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58、管家

　　管家丘欣在临近午时到达村子里，彼时秦长川已经安排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算个日子翻过危岭了。
　　刚从深林里出来，本就没有休息好，又是一日一夜没睡，等到将手中事交托到丘管家手里后，秦长川直接倒在了院子里。
　　鹿棠钰天亮时就回房间补觉了，迦罗和冰河跟着秦长川，人倒下时冰河就在手边，可是接人的动作见鬼地比迦罗还慢了一拍。
　　冰河看着迦罗打横抱着他家爷回客房的背影，心里对于秦长川耽搁这一程又多了几分猜测，也对秦长川接下来的行程多了两分把握。
　　这和尚武功不比他弱，还是杏林界有名的少年名医。如今他家机关算尽的主子能让这么一个方外之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医术只怕比一身功夫更高，看他能代替久负盛名的鬼手孟老便知道了。
　　一个医武双绝的高手，看起来还和秦长川交情深厚。
　　如此想来……冰河还有郁闷，这是他非替不可了……
　　但是转头就看见打着哈欠从后院转出来的黄衣女子，冰河眉眼温和了下来。秦氏少主，不是老规矩了吗？凡有家室者，他都不会带在身边的。
　　秦氏暗卫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归他操心了，所有人全部移交在了秦氏少主之手。他这个暗卫首领早就被撸了，不过是替换他的人出任务去了一直没回来，所以他暂时保留着暗卫首领这个职位。
　　秦氏车队明日清早出发翻山越岭，他不会跟着了，他和医女就走到这里了。想来，那个人也该出现了。
　　医女懒洋洋地走近了，跟没睡醒的猫儿一样把脑门抵在冰河胸口上，嘤咛着蹭了蹭。
　　冰河无奈地伸手将人扶稳了，正欲开口就感觉面前这人爪子不太老实，都摸到他腰上了。
　　“夫人……把书还回来。”
　　冰河声音有些凉，医女不吃这一套，一巴掌拍在冰河胸口，另一只手攥着从冰河腰间摸出来的巴掌大的册子。
　　“给我看看……”
　　医女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脑袋抵着，挡着手上的动作，但是她忘了这个狗男人过于敏锐的感知。而且夹在封腰里的书籍是贴身的东西，被她抽出来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大意了。
　　冰河来不及阻止，册子已经被医女翻开了，只听她暗抽一口冷气揶揄道:
　　“狗男人，你有这种带图的居然不告诉我，这画的还是大爷和少主，你真是……重口啊……没看出来呀……”
　　冰河抿了抿唇，食指一折，一个脑瓜崩敲在医女头上，下手不重，也就是个提示。
　　“早上刚送来的，我还没看呢，不知道内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看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别让爷知道了，小心他揍你。”
　　“少主不揍女孩子，一般都直接宰了，要揍也只会揍你。”
　　医女抬起头，顶着乱糟糟的额发白了冰河一眼。
　　院中下人各司其职，恍若未觉。这两口子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自打秦少主给这两口子牵红线证婚之后，这两个人亲热从来都不带考虑旁人的。
　　秦长川不止一次后悔把这两个人凑一堆，太伤他单身汉的心灵健康了。
　　有余光不小心瞥见这伤心的一幕，都暗暗摇了摇头走开了，习惯了，习惯了，不看就好了。
　　丘管家出来时，冰河同医女去村子附近巡查去了。
　　丘管家查了一下准备好的行李单子，又拨了一笔闲散银子临时多购置两辆马车，用来在沿途收一些越地稀缺的药材。
　　秦氏的车队，除非是赶路的，但凡是长途跋涉，都会在路上慢慢变成一个商队的规模。
　　这也是秦氏能开便大江南北的原因。
　　等秦长川醒来时已经是晚霞满天的时候了。
　　迦罗坐在秦长川床边，一只手撑着额头靠在膝盖上假寐，听到秦长川这边衣料窸窣的声音后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转过身来。
　　“我睡了多久？”秦长川声音有些沙哑，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两个时辰了，也差不多该醒了，就是累的，问题不大。起来吃点东西，动动，晚一点在睡，明早又该赶路了。”
　　迦罗扶着秦长川坐好，然后弯下腰替秦长川套上布袜，穿好鞋子。
　　秦长川一时怔然，场面有些凝固，但是迦罗做这一切却很自然。
　　秦长川甚至觉得他接受得也很正常，可是迦罗堂堂佛子，给他弯腰穿鞋这种事情，能正常吗？
　　那就是身体本能作祟，曾今发生过的事情再次发生，身体本能地会去适应，而不是排斥。
　　秦长川大抵能通过很多反应来推测出出现这种场面的理由，但是他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
　　但是也来不及等他拒绝，在他愣神的时候迦罗已经替他收拾好了。
　　大抵在这个和尚眼里，他已经见过他最不似人的场面了，全身上下没哪没被他看过，甚至可能每一寸皮都被扎过。
　　如今看来，他可能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是男是女都勾不起他一思邪念。
　　秦长川一直直视这迦罗的眼睛，他确实是状若无物地替他穿鞋更衣，动作很细致温柔，但是眼里空无一物，仿佛他是只猫儿，是条狗，甚至可能跟他自己对镜穿衣的一样的。
　　秦长川恍然，这人佛性比十年前可强了不少，天天念佛经把人都变得无欲无求了，也不能说无欲无求，起码在秦长川这里，迦罗还是多了几分人性的。
　　只是这几分人性，只有秦长川一个人能见到。
　　迦罗替秦长川穿上的是一身墨黑洒金的交领束腰，只是腰间绕的依旧是那条红色的小指粗的锦绳，左侧挂了一枚白玉的九尾挂坠。
　　朱红的流苏穗子垂到膝盖，身板笔直不显臃肿，反而一股潇洒和文雅扑面而来。
　　将将缚住衣服不至于袒胸露乳的，外衫一件同色的大袖给人添出一股风流之态。
　　只是而后墨青的大氅一盖，多少风姿也都被遮了个严实。
　　“当年给你做这件大氅就料到你会用上很多年，甚至可能死了都能带进棺材里，特意做得长了些，如今你这身量穿着长短倒是刚好。”
　　迦罗的声音响在耳侧，秦长川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大氅是刚好垂到他鞋面的位置。当年他接到时这件东西直接拖地了一截，这些年他到也还是长了一点个子。
　　但是对比之下，迦罗高他一个头，鹿棠钰高他半个头，连冰河那东西也高了他半个头，秦长川就有点无奈，还有点想生气。
　　他倒是也羡慕这几人的身型，但是他有自知之明，他这身高，属实不能算矮了，只是他遇到的这几个男人恰好都属于“高”的那一类。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房门而来，秦长川听在耳朵里，愁在心底，如此冒冒失失的举止，当真是没有一副能当家做主的样。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一巴掌推开，说话声音和脚步声同时响在屋子里，然后在几步迈出后戛然而止。
　　“秦长川，你还活着吗？你没事儿吧？怎么突然就晕了……你们在干嘛？”
　　最后这句话真是该死的耳熟。
　　迦罗正俯下身替秦长川系好大氅，顺带整理了一下被翻乱的毛领后才转过身来。
　　对上了鹿棠钰有些苍白，还有些隐怒的表情。
　　鹿棠钰没有说话，迦罗不理人，秦长川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脑子里装的都是接下来要给鹿棠钰安排增加的“作业”，便也没有贸然开口。
　　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
　　然后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二爷，该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