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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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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净房里一地湿漉,衣衫乱飞,只待明日下人来收拾。而寝室里,已经换上干净中衣的李漠上了床,渐渐陷入睡眠。
碧好把衣裳穿好,坐到妆奁前梳理长发。镜子里倒映她的小圆脸,显然还有点气鼓鼓的。
都怪那爷们儿,在净房里把她的衣裳都弄湿了踩在了地上,偶有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可是就让外头刚进来值夜的李嬷嬷听见了。
李嬷嬷那么老成的人了,能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吗,便好心提醒了句:“姨娘,天凉,可别玩水了。”
碧好觉得丢脸极了!
梳好头,她把梳子拍在桌上,忽而想起了一件事,遂去把李漠今儿个穿的外袍拿起来,抖了抖,发现腰带上挂着一个荷包。
解开一看,原来里面装了些基础的香料。
并没有碧好以为的麝香一类味道冲的药。
可是,碧好进门以来从未喝过避子汤,也无其他措施,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前世跟了他五年,她也未曾有孕,其他姬妾乃至太子妃也都没怀过。
莫非,真是李漠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可他未来是当太子的人啊,未来一国之君,怎可以没有子嗣呢?
碧好把香囊挂回去,回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李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最终,她留下了一盏微灯,上床,躺在了床的外侧。
半夜光阴悄然而逝,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把床帘吹动,甚是凉爽。
可就是这么一个舒服的天气里,李漠也在半夜被扰醒了。他的妾不知怎的,头枕到了床尾方向去,两条腿踢过来,搭在他腹上,就像是在乘凉。
李漠几近忍耐,长叹一口气,将她身子拖回来,放到枕上。旋即,他侧躺,长臂环住她的腰,长腿搭在她腿上压住她,不许她再动弹。
下半夜终于得以安稳。
翌日清早,送李漠出门后,碧好开始着手回娘家要带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她在茶榻上摊开了几个包袱袋,一想到屋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就往包袱里加。
小蓝看着她的包袱越堆越高,犹豫着说道:“姨娘,您,不会是想把这个屋子都搬回去吧?”
碧好倒不在乎她这说法,挥挥手一副“你不懂”的架势,继续在屋子里挖掘着。
天快黑的时候,蓼风轩的侍卫过来传话,说世子爷今晚不过来了。不过,他人虽没来,东西却来了一堆。侍卫说这是爷赏给老大人和夫人的,也就是碧好的祖父和母亲。
碧好让侍卫转达谢意,同时也在心里谢过了李漠。
看来这爷们儿,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呀。
再翌日一早,碧好便带着小蓝小红两个大丫鬟,以及两个小厮,一个车夫,乘马车回了探花巷的娘家。
林府里正在备着满月宴席,凡是家祠里的妇人、下人都被叫了过来帮忙,只因比不上大户人家雇佣的下人多,这些事自然是互帮互助的。
碧好的祖父在国子监任职,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想必中午之前回不来。于是今儿个,府里在管指挥的便是满月儿的爷爷,碧好的大伯。
碧好下马车,从前院穿过,先拜见大伯大伯母、堂大哥,又顺带见了见正在读书的三叔,遂问道母亲在哪?
母亲却就在檐下出现了,轻唤一声:“碧儿。”
碧好心头一喜,快要飙泪,朝檐下的妇人扑过去,“母亲!”
前世,母亲自缢而亡,她却被困在荔园里,连送葬的机会都没有。
今生,她一定要对母亲好!
大伯林伟才见着这场面,不禁震了一震,想着这侄女儿都嫁进王府做世子妾了,怎还如此失分寸?林伟才心里便盘算着,待侄女儿走后,要跟父亲,还有二弟妹好好说说这回事,以免传出笑话,道林家的人家教不严。
然而那边的小蓝小红,却被碧好母亲的气质给惊艳到了。原以为像林姨娘那么能闹腾的人,其母也定是个满嘴花洒似的粗浅妇人。
可眼前这位三十余的探花夫人,着一身素色,人淡如菊、气定神闲,就好似清修了多年,净无一尘,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林姨娘,往里面请坐。春儿,招待两位姑娘用茶。”
待进了厢房,杨氏才把女儿细细看了遍,摸摸女儿头上梳的妇人随云髻,笑着问道:“在那边好吗?”
