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兰幺鸭

23、群战

　　林凤拾再次抽出自己的长剑，在手心拉出一道口子。
　　他抚摸着带血的剑刃，手上凝聚了灵力，剑身突然灼烧成蓝色，散发着灼热的流光。
　　“这魔头在搞什么邪术！”众人对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他们一向不爱摆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于是见林凤拾此等异举属实感到未知与害怕。林凤拾的一举一动都太诡异了，兼之其又是最捉摸不透的魔教中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林凤拾下一步会不会直接发难，只能按兵不动趁其不备了。
　　“谁能与我一战？”林凤拾做完这些提着长剑走近人群。人群为首的三个十来岁的少年颇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迎着林凤拾高傲气焰自报家门就冲了上来。林凤拾的剑刃只消挨近他们，他们的身上衣物发肤便起了灼热的温度，险些要烧焦。
　　一个少年要绕后偷袭时一不小心被林凤拾的长剑蹭到了脸颊，顿时大叫一声滚在地上。众人一看，他手下捂着的半张脸已然黑漆漆看不清是否烂掉了。
　　“一群废物。”林凤拾拿剑背撞开剩下两个少年，径直朝人群冲来，方才的打斗仿佛只是对付几支蚂蚁一样随意，“都不够我塞牙缝。”
　　众人皆见他面色异常，眼里皆是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嗜血的光芒。一瞬间，他们真的意识到这是个地狱里来人间杀人的恶魔，他的目的就是让当年有关那次劫难的所有人陪葬。
　　“我们不怕他！我们一块儿上！”纵然惊惧，众人还是高喊着冲了上来。林凤拾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白天那逃跑的三个掌门，手中长剑直指一人眉心。毕竟是掌门人，他朝后一个腾跃，反手一掌飞出两样寒光闪闪的东西。林凤拾拿剑劈开一边，余光看见那俩东西回旋一下飞到那掌门手上。身后许多人已经挨近自己，眼看再不躲就要被戳好几个透明窟窿，他又从怀里飞出几支银针，刺向一圈众人。
　　有人应声倒地，有人滚向一旁，有人慌忙躲避撞倒数人，好不狼狈。林凤拾不去理会他们，眼睛死死锁着那三人，长剑直取他们颈项之上。那三掌门各自亮出自己的家伙，或是十步剑或是夺命镖，还有长风扇，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家伙，纵然身手厉害，他们始终记着不让林凤拾挨近他们分毫。人人都知道，此刻月夜要是被他剑刃或是手掌击中，必然皮肤烧裂，痛不欲生。
　　“你们，都得下地狱！”林凤拾才不理会他们有什么招式，疯狂席卷他整个人，他就犹如黑夜里的恶魔，眼睛布满血丝，面孔狰狞扭曲不似凡人，就像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众人毫不怀疑他们会被面前之人逮着了直接剖开肚肠生吞活剥。身后中银针的几人已然没了呼吸，见出了人命他们纵然害怕，还是仗着人多怒吼着继续冲了过来。林凤拾手揽一个掌门直接沿着梁柱飞身上了酒楼瓦顶，那人抽出贴身匕首去刺他，林凤拾偏了头锁骨中了一记，本想拿此人当做人质与挡箭牌，此刻锁骨火辣辣地痛属实怒火中烧，一掌将人脖子劈歪扔了下去。火烧一样的伤口在对方脖子间蔓延开来，林凤拾胸口又挨了一记呼啸来的飞刀，浅浅的，划破衣料。众人跟着他跃上屋顶，有人接住了生死未卜的掌门，有人在屋顶上亟欲捉住他，林凤拾脚底飞踩而去，凌空越过好几个楼台，在一棵参天大树前停下来。
　　此树约有个四五层楼那么高，树冠相叠,枝柯交错,三人环抱都大抵不够，林凤拾一纵身跃上那树的枝头，居高临下看着底下屋顶上或是石街上逐渐围着看着自己的众人。
　　“冷掌门死了！”有人抱着方才折了脖子的掌门哭了出来。少有路人吓得退避三舍绕道而行，其余人皆惊怕交加，愤慨非常，大声怒吼着仰头望着树冠间的林凤拾，有人想要跳上大树与他一决高下，有人希望挽弓将他射落，有人希望拿火药将这树轰了算了，可林凤拾根本不给这些人考虑的机会，用袖口衣料随便擦了擦锁骨间淌下的血，借着月光拿下腰间一段球形的配饰。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那是传说中的“天月骨”，林凤拾走入魔教之门就是拿了自己身上一块骨头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烈火灼烧成此法物当做投名状，被当时老一辈魔教教主看中当做关门弟子。林凤拾不愿意抛头露面，他就秘密传授林凤拾教派里的机密，这段传说据说是老教主身边的随从逃出来之后才在江湖上传开的。后来老教主被人暗杀，林凤拾重振魔教改名“天月”，这根骨头没人知道是他身上什么位置的，就连老教主也无从知晓，毕竟林凤拾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身上的弱点。然而重点不在这，这跟骨头被打磨成一个圆月的形状，内心中空，散发缕缕黑气，间或有古怪的叫嚣。
