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蛋》六月秦安

17、犯错

　　何越竭已经逐渐习惯了学校的非人类作息表，睡的再晚也会在闹钟响的时候起来，除了刚调班的第一天迟到过，之后每天都会提前到校。
　　他来的时候，许非昨的桌子上还是空空荡荡的，显然还没有人来。
　　在两人还没有当同桌的时候，何越竭就发现许非昨来的比较晚，基本上都是踩点来的，也不算迟到。

　　但是今天，早读预备铃已经响了，许非昨还没有来，张倩来的比何越竭稍微晚点，她问：“许非昨还没来吗？”
　　何越竭正在看化学方程式，他微微抬起头，眼睛还在盯着课本看，“嗯，反正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他。”

　　张倩有些担心，“他没看出来班主任对他看的很严嘛，前天刚被收了手机，今天要是还迟到，刘雯非得卸掉他一条腿不可。”
　　何越竭也有同感，他当时就是迟到了一会，直接被刘雯把座位从讲桌旁边，挪到了最后一排的后面，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但许非昨就不一定了。

　　预备铃响之后，刘雯很快就到了教室，她什么话也没有，视线在教室里面扫了一圈，全班学生都来了，就许非昨的座位上缺了个人。
　　她的脸色黑了一圈，问何越竭：“你同桌来了吗？”
　　何越竭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若在之前他可能会撒个谎，可是面对刘雯，再借他几个胆也不敢。
　　“我来的之后没见到。”他说。

　　刘雯“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问他，而是直接拿着手机站到走廊上，给谁拨过去了电话。
　　何越竭都不用想，肯定是给许非昨的家长打过去了电话。
　　刘雯把手机放在耳边，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黑着脸放下了手机，似乎这通电话没有打通。
　　何越竭透过窗户观察着刘雯，刘雯刚好也看了过来，明明没有犯错，何越竭还是心虚的低下头。
　　之后刘雯一直站在走廊上，表面上是在玩手机，实际上是在抓迟到的许非昨。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走廊外面响起了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早晨的清风卷进教室，带来了一股苦橙花味，何越竭扭过头，看见许非昨从窗边经过，被刘雯叫了过去。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在何越竭这个位置，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见刘雯的表情很严肃，似乎说的不太好。
　　说了两句，刘雯表情有些无语，摆摆手，让许非昨进了教室。

　　何越竭的视线落在许非昨身上，他发现许非昨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原本透亮的海蓝色眸子底下铺了一层阴影，看起来没睡好。

　　仔细想想，他昨天早上好像就是这样的，只是何越竭当时没太在意。

　　许非昨坐到座位上，张开手看了眼小地图。
　　这个地图何越竭当时就是用普通的作业纸画的，捏几下就会发皱。

　　许非昨手上那个，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他把小地图展开，夹在一本很厚的书里，用力压了几下，想要把它压平。
　　自从来到教室许非昨就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困意十足。

　　何越竭心里有些发苦，他伸手捏住许非昨的手腕。
　　许非昨慢悠悠的看过来，眼神疑惑。

　　何越竭说：“别压了，不就是一个地图么，我再给你画一张，实在不行哪天去照相馆给你打印一张，拿塑封封起来。”
　　许非昨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何越竭，轻笑一声，问：“昨天让你学的英语语法看会了么？还有闲情管我。”
　　提英语何越竭就不高兴了，他松开手，“切~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要不要。你说不要也行，就怕你走着走着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许非昨“噗嗤”笑出声，眼底的困意消减了许多。

　　有了这么多次接触，何越竭再跟许非昨说话就没了心理负担，眼神也逐渐变得光明正大起来，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生物课上，何越竭已经将这节课的所有内容都预习过了，内容很简单，简单的有些无聊。
　　他看着许非昨，许非昨在看桌上的英文书。他发现许非昨有一个“特异功能”，那就是可以在开小差和认真听课之间无缝切换。

　　许非昨很喜欢看他那些科学书籍，就连上课的时候也在看。
　　他在桌子上一边放着课本，另一边放着那本英文书。

　　何越竭每次看他的时候他都在看科学书，但是一旦老师讲到重要的地方，许非昨又会立刻拿起笔在课本上做出记号。
　　有时候他会想，许非昨这样听课是否真的能听进去，好在刘雯给了他答案。

