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和他的龙》糖大将军

2、第 2 章

　　狐妖玉秀儿听到东明召唤，喜上眉梢，还以为木头似的东明终于转了性，打扮一番才款款而去。

　　玉秀儿几百年前偶然来了太华山，偶然见了东明，便不肯走了，千方百计的和东明走动。奈何东明一心修炼，不问风月。玉秀儿的一片痴心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好和别的妖怪搅在一处，如今听了东明找她，岂不春心荡漾？

　　玉秀儿进了洞府，缓缓施礼，娇媚道：“见过使君。”

　　“玉秀儿。”

　　“使君唤奴前来何事？”

　　“你会抱孩子吗？”

　　“啥？”

　　玉秀儿仔细修饰过的脸露出惊讶的神情，眼角都挑高了几分，不禁露出了蠢像。

　　玉秀儿顺着东明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小龙崽，柳眉倒竖，掐腰气道：“不会！”说罢，转头就走了。

　　东明扶额道：“她怎么这么凶？上次见她好像不是这样，挺爱笑的。”

　　“哈哈哈哈哈！”扶南又笑弯了腰。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呆。辜负人家姑娘便罢了，还让人家过来看孩子。说不定玉秀儿还以为这龙崽子是东明的儿子。

　　“你笑什么？”

　　扶南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扶南忍笑忍的肚皮都酸了。扶南去了墙角，从一摞摞厚厚的小人书里，翻出一本孟母三迁的小人书，翻到孟母抱孩子的画给东明看，让他学一下。

　　东明照着画，比划了一下，一手穿过小龙崽的膝盖窝，一手扣住小龙崽的肩膀，轻轻一用力，将他抱起，接着手下移，拖住他的小屁股，收进怀里。小龙崽顺势将小尾巴缠住东明的小臂，在他的怀里拱了拱。

　　“哥，有天分！不愧是要升天仙的！”

　　东明撇了眼扶南，抱着小龙崽走了。扶南立刻躺回床上，继续看他的小人书。

　　东明走进山林，唤了声过来，十几只小鸟便飞来，落地化成了童男童女。东明对这些童男童女道：“你们看清楚我怀里这个孩子的相貌，帮我去打听打听是谁家丢了孩子。”末了又补充一句：“这孩子是龙。”

　　黄鹂化的黄衣童女好奇的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小龙崽，笑道：“好漂亮的娃娃，快叫姐姐。”

　　小龙崽害羞，一头扎进东明的怀里，屁股对着黄鹂。黄鹂也不恼，手指戳戳小龙崽的小屁股，便和其余鸟儿一道，变回鸟身，飞走去打探消息。

　　东明抱着小龙崽回了太华山洞府，跌坐蒲垫，打坐运气。小龙崽倒安静，嗦着指头，安安稳稳的窝在东明的臂弯里。

　　东明默念口诀，运气丹田，按部就班的修炼。忽觉臂弯一阵暖流流过，袖子湿湿嗒嗒的贴着胳膊，再一看，原来是小龙崽尿了。小龙崽嘴巴一扁，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顺着小脸流下，打湿了鬓角毛茸茸的头发。

　　东明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罢罢罢！今天不修炼了。

　　东明一弹指，将自己的衣服和小龙崽的衣服弄干净。虽然衣服不湿了，但小龙崽依然哭个不停，满脸通红，哇哇的哭声响彻洞府。无奈，计无可施的东明只好抱着小龙崽又去找扶南。

　　扶南见东明又抱着小崽子来了，书一盖脸，哀嚎道：“哥！你咋又来了！”

　　东明道：“他怎么哭个不停？”

　　扶南只好下床，戳了戳哭的正欢的小龙崽，又摸了摸他的肚皮，猜测道：“肚子都瘪了，是饿了吧。”

　　“你会做饭吗？”

　　扶南赶紧摇头：“不会，我的吃食都是从旁边的鄢陵郡买的。”扶南好吃，隔段时间就会去周围最大的鄢陵买上一堆菜和点心，囤在洞府里，用法术保鲜，饿了就拿出来吃。

　　“那带我去鄢陵。”

