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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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意当机立断一把撕开符咒，忽地一股巨风冲天而出将钟离意扫了个仰倒，他仰头望去，只见一条银蛟腾空蹿起！这正是璟笙的真身！
眼瞧着那几个金甲武士已然欺近，钟离意一跃攀住银蛟随之飞起。银蛟一头扎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无须多想那必然是凤岐被押之所。
钟离意急切问道：“小神仙怎么样了？”
璟笙道：“凤岐暂时没有事。他是凤凰，可以涅槃重生，无论大明王下多少次毒手凤岐皆可安然重生。但如果一旦凤凰泣血，便失去了重生的机会，永远忍受六道轮回之苦。这就是为什么大明王没直接杀了我，因为他要把我带到凤岐面前杀死，让凤岐亲眼看我死去，泣下血泪。”
钟离意天生的善良让他吃惊不已，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腔愤怒，怎么会有如此歹毒之事。他巴不得立刻救出小神仙，再带着璟笙一道走得越远越好，逃到一个谁也见不到的地方安稳地生活下去。有了这个想法，他吃了一惊，原来自己不再记恨璟笙隐瞒自己的妖怪身份。神仙也好，妖怪也罢，璟笙不过是一个爱护孩子的父亲，倾心伴侣的爱人。甚至，他隐隐有点嫉妒起自己所谓的前世，竟然能得璟笙如此倾心。
生死存亡面前，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坚固的宫殿墙壁在一心救子的璟笙面前脆如齑粉，眨眼间就被撞得粉碎。罡风烈烈，鞭得钟离意脸皮生疼，他匍匐下来，免得被甩离。他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金甲武士也踏风随来，各个披坚执锐，意图不善。钟离意大吼：“小心后面！”
话音刚落，一记利刃似的亮弧旋即飞来，直接就把璟笙的脊背剜掉一个大口子，汩汩流血。璟笙痛得身体当即一抽，差点摔下来。钟离意赶紧撕开衣服给他缠好伤口。
刚缠完，无数刺眼的亮弧紧追过来，钟离意吓得大吼：“小心！”
极度的紧张和担忧让钟离意心神俱震，连凡间为钟离意肉身护法的薛道渡也感知到，他立刻掐诀念咒，往钟离意的肉身狠拍一掌，将自身法力源源不断往钟离意身上输送。
扶南惊诧：“你干什么？”
薛道渡的脸色极为难看，额头已然欺上一层冷汗：“他遇到了大麻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小道为他输送个防身的法阵，能暂避一二。”
就在钟离意以为将死之际，身后张开一张金色的法阵，将那些亮弧绞得粉碎。随后那法阵就消失不见。
眼瞧着又有亮弧追来，恰在此时，璟笙一头撞进了位于宫殿位置的明堂。
明堂供奉正神，高大巍峨，以至于一股浓云遮掩藻井，不知高有几万丈。钟离意被摔得滚下璟笙的身子，抬头一望当即被这番景象所震慑。
一阵熟悉的鸣叫从头顶传来，竟然是凤岐。凤岐被打回原形，关在铁笼之中，由从藻井浓云中垂下的一根极长铁索吊起来。凤岐见到两位父亲激动地不停鸣叫，红羽覆满的翅膀不停拍打笼门，但却无济于事。
璟笙飞起来去撞那铁笼，没料想铁笼瞬间金光大振，亮起无数符咒，把璟笙的皮肉蛰出道道血痕。
璟笙化回人身，仰头张臂望向凤岐：“凤岐别怕，爹爹和爹都在这里。”
忽的一股劲风刮过，头顶的浓云翻滚，隐隐透出金光，只听一道声音从云中传来：“大胆妖孽竟敢擅闯明堂。”
虽只闻声不见人，连钟离意这个凡人也知是大明王。璟笙目光炯炯，昂首呵斥：“我虽然堕为妖蛟但也知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身为上神却为一己之私，夺人骨肉，残害性命，不知到底谁是妖孽！”