　　老师并不是吃干饭的，讲台也不是无缘无故做的这么高。
　　刘雯其实在许非昨转过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他的习惯，只是当时许非昨刚来到新环境，想给他一个适应的时间，所以没说他。
　　但是她的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现在适应好了，就到了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时候。

　　刘雯停止了讲课，全班学生都坐直身子戒备了起来，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她发了怒。
　　何越竭心思很细腻，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刘雯的眼神落在了许非昨身上，他想都没想，就用胳膊肘子在许非昨的肋骨处怼了一下。

　　许非昨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询问这样做的理由。
　　何越竭看到刘雯脸色越来越黑，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哪里再敢说一句话，只好不停用眼神示意许非昨。
　　可惜许非昨压根没有察觉出来他的意图，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课堂上不能看课外书。

　　刘雯看着他们的互动，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死亡微笑”。
　　她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问许非昨：“你觉得这节课的内容有难度吗？”
　　许非昨抬眼看着她，点点头，说：“还行，有的地方需要记一下。”
　　何越竭听的直冒冷汗，在心里疯狂吐槽许非昨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刘雯脸上表情没变，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她点了两下头，“怪不得你一边上课一边看课外书，看来是觉得课程很无聊呀。”
　　许非昨蹙了下眉头，他并没有这样想过，不知道刘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何越竭仿佛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想法，他低下头，悄悄说：“你千万别顶嘴，她现在在气头上。”
　　许非昨听了他的建议，没回话。

　　沉默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惜为时已晚，现在在刘雯眼中，许非昨干什么她看着都不顺眼。
　　身为老师，最受不的就是学生这种漫不经心态度。

　　刘雯额头青筋隐隐抽动了一下，她今天倒要看看许非昨到底有什么实力，敢在课堂上看无关书籍。
　　刘雯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学习好，她就会给予你很多本不该有的权限，哪怕这些权力不在学生该拥有的范围内，比如说小小迟到一会，亦或者上课看无关书籍。
　　她看着许非昨，说出了一句很有诱惑力的话，“你喜欢看课外书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回答上来我的问题，你之后上我的课看其他书也无所谓。但是你要想好学习是在给你学，不是给我或者其他任何人。”

　　许非昨对于刘雯的态度感到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用低沉干净的声音说：“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看。”
　　他大概是那种会在无意识惹怒别人的类型，顿了顿又说：“但是我希望可以有看其他书籍的权力。”

　　何越竭：“…”大哥你还是别说话了。

　　听到这个回答，一班大多数学生都陷入到了震惊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习惯和认知不同，许非昨成为了第一个敢和刘雯正面交锋的人物。

　　很多人都觉得许非昨就是单纯的狂妄，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只有何越竭认为，许非昨可能只是不知道国内上学的规则。

　　仔细想想许非昨刚回国，对国内的教育方式还不太习惯，只是因为他会说中文，所以大家都理所应当的认为，许非昨应该知道这些规则，因此没有人告诉过他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就连何越竭也是如此，他想过很多中许非昨上课看课外读物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点。

　　刘雯也不再啰嗦，二话不说和许非昨进行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拉扯。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问的问题早已经超过了现在的学习范畴，摆明了就是要针对许非昨。
　　然而许非昨却毫不慌张，将这些问题一一回答了上来。

　　何越竭理科相对好一些，所以知道刘雯问的问题有多么难回答，内心忽然对许非昨多了一丝敬佩。
　　在他眼中男生有两种帅，一种是长得帅的、另一种是学习好的，恰恰许非昨这两者都有。

　　可惜，刘雯摆明了就是想让许非昨知道上课看书的严重性，虽然许非昨最终都完美的回答上了问题，但还是被请出去站了半节课。

　　临走的时候，许非昨都不忘带着自己那本书。

　　这下别说刘雯了，就连何越竭都要被气得吐血。
　　他真的很想问，这本书里面是放着金子么，走哪都要带着。

　　何越竭操心惯了，他很想告诉许非昨在学校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但又担心自己当面告诉许非昨会显得自己管得宽。
　　于是打算趁着晚上在微信上讲解题目时说一下这件事情，毕竟在互联网上说话又不用见面，全当网友聊天。
　　感觉还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