　　这提议正中扶南的下怀。三天前扶南的小人书看完了，正打算去鄢陵去买，东明这话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也不嫌弃小龙崽也要去，急急的催东明动身。

　　兄弟二人踏云而去。

　　望着脚下的鄢陵，扶南道：“哥，你把小崽子的角和尾巴藏了。别把人吓着。”

　　东明伸手在小龙崽的额头上凌空抚了一圈，小龙角便不见了。接着去隐尾巴，但小龙崽见东明朝尾巴伸手，连忙将尾巴在东明的小臂上又缠紧了几分，哭得更凶了。

　　东明只好放弃，双臂交叠，用宽大的袖子盖住了小龙崽的腰部以下，遮住尾巴。

　　扶南熟门熟路的带东明下去，落到一个街角，现了身。扶南领路，带东明朝一家熟悉的酒楼走去。

　　东明许久没来人间城镇，繁华烟火之气超出他的认知。人群往来如织，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东明是清净惯的，见到如此场景，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疏离和紧张。

　　“郎君，买个拨浪鼓吧！”

　　“郎君，买个泥人吧！”

　　“郎君，买个风车吧！”

　　小贩围着东明转来转去，跟陀螺一样。东明不由得觉得自己是陷入了法阵的妖怪，要被这些“仙人”降服了去。立在原地，抱紧小龙崽，警惕地看着四周。

　　最后还是扶南过来，拨开人群，解救了东明。扶南嘴里嚷嚷道：“不买，不买，我哥家的娃娃文气的很，不玩这些玩意儿。”

　　小贩丧了气，终于离开。

　　“那是什么，他们手里拿的？”东明很是不解。花花绿绿，奇形怪状。

　　扶南笑道：“哥，你可真是好久没出来了。那是玩具，娃娃玩的。”

　　东明还是没太理解，看着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小龙崽，只催促扶南快走。

　　东明走着走着，便觉得背后有人在盯他，于是暗地使出法术去追寻。果真发现了一个老熟人——已经被贬为凡人的水司官，松如。

　　水司官松如本是洈水龙君座下管理堤坝的小神，因为醉酒发疯，砸开了堤坝，害得下游一县百姓在睡梦中被冲走，淹死无数。洈水龙君因管理下属不力，被捉上天庭，上了斩龙台。继任的洈水龙君派兵去拿松如，结果晚了一步，被松如逃了。松如慌不择路，一路逃到了太华山，被东明拿住。

　　任凭松如如何求饶，仍被东明送到了洈水龙君处。洈水龙君不愿一刀便宜了松如，将他剃了仙骨，贬为凡人，不死不灭，永生永世在红尘中辗转，受尽苦楚。

　　松如认为自己遭受如此下场，全是拜东明所赐。于是在临刑前发誓，要散尽东明毕生修为，和自己一样遭受痛苦。

　　松如头发油腻，衣衫褴褛，右脸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烂疮疤，已然成了一个潦倒的乞丐。但恶臭的污垢下，两道眼睛毫不掩饰地露出凶恶的光。虽然松如如此这般盯着自己，但东明也不慌，松如已经是个凡人，还能做什么？

　　东明摇了摇头，跟着扶南进了酒楼。

　　店小二见到扶南这个老客，赶紧迎了过来，将一行人请到了雅间。店小二笑道：“郎君，今儿还带朋友来了？”

　　“我大哥和他，他”扶南眼睛一转：“他儿，我侄儿，过来吃饭。”

　　“烧花鸭，煲猪肚，葱爆羊肉，炖蹄髈，您看看要哪些。”小二殷勤的报着菜名。

　　“这些都要，再来三条鱼还有烤——”扶南升起一阵寒意，顿时感到东明朝他甩了无数把锋利的眼刀，赶紧转了回来：“这些待会儿上，先给上点娃娃吃的。”说罢，指了指小龙崽。

　　“哎呦，这么小的小娃娃。”店小二客人见多了，打量清楚客人的年龄体型，就知道怎么办，笑道：“您先等等，一会儿就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端过来一碗米糊。