　　“这里面的东西来自许多极恶之人的怨灵，被我困住。你们猜，他们能不能替我将你们拉进地狱？”林凤拾大笑着，即将就要掀开那圆月的盖子。
　　“只有接受到最纯粹的月光，这怨灵才能为我所用。”林凤拾身影在树上背光已经黑成一片，身后一轮圆月硕大无朋，银辉满照，将他的身影映衬地格外神秘，也格外诡异。他手中的东西，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弓，在暗处朝林凤拾射来。林凤拾一下子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而身子趔趄一下，刚没站稳，勃然大怒之际又是一箭射来，直直扎进他的右胸。
　　林凤拾一下子从树上仰面跌了下来，犹如一只黑色的兀鹫直直冲向地面的猎物。只不过，这次恐怕他自己才是猎物。
　　难道无可转圜了么？坠落的那刻，林凤拾闭眼想着。
　　众人早就等不及这一刻，剑拔弩张地迎了上来，准备当街打死这为祸为害的男人。突然远处一声唿哨，一人逆着月色，打马而来。
　　马蹄扬尘，那人朝侧躺在地上的林凤拾遥遥伸出手掌。林凤拾想也没想，直接借力一翻身上了马，靠着那人后背惊魂未定地抚摸那块骨头。
　　还好还在。
　　骑马之人突破重围，有两人没来得及躲闪，被马蹄踩中，当场断了肋骨。骑马之人大笑回头，看着林凤拾惊讶至极的脸庞一开口就是一句：“林教主，这回你要怎么谢我？”
　　林凤拾胸口乱跳，发丝在脸颊边飞舞，他有点懵，稳住心神，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抚胸开口就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胸疼。”缘来是方才被射中的地方，他趁乱拔了那支箭，应该没伤到骨头但呼吸一口都有点困难。
　　左丘月轻佻道：“本来还想趁人之危，你受伤了，本庄主就不搞偷袭了。”谁知林凤拾在后面一掌拍在他腰上，左丘月感觉莫名其妙，大喊一句“干嘛”，单手驾马，单手和林凤拾在马上打了起来。
　　身后景物极速倒退，劲风呼呼刮过，两人一马向着郊外疾驰而去。左丘月和林凤拾在马上拆起招，一时难分上下，左丘月大骂着林凤拾忘恩负义，林凤拾忍痛和他对打，突然混乱间有点荒谬地想到为何他和左丘月总是这么一副见面就掐架的样子。左丘月更是不明白林凤拾为啥要打自己，可无奈林凤拾是来真格，他也不能手下留情。
　　“老子就是没带人，要带了人叫他们打死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诶诶你干嘛啊，真打啊你！”
　　“林凤拾我跟你讲你就是真欠！”
　　“老子听说他们要追杀你中途折返来找你，你小子狗东西真的是！”
　　林凤拾一直没理他，随他骂，他不在乎。讲真的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要对左丘月发起攻击。
　　一击一还中他甚至有了悲情的奇怪的念头。
　　他什么都没有，亲人，朋友，他只有他自己，而左丘月呢，平时都是一帮喽啰跟着，他凭什么这么坏，还配有这么多人肯帮他。
　　还有自己对左丘月的态度。
　　刻在骨子里的敌意么？还是一直延续在脑海里的幼时阴影？明明左丘月救了他，他还是不相信他，一直对他抱有顾忌。
　　“别再帮我，否则我下一个杀的就是你。”林凤拾终于开口道，“红桂山庄和他们不是一路，你和那些人不是主谋，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左丘月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自顾自又在那骂了起来，都是在说林凤拾辜负恩义之词。
　　林凤拾在打中左丘月胸口后自己右胸同样的地方被击了一下，他皱眉咽下一口血腥，左丘月手掌又要袭来，他翻身直接滚下了马，一落地他就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里。
　　身后左丘月连骂几声“有病”，他也不管不顾。因为实在不晓得左丘月究竟是什么居心，他搞不清楚的东西很陌生的东西都会让他觉得心里不适，心里不适了他就喜欢以武对人。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愿意和左丘月牵扯过多。
　　方才与众人群战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虽说是一场小小的不测，但既然离开他就不愿在这逗留。
　　胸口阵阵发痛，但他还是跑得飞快，他要赶紧回去了。
　　回金陵梅花山去。

作者有话说

　　红桂山庄当年出现过屠戮林凤拾家门那场事件里，但是只是相当于看热闹的身份，林凤拾知道加上幼时阴影所以一直没去真正找左丘月麻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