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记事》日光亲橙

13、奖励

　　咸福宫东配殿

　　翠菱三步作两步跨上台阶，门口侍立的小太监殷勤地为其上前打起毡帘。正巧遇见端着托盘出门的黛香，那红漆托盘上放着一个粉彩花蝶冬瓜盅。见她从外面回来，黛香瞪着眼问道：

　　“又做什么去了？不在屋里服侍，见天儿找不着人。”

　　翠菱低拉着头，有些谄笑道：“我瞧着主子要歇息，后殿那吵吵嚷嚷的，没得打扰了主子，就去问了问。”

　　黛香没声好气道：“又在这装傻充愣，前儿不是让你去给后殿送贺礼，今个陈答应过生辰，怎么就吵吵嚷嚷的。”

　　翠菱上前接过托盘道：“是给二小姐送去的吧，我来，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仔细黛香姐姐着了寒气。”

　　黛香听见屋里的响动，顿上一顿，低声嘱咐道：“快去快回。”

　　翠菱接过托盘，快步走到隔壁的耳房，敲了两下门对着里面问道：“二小姐，奴才奉慧主子的吩咐前来送东西。”

　　少顷，朱红的门扉被打开，俏生生站着一位穿着蛋青八宝花式夹袄的少女，少女瞧见是翠菱，笑着请她进房来，房中收拾得十分洁净，墙上挂了四挂画，是梅兰竹菊的。

　　两边有一副绿蜡笺对联，上书道：

　　客心仍在楚，江馆复临湘。
　　别意猿鸟外，天寒桂水长。

　　翠菱端着托盘行了蹲礼，才道：“这盅银耳红枣汤，是主子特地吩咐奴才送来给二小姐尝尝的。”说罢就放到房间正中的方桌上。

　　茗兰笑着坐下，春菱为其掀开粉彩瓷盖，又取了一柄锡勺递到其手上，茗兰怔了下，接过勺，对着眼巴巴瞧着的春菱道：

　　“这银耳汤分量有些多，我自己也吃不完，到时候也是便宜那些小丫头，你也来尝尝吧。”

　　翠菱脸色变了变，似有些意动，但嘴上推脱道：

　　“那怎么行，是主子特地吩咐给二小姐的，奴才怎么能吃。”

　　茗兰上前将其按坐在长凳上，将手中的勺子塞给她，有些诱哄道：

　　“这屋里又没别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你就放心吃吧。”

　　许是被茗兰说动了心思，翠菱一边有些欣喜地接过锡勺，一边囫囵吞枣地将汤汁往嘴里送。吃得有些急了，有些汤溅到衣服上，落在玫红色的比甲上，深殷殷的一点，晕开后像是有些陈旧的血。

　　待到翠菱捧着彩盅将盅底的汤汁也喝完，立即打了个不高不低的嗝，全然瞧不见身后的茗兰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用过汤来，翠菱抹了抹嘴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茗兰道：“二小姐，恕奴才要回去当差，不能奉陪了。”

　　说罢立起身来便走，被茗兰拉住，向翠菱道：“好翠菱，不是我不放你。只是瞧你，嘴角还没擦干净。“

　　说罢借着擦拭的功夫往春菱手里塞了个荷包。

　　翠菱有些诧异道：“二小姐，使不得，你不晓得，主子不许我们…….”说罢就要将荷包送回，茗兰执意不肯，手上用着劲拉着翠菱，送到门口。

　　又朗声道：“银耳汤我等下在喝，你既然有事，就先回吧。”不由分说地将翠菱送出门外，将门关上了，独留门外变了脸色的翠菱面带得意地将荷包仔细揣进怀里转身离去。

　　朱子有训，即昏便息。

　　北风呼啸，像粗犷而凛冽的梳子，刮过屋顶的琉璃瓦，刮过五脊六兽，打了个涡子扯出悠长的呜嚎。

　　氅衣垂挂在衣架上，隔着朦胧的帐子能看见一个轮廓。

　　戌初初刻，映钰就躺在了床榻上，昏黄的烛火隐在纱罩里，窗外是呼呼的风。映钰侧躺在床上，温暖柔软的衾被包裹着自己个儿，聚精会神地盯着面板上的每一个字。

　　【好友的生日到了，快去送上祝福吧】
　　【任务需求：送给好友一份礼物】
　　【奖励：纹银一百两，美容秘方一个，皮料三张】

　　【已完成，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六，奖励已发放】
　　【奖励纹银五十六两，美容秘方一个，皮料一张】