这一番义正言辞明显戳中大明王的痛处，浓云翻滚，那道声音又说道：“不与你纠缠，这就慢慢折磨你，让小凤凰流泪。”
随即璟笙的身体莫名开始痉挛，手足弯曲，形容可怖。但他却不曾叫出一声，默默忍受，生怕凤岐会哀极而哭。
钟离意吓得立刻扑到璟笙身边，想做什么却也做不出什么。头顶的凤岐哀哀大叫，将铁笼撞得咯咯乱响。这时，钟离意瞧见明堂供奉有一把角弓，弓身镀金，黄灿灿地闪光。弓旁还有三支利箭，箭头寒星点点，气势凌人。
钟离意发足奔去，一把取上角弓，拿起一支箭便张弓扣箭。钟离意村中有一猎户，见他憨厚便教过他射箭。钟离意默念射箭要诀，心神合一，松开弓弦，箭刹那间飞了出去。
可那箭飞了一半就折成两半。
那声音又道：“原来是成了凡人的山神，我还以为你形神俱灭了，没想到还在苟延残喘。也罢，你与那妖蛟一起死去，想来小凤凰必定痛不欲生。”
钟离意瞬间觉得筋骨寸断，四肢扭曲地瘫倒在地，巨大的疼痛让他想痛吼，但想起凤岐，咬牙忍住了，疼痛让他将牙咬得极重，一口牙齿咯咯作响。
凡间的薛道渡突觉一股狠力反噬而来，招架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骂道：“妈的，天上这住的是神仙还是妖怪，怎么这么狠。”随后念了句道家祖师法号，又是猛地一运劲。
扶南见状，也一掌拍在薛道渡后心施法相助。
钟离意痛感稍稍减轻，心生一计：“我对这个小凤凰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他吃了苦只想骂他恨他而已，达不到你的目的。你不如把我放了。”说着臭骂起凤岐来。
凤岐从小被东明璟笙娇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得大叫，为自己和爹爹不平。
见状那声音道：“如若你想起前生来，那不就解了这个难题？”
刹那间一束金光箭似的刺进钟离意的胸口，眼前炸开一片金光。种种回忆在脑海中不停闪现，幼年璟笙的娇憨淘气，成婚后的种种恩爱，凤岐出生后的天伦之乐，甚至还有他发现真相后的愤怒。这些碎片被万般思绪联结成完整的回忆大段大段涌入脑中。
是啊，我是太华山山神东明。
瞧见面前那人眼中现出熟悉的温柔，伏倒在地的璟笙失声大喊：“东明！”
恢复记忆的东明笑着朝璟笙点点头，往日的怨恨随着今世的种种而烟消云散，无论是龙是蛟，他都是自己的璟笙，自己的小璟儿。
前世的自己执著飞升以至于抛情绝爱，直到今世体验了红尘百态，终于明白最重要的莫过于眼前人而已。
东明道：“小璟儿，我带你和凤岐回太华山。”
小璟儿这三个字璟笙已许久未曾听过，不由得愣怔了，随即百种情绪奔涌心头，失声痛哭起来。
东明对凤岐道：“凤岐将你颈间的紫石给爹。”
凤岐脑瓜转的快，知道爹不是故意骂自己，高兴的大叫一声，急忙低头用嘴勾出线绳丢下去。
东明一把抓住太华山山心，山心终于归于正主，刹那间紫光大振，溶于东明手心。
恢复神力的东明当即用法术解开困在璟笙身上的法术。
那声音恼怒起来：“区区地仙竟然敢戏耍我！”随即施法张开一张大网，兜头扣下来。那网由层层叠叠的符咒绞成，威力无比，只要被压制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东明立刻施法抵抗。凡间的薛道渡和扶南也感应到了这股邪毒的法术，掐诀念咒又灌了一股法力。薛道渡本就是肉体凡胎，压进大半法力又被反噬，如此反复之下不由得哇哇吐血。
扶南急道：“我来守阵。”
薛道渡道：“这法阵是我道门秘法，你是外门神仙不得要领，说不定会将这法阵连同钟离意的肉身一道灰飞烟灭。”
“那你怎么办？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薛道渡又哇地吐出一口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偏不，在我心中，众生皆贵。”说完又使劲运劲。随着最后一丝法力输入其中，薛道渡气血倒行，心脉寸断，倒地身亡。
