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图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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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知晓她的离开。
我的女儿，我的晓晓，我最爱的人，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会永远记得她的味道，被褥间像牛乳那般的奶臭味。皱皱巴巴的皮肤嫩得触之我心颤，她是那么小，一只手摊开甚至不够我的掌心，呼吸那么轻，仿佛是天使用它的翅膀抚过我。
生命的降临，往往伴随着哭泣，但是我们都鼓掌欢迎她的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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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研究古语图腾的契机，是04年夏天导员给我打电话的某个下午。
他一贯的单刀直入，点了题：“天星遗址，最近发现了新文物，上面的文字很像古图腾，你来一趟帮忙翻译。”
我向学校请了假，即刻动身回国。多年留学，我在外国待得久到都快忘了普通话怎么说。
中国，我久违的母国。我本科读得不认真，为了逃避考研选了个小众专业润出国外：古语图腾专业，研究原始人留下来的文物。
专业人少，我且运气极好地被学术大牛捞了，蹭着赛纳博士的名气发了好几篇北大核心，如今的我在外界看起来也是个翻译家了。
天星遗址，初步推算是距今400万年前的人留下来的，但不是元谋人，也不是阿尔迪人，反而一种形成语言系统的线性文字。
虽然外行看来就是鬼画符，我们称之为图腾。
它是一副又一副，类似于八卦图的画，简单阐述一下就是泼墨的无序叠加。
我们可以确认它就是一种文字。
每副图都是9个墨点，围绕成一个圆环形成，专案组说的是一个环代表一个单词。
我问：“拼音文字？”
他们回答，不是的，不能用学习英语的思维看待图腾。
他们还说，我们考察了上万个环，其中的9个墨点没有任何重复。
导员告诉我，这是考古学上的‘圣杯’，破译了它的人甚至可以得诺贝尔。
我没有那种野心，我很清楚我的水平。我和一个名为许言的古生物学家搭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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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个称呼，全世界的音译都差不多。
孩子她爸的解释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地球上所有的哺乳动物都有一种最核心的共有情感：“母婴联结”。
英语中哺乳动物的单词也正是“mammal”与“mama”源于拉丁文“mamma”。
而我的解释则简单得多，因为baba（papa）和mama为婴儿最容易发出的音节，久而久之，mama也就成为了妈妈的称呼。
孩子她爸对我的解释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晓晓，我们并不合适。他是顶尖院校毕业的高材生，是没有缺点的天之骄子，我是润出国外的吊车尾，是逃避应试教育的学术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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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指着某篇期刊问：“这篇CSSCI是你发表的？”
他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举手投足带着知识分子的做作死板，言谈举止彰显着精致利己的伪善儒犬。我相当笃定，得亏他是个男人，若他是个女人的话，生孩子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给自己送终养老。
“是。”我回答他，“你在嫉妒吗？”
许言白了我一眼。这让我知道，跟他共处是一种折磨，而后续的日子也代表这是事实。
尽管我们不合拍，但我们在工作上很配合。在他的帮助下，当然我也没有吃白饭，我在墨迹四角的斑点中找到了图腾的规律。
我将发现录入电脑，并托他做了一个软件，那些墨迹周边的点连接，9个墨点在每个环里组成了100条线。
我们终于找到了环的共性。
这是个重大的发现，当晚我将研究资料都复印了一份，在酒宴上像临近高考的学生撕书一样兴奋得乱撒。
许言喝着酒嘲笑我：“沉积千年的腐植质，科学家也不敢研究的原始物种，就是你。”
我知道他在骂我，我根本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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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十五岁时，很喜欢看网络热梗。
她说这很有意思，我知道她会因此喜欢上语文，她指着‘梗指南’里截出的影视剧台词，结合了台词的前因后果乐得哈哈大笑。
“你是真饿了，什么都吃得下。”晓晓说。我跟她学习了前因后果后，笑得肚子疼。
“我太想进步了。”我擦着笑出的泪说，原本笑累了的晓晓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孩子他爸加入我们的讨论，对他来说是粗俗而又缺乏专业性的话题。
他说：“我也觉得中国语言博大精深。比如：武则天守寡：失去李治了。又比如：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原本就冷的笑话更冷了一个度。
我和晓晓都止了笑。
晓晓好奇地问他说：“爸爸，你这样的老古董是怎么追到妈妈的？”
我和孩子他爸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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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代表的是一种循环，一种因果。
这样的解释在我脑海里愈发清晰明了。
语言学家，威廉·冯·洪堡特提出过类似观点：学习语言，就是学习一种思维方式。
我深信不疑，我在学习古语图腾的过程中，看到了未来，开始做一系列崭新而又熟悉的梦。
我看到了病榻上的晓晓，那年她二十五岁，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她明明上一周还告诉我说她交了个男朋友，比爸爸还要帅上许多。
我看到了考上心仪院校的晓晓，在大学门口，一边对我们招手一边流着泪，大声说：“我走啦！让你们好度蜜月，不要冷战啦！”
我看到了学滑板的晓晓，她摔得头破血流，流着鼻血杵在门口对我嘿嘿地傻笑，孩子他爸很生气，如果不是我拦着他得大刑伺候。
我看到了还在襁褓里的她，孩子他爸抚着我的肚子，倾听着小小生命所带来的跳动，那是他最爱我的时候，在我告诉他真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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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译了图腾，我向国/务/院公开了我的研究成果，和这个信奉晨曦的民族和历史。
那是一段传奇，甚至可以说是离奇，这群古人并不是人类，又或许说当时的人类达不到图腾所展示出来的科技水平和思想层度。
它们可以看到未来。
其中很多细节，单凭我一个人没办法全部破译理解，但我可以笃定他们是来自外星的高等文明。
我们不知道它们将这样的先进技术留到地球是为了什么？
这份档案将被永久封存。
因为伟大的思想，需要缓慢地落地。
而我，将创立一门名为‘古语图腾’的学科，我将用我的一生去推广并教授这门语言。
学科成立的当晚，许言向我求婚了。
我没有过多思考，答应了他的请求。
因为我知道，我的思维告诉我，我学会的图腾告诉我，我很快就可以见到我的女儿了。
我将和许言结婚，和他做.爱，和他生活，和他一起养大晓晓，我将以满心的欢喜和体验迎接这个会在二十五岁逝去的生命。
我的女儿，自她出生起，我就知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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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抚着我无名指上的钻戒，问：“以后，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我说：“晓。”
代表太阳，代表晨曦，代表希望，代表日出日落，一个循环，一个因果，一场宿命。
我的女儿，我的晓晓，我最爱的人，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即将迎接她的新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图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