　　庆祝生辰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的字体在映钰查看后化作一团墨迹淡去，而后显现出新的任务：

　　【完成一次晋位】
　　【任务需求：完成晋位需求，奖励视完成度而发放。】
　　【奖励：每升一品奖励纹银一百两，美容秘方一个，随机技能一份，未知*&%￥*&#*】
　　【任务期限：三个月】

　　小树苗在映钰每天的浇灌下都已经长出了几片新的嫩叶，柔软可爱的叶子在页面中微微抖动，随着映钰伸手去戳弄，还会做出对应的反应。

　　其实映钰每日行走攒下的能量点早就可以兑换银子出来，只是无法解释银子的来历，所以每次兑换的银子都放在包裹里。

　　映钰点开包裹，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几个东西，新出现的就是奖励的皮草和美容秘方了。

　　瞧了眼银子的余额，刚要取出方子仔细观察一番，侧身听了听外间值夜的动静，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关闭面板，阖眼入梦了。

　　精致的嫣红滚边锦缎氅衣上绣着翩然的灵鹊，在烛火的映射下滑过一缕缕幽光，闪烁而灵动，溢出绚丽，让人想起璀璨的烟花、迷离的流光来。

　　“昨儿我做了一个梦。”说这话时，春蝉正在给映钰通头发，用细密的篦子沾了香粉一遍遍地由上而下滑过，浓密的秀发像黑缎四散开来。

　　“主儿定是做了个美梦。”春蝉手上功夫不停，凑趣道。

　　一个家常圆髻在春蝉的巧手下成型。应着映钰的意思，只簪了两朵嫩粉、鹅黄的绒花，并一根素银雕花的簪子。

　　映钰自顾自搽着面脂，抽空道：“前儿你宝池姐姐翻箱笼时候，翻出一个木匣子，是入府的时候带进来的，你去寻了出来。”

　　春蝉称喏，倒退两步下去取东西不提。

　　映钰搽完面脂，用香粉再细细地往脸上敷上一层，这才抿了口脂，用青黛描了眉形。瞧着铜镜中朦胧的妙龄女子，不由得抚颜一笑。

　　通过铜镜瞧见一旁的春菱，不由地笑道：“去吩咐小常子，今儿个吩咐膳房做只鸡，就按照早前儿给的方子做。

　　待到春菱也出去了，映钰这才将昨儿得的方子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

　　【玉容散】
　　【用料：白僵蚕三钱，白附子三钱，白芷三钱，山奈硼砂三钱，石膏五钱，滑石五钱，白丁香一钱，冰片三分。】
　　【制法：一起研磨称细末。】
　　【用法：临睡前用少许水调和，搽面；用人乳调和更好】
　　【效果：具有润色之效，使面部莹润。】

　　方子的纸张是上了年头的青竹色开化纸，柔软坚韧，均匀细薄，色彩经久不变。上面的油墨虽然年头久了，却罕见地没有模糊。

　　其实映钰本可以看了直接默写出来，但是只有有凭有据的才能使人更加信服。

　　这方子另外标明了出处，出自于《种福堂方》卷四，是医官唐大烈收集整理而成。来历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现如今唐大烈还是一个医学正科，尚未收集，但也有迹可循。

　　春蝉走了进来，手里捧着那个旧木匣子。木匣子有些年头了，外面的清漆都掉了些，还有些划痕。

　　春蝉将木匣搁在银铁云包角桌上，对映钰回道：“主儿这匣子放在最底下，拿出来倒是费了忒大工夫，奴才刚取了些水擦了擦。倒是不小心碰掉了点漆。”

　　映钰用放在妆匣下层的铜钥匙将木匣打开。当着春蝉的面从里面取出了这张方子，举着方子毫不在意道：

　　“无妨，放东西的梢间难免有磕碰着的，只一点儿，里面的事物不能多了或者少了，改明儿吩咐崔玉贵给你造个册子，将这些也管起来。”