碧好几乎又要飙泪。其实,外出的儿女或许不辞劳苦,不怕委屈,但最怕被父母如此相问。
忍住,碧好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好啊,母亲您看,我身上的衣裳好不好看?还有我这手镯,这项圈,可贵了!都是世子爷赏我的。”
“你啊,”杨氏用指尖点点碧好的鼻子,慈爱道,“还是这么调皮,进了人家的门,可得收敛些。日后主母进府了,更是得小心恭谨。”
“知道,知道。”碧好笑着往母亲肩上靠了靠,接着打开带来的箱笼,拿出包袱里的好东西给母亲看。
杨氏见碧好把洗澡、洗衣用的香豆香珠都带了些回来,不禁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带这些回来做什么?外面又不是买不着,还有那些个......”
碧好笑得眼睛微眯,“我只觉得我在王府里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咱们府里的可都没那么好,所以就都想带回来给母亲试试。”
杨氏霎时想起骨肉分离之痛,止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把碧好搂在怀里,喃喃道:“傻孩子。”
母女俩在一屋说了许久的话,而后杨氏领着碧好去见过了一些长辈老妇,宴席就开始了。
由于碧好是王府里的人,地位自然高出他人,便安排她坐在了女席的前端。一番功夫后,大家酒也吃了,胃也饱了,遂在林府的小花园里散散心,亲友间说话叙叙旧。
碧好离席后,听闻祖父回来了,便独自从后院穿过去找他。
她扇着团扇,走得有点热,路过一方亭子想看看水时,猛然间,从花丛里跳出一个黑影,直把她吓得眼皮一震,不自觉捂上心口。
再一看,那人正冲着自己嘻嘻笑,一副贼眉鼠眼。
“这是,锐表哥不是?”碧好认出了此人是大伯母娘家的一个侄儿,按常理,她应该叫他表哥。
郭锐呲牙笑着,饶有兴趣地将碧好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表妹,不是我,是谁?表妹记性可真不好,连我都忘了。”
碧好心下厌恶,拿团扇挡在自己的鼻尖前,淡淡道:“我如今是雍王世子的林姨娘。”
“哎,你我,还是亲戚一场不是?”郭锐跃跃欲试地走近了些,慢悠悠道,“我方才从宴席上溜出来,到这清净的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到了表妹,真是有缘啊。”
呸!碧好不禁在心里啐他!
她们林家世代文人,居然也跟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做亲戚。就前世来看,眼前这厮色胆包天,罔顾人伦,竟□□了林家的一个年轻寡妇。
今日一见,果然像那路数的前兆。还胆敢把狗爪伸到她身上来?改天就想个法子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林姨娘的厉害!
碧好喜怒不形于色,只道:“我找祖父还有事,表哥你自便吧。”
“哎,且慢,”郭锐上前挡了挡,拱手慢笑道,“听闻表妹跟随雍王世子住在荔园里,那儿可是流水芳菲,大到不行,不知我能不能有幸前去拜览?顺便给表妹请安。”
“行。”碧好一口答应。
郭锐脸上一喜,挪身退到一边,“那表妹,改日不见不散。”
碧好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扭身走开。
她说行,不代表荔园守门的会放他进去。更何况,李漠这种皇家宗亲,会随便接见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吗?
他爱来,就尽管让他来吧,最好被侍卫大棒子打出去。
黄昏时分,马车回到荔园。
碧好身子丰腴,易出汗,今儿个在外面晃了一天早已浑身汗腻,于是一回来便让下人备了热水洗浴。
出浴后,小蓝小红用干净大帕子将她从上至下,轻轻擦拭一遍。趁着肌肤上热气未散,两人往她身子涂上一层薄薄的葵花香粉,待身子干爽了,香粉融入肌肤,又白又香,一屋子都是淡淡的怡人芬芳。
碧好穿上一件藕色的绣牡丹花肚兜,这时李嬷嬷隔着屏风禀报道:“爷来了。”
他又来。
碧好心里得意着,不着急去迎接。她不紧不慢地穿上雪色短襦,把鹅黄长裙系在胸前,衣带子系得整整齐齐的,又等双足自然晾干了,这才趿拉上一双旧的软鞋出净房。
这厢,李漠黑着一张脸,坐在榻上饮茶。
陈静以及弄琴抱月等一干人见着他这副脸色,都只敢站在门外伺候,不敢多问一句,多发出点什么声音。
每回世子爷回来一言不发,自抑叹气,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大家便知道了,爷这是在朝政公务上发生了不顺。若打扰他,不至于打人摔物,只那周身阴沉沉的气势就像地狱上来捉人的判官,冷冷眼神瞅谁一眼,任谁都要胆战心惊,走平路也摔跟斗。
这世子爷,脾气可一点也不随温文可亲、礼贤下士的雍王。年轻轻轻,便生出了这样恢弘强大的架势,故也沉稳敢当,只是太冷心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