学生进行讲解，很快就轮到了何越竭。
　　刘雯说话很直爽，她看向何越竭的方向说：“你的英语成绩实在太差，可能会拖后腿，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抓一下英语学习，光理科成绩好没用，起码要各科均衡。”
　　她顿了一下，用很严肃的表情说：“如果你下次月考成绩不到及格线，我很可能会看情况把你调回之前的班级。”

　　经过一周的时间，何越竭已经深刻的明白，刘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不喜欢按照规矩办事，只要是她认为对学习没有帮助的规定，别说教导主任，校长来了都没用。

　　即使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她也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事实证明她的大部分决定都是正确的，何越竭不想成为这些“正确”中的其一。
　　他重重的点着头，不答应都不行。

　　不光刘杜，全班都觉得他疯了。
　　何越竭现在的英语成绩是28分，英语满分150，也就是说及格线起码要达到90分，想用一个月的时间取得这个成绩，难度和愚公移山有的一拼。
　　全班为何越竭哀悼了0.0……01秒。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走廊外面传来了学生呼喊的声音，一路喊到了教室。
　　何越竭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果不其然是刘杜。
　　刘杜站在讲台上，把书全程一个圈，放在自己嘴巴上，对着全班大喊：“下节课学生会要来查手机，谁带了手机赶紧想办法把手机藏好。”

　　何越竭下午来时没带手机，这件事基本和他没有关系，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看着教室里面的大戏。
　　学校明令禁止带手机，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查一次，带的人依旧不少，大家都着急忙慌的找地方藏手机。

　　有的胆子大，把手机隔着窗户放到了教学楼外壁的凸起上。
　　何越竭就坐在窗边，他趴在窗沿上看下去，那条凸起也就一掌宽的样子，上面整整齐齐放了一排手机，像极了手机二手市场。
　　他牵着嘴角笑了一声，眼睛从手机上扫过，其中一个满屏裂纹的手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手机屏幕碎的很彻底，让他想起了今天中午时许非昨被摔坏了的手机。
　　他回头看着许非昨，许非昨仿佛和整个吵闹的班级无关，一脸镇定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可能也没带手机，否则班上这么闹腾，他早就应该注意到。

　　何越竭收回视线，心想自己管的真宽。
　　他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来来回回戳了好几下，才收回手。

　　妈的，管的宽就管的宽吧。

　　何越竭朝着许非昨走去，走出了一股悲壮的感觉。
　　许非昨看到他过来了，没有搭理，视线一直落在书本上。
　　何越竭看着那本满是英文的书，“下节课要收手机，你要是带了就赶紧藏起来。你那手机挺贵的，被收了回家指定挨骂。”
　　许非昨理不理他不重要，反正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

　　几分钟后，上课铃“叮铃铃”的吵闹起来，同学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连铃声也盖不住他们讨论的声音。
　　直到刘雯和学生会的成员进来，他们才停住了声音。

　　一中的学生会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高端，礼阳本来就是小县城，弄不出来那么高端的东西。
　　他们的学生会说白了就是由一群不想上晚自习的学生们组成的，刚好能趁着查手机的时间歇一会儿。

　　刘雯朝站在门口的学生会打了一个招呼，他们才排成一排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上还带着金属感应器。
　　学生会查的很认真，几乎把每个角落都检查到了，就连教室门上面都有人用手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直到走到许非昨附近时，金属探测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作者有话说

　　球评论，球评论~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