　　听到这话，春蝉有显而易见的触动，从她那欣喜的表情，那早就深深福下去的身形，就能感到了得到主子认同的喜悦，感到了融入东配殿底气。

　　映钰将那方子随手放在桌子上说：“给你找个活儿，前儿从陈答应那得的方子，你去太医院值房找个不相熟的太医问问。我瞧着她药用了小半个月，仔细不见好。这事儿你悄悄地去，带上小张子，他嘴最紧。”

　　春蝉低头回道：“是，奴才近来觉得畏寒，倒是觉得有些得了伤寒。蒙主子恩赐，特地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小太监抓副药吃吃。”

　　映钰道：“为了自个儿的身子骨儿，也得早早去瞧了，趁早抓把药吃了。”

　　说罢瞧了春蝉一眼，将那副方子取了递给她，春蝉接过收到袖子里的内袋，福了福身，退后两步转身与进来的回话的春菱擦肩而过。

　　早膳倒不是昨儿晚上吃的锅子，大小碗碟摆了整整一桌儿，分别是大碗菜一品：四喜丸子；中碗菜二品：老汁鸡、寿意鱼脯；小碗菜四品：清蒸鸭条、清炒菘菜、烩虾仁、炒蟹肉；碟菜两品：金针木耳、凉拌三丝；汤是一碗菠菜豆腐汤。

　　其中当属映钰特别吩咐的老汁鸡最下饭，这老汁配料很精，得来不易。须用上等三伏秋油、麻油、菜油、猪油配以香料制成，然后以飞禽走兽入汁烧煮，取其野味、鲜味。

　　这样，不断加原料，取百味而成一汁，才成老汁。这也是映钰将方子给了两三个月，这才第一次吃上这道菜的原因。

　　烧老汁鸡的时候需要把鸡洗净淋干后下锅，用文火慢慢焖，鸡浸在老汁里，因为上面是一层油，看似不冒热气，实则很烫，靠着油温慢慢就焖烂了，这样做出来的鸡是既香且酥。

　　映钰瞧了一眼，春蝉用公筷为其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碟中。映钰取了来吃，细嫩软烂的鸡肉入口即化，既有鸡肉原本的鲜香，又有其他各种说不出来的杂味。

　　映钰赞口不绝道：“孙自山的本事很是不错，去瞧瞧佩云用完膳了么？将这碗老汁鸡也给她送去尝尝。”

　　春蝉这才取了个攒盒，将那碗老汁鸡放进去，自己亲自往后殿送去，就这一块鸡肉映钰用了半碗饭，又用了些别的菜，这才用香茶漱口，将茶水往春菱手里捧着的锡唾盂里吐了，映钰道：“余下的菜你们看着分了吧。“

　　这才踩着花盆底挪步坐到南窗炕上，春蝉去后殿回来，又为映钰上了一杯茶，映钰端起花茶浅啜，吩咐春蝉将笔墨朱砂取出来，她要用朱砂作墨，为消寒图着上新的一笔。

　　一边描着一边思索，老汁是一般人的叫法，细想下来，也许称为“瑙汁”更为适宜。

　　因为老汁以油料为主，水分很少。有的人家的老汁代代相传，保存了数十年之久，即便在盛夏时也呈冰状，形似红玛瑙，称为“瑙汁”，恰如其分。

　　过了腊八，年味越发重了。

　　映钰站在钟粹宫外瞧着崔玉贵指挥小太监们将春联挂好，一副白底镶红蓝边的春联。春联上写着“瑞雪霁南山，寒收玉宇；条风嘘北斗，春满金瓯”。

　　民间多用大红对联，只皇宫和王府不然，是用白纸书写，裱装在格屉上，上下左右镶嵌外蓝内红两条窄边。

　　这是清朝的规矩；只有皇族宗室能贴白立联，除了皇宫和王府以外，就是太后皇后的母家那样显赫，照样也贴不了白联，他们顶多算是皇亲，显贵的皇亲，还算不上宗室。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挂灯笼了，这可累坏了负责掌灯的小太监们，只因为各处的灯笼样式还不同。殿堂的四周挂上牛角灯笼，防风。

　　墙上插的是壁灯，室内悬挂的是鎏金嵌珐琅的葫芦挂灯，轩廊上挂的是各色的绢灯。

　　除夕依靠着这些灯笼的牵引迈着步子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