东明得薛道渡相助法力恢复极快，又取下一支箭，仰天射去，已被灌入法力的神箭闪出璀璨光芒，直击那罩下的大网。刹那间，长箭射穿符咒，大网湮灭殆尽。
浓云焦急翻滚，怒吼如闷雷隐隐震出，瞧得出来大明王是气疯了。藏在云间的金光已成为黑光，团团黑云一座一座压上来，狂风呼啸，几乎把人掀翻。
刹那间，两条黑色闪电从云中霹雳射出直奔二人而来，势要取二人性命！
东明一掌推开璟笙，生受了一道闪电。那闪电霹雳万钧之势硬生生鞭在身上，他当即觉得心神俱裂，已然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眼瞧着第二道闪电追来，东明抓起最后一支箭，最后瞧了一眼璟笙与凤岐，眼底露出不曾改变的温柔。
“东明！”璟笙明白他要做什么，飞扑过去，却只扯下他的一点衣角。
璟笙只见东明迎向闪电，张弓搭箭，在耀眼的一片霹雳中消失了身影，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在炫目的光晕中，一支金箭射了出去，直插黑云！
被射中的黑云急剧翻滚，痛苦的嘶吼响彻云霄，一时间风云变色。光晕已然消失，却没了东明的身影。璟笙悲痛不已，因为他知道，东明再一次离开了他，而这一次，是永远。
但他不能哭，不能慌，他与东明的凤岐还等着他。
关凤岐的笼子中的法咒也随黑云的变动而哒哒作响。璟笙忍住蚀骨之痛，催动法力趁机破坏笼子，打开笼门救凤岐出来。
他挟凤岐飞出明堂，飞出毗迦山。在离开的一瞬，他们身后的毗迦山显出五彩光芒。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杏花林下行走，片片杏花撒在肩头，条条长叶勾动他们的碎发。这俩人是扶南和薛道渡。
他们行走在太华山中，太华山已是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扶南见薛道渡走得慢，催道：“今儿是我小侄儿的生日，走慢了小心错过良辰吉时。”薛道渡依旧慢吞吞地，扶南急了：“我说你是不是当城隍后吃供奉吃的太好，胖的都走不动道了？”
薛道渡大呼冤枉：“小道只不过不适应当小神的这副身子。”
扶南这才明了，放过了他，依旧笑道：“什么呀，就是你吃太多。得亏你保了我哥的肉身，我哥才得以存下一缕魂魄。你这件功劳得佛祖法旨，把你从阴司地狱里捞了出来封了个富庶之地的城隍。成天大鱼大肉吃吃吃。算啦，我不跟你计较了。”
两人继续前行，到太华山洞府，扶南往里面大喊一句：“小侄儿，叔叔来看你啦！小侄儿？小侄儿？”他又喊了几句，没得凤岐的回应。
扶南凑过去对薛道渡道：“凤岐估计又去潭边了。”
潭水氤氲之中，有两棵相抱的柳树，万条丝绦和风轻摇，绿雾似的团在树下的一人身上。
那人是个初长成的俊秀青年，一袭流光溢彩的红衣，鸦黑的头发垂于红衣之上，愈发显出雪白的脸庞，英挺的眉眼间不时流露出少年人的俏皮与稚嫩。他见到扶南遥遥走来，笑着摇手：“叔叔！”又对薛道渡笑道：“薛道长好。”
扶南笑道：“凤岐，又来陪你爹和你爹爹啦？”
凤岐道：“是啊。”他弯腰在一块小墓碑前放下一束粉簇簇的芍药，用手抚拭着墓碑上东明与璟笙的名字：“爹与爹爹已经离开我百年了，我很想他们。”
薛道渡连忙安慰：“幸而佛祖明察，重重罚了那大明王。只可惜你的山神爹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即使得佛祖相助也只好轮回九世才能修补完三魂七魄重归太华山神位。只是费些时间而已。”
凤岐伸出双臂抱起墓碑，如一个疲倦的孩子投入父母的怀抱。父母的怀抱是温暖的，但他所触之处，唯有冰冷的石头。可他依旧紧紧抱着，仿佛东明与璟笙就在他的面前。
他喃喃道：“爹爹陪爹转世，如今算来已过五世。自我为世人所知，佛祖便将凤凰一族上古居住之地丹穴山封于我，我也自此为百鸟之王。虽然丹穴山盛产金玉，琳琅宝石，可我觉得不及普通的太华山。我就在这里等着爹与爹爹归来，我们一家人不久就会团聚。永远，永远不再分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