　　东明拿起勺子，舀了勺米糊，送到小龙崽嘴边。小龙崽果真饿极了，一口含住勺子，将米糊吃了下去，小嘴砸吧砸吧，甚是满意。店小二夸道：“都说只有女人能带孩子，要我说，男人带孩子也是一等一的。”

　　东明一勺一勺地喂，小龙崽一口一口地吃，店小二一句一句地夸。

　　扶南无聊，撑着脑袋打哈欠。

　　忽然，扶南发现东明盖住小龙崽腰部的袖子一动一拱，心下便知是这小崽子吃得高兴，得意忘形，开始甩尾巴了。生怕漏了陷，扶南赶紧使唤店小二去端其余的菜，扯开东明的袖子，一把抓住那条甩动的小龙尾，倒提起来，朝着小龙崽的屁股打了两巴掌：“让你皮。”

　　小龙崽本来开心得紧，结果遭了这种委屈，嚎啕大哭。虽被倒提着，仍扭着身子朝向东明伸胳膊。东明夺过小龙崽抱在怀里，小龙崽在东明的怀里一边拱，一边委屈巴巴地哭着。

　　东明瞪了眼扶南，颠了颠小龙崽，柔声安慰：“不哭，不哭。我已经帮你打坏人了。”说罢，给了扶南后背一掌。

　　啪——

　　东明使出了打妖怪时十成十的功力。

　　扶南不知是不是被打傻了，也不知道躲，被打疼了也不嚎，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哥……你……在哄孩子？”

　　东明没理扶南，小龙崽倒是逐渐安静下来，嗦着指头笑咯咯地看着东明，嘴里啊呜啊呜。虽不知在说什么，但是却能感到他很开心。

　　东明继续喂小龙崽，扶南趁机跑出去买了一摞小人书。

　　二人回了山林，在分别之际，扶南嬉皮笑脸道：“哥，等我把这摞书看完我再去找你哟。”扶南决定慢慢看，一页看三遍。

　　说罢，扶南一溜烟地跑了，徒留东明抱着小龙崽看着扶南越来越远的背影。

　　叭——

　　小龙崽奋力地直起身，朝着东明的脸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

　　东明心里升起一团暖洋洋的东西，这团东西是什么呢？东明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化了实体，历经千百年，这东西还是第一次出现。身体暖和，像是在初春的阳光下行走，被温暖的阳光仔细的包裹着，四肢百骸都流淌着一股暖流。

　　心中虽有疑问，但东明仍笑了笑，抱着小龙崽回了太华山。

　　扶南的书看得真慢，等最后一页看完已经过了四个月。书看完了，就有些无聊，扶南便想起了大哥和小龙崽，一步三摇地去看看。

　　一进太华山洞府，扶南就震惊了，我这是走错地方了吗？！

　　原本空旷的洞府被塞得满满当当。地上一个大竹箱，透过缝隙看到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几件娃娃衣服的衣角露出了盖子。石桌上放得全是玩具，泥人、风车、拨浪鼓，层层叠叠，像是货郎的摊子。横空一道绳子，绳子上挂的是刚洗好的小衣服和几片尿布。更恐怖的是，洞府里竟然添置了一张床！

　　扶南赶紧搜寻那个陪伴了东明一千年的蒲垫，已经不知所踪。看来是被毁尸灭迹了。

　　我哥是不是被人下了咒！

　　扶南赶紧去寻东明。

　　洞内四处无人，扶南只好去洞外找。只见洞外不知道什么时间多了一个草棚，里面弥漫出了香气。

　　扶南快步上前，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东明腰上围着围裙，左手抱着小龙崽，右手拿着大汤勺在一口锅里搅动，蛋花汤的香气四溢。

　　我哥绝对是被下了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