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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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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今天早报了没?说是蛰伏十年的勇者终于出关要去打魔王啦!”
“看了看了,这十年来那些小国可没少受魔王侵扰啊!”
“据说那勇者是千年难遇的奇才,怕被魔王杀害,所以才被上面藏着,一藏就是十年!”
“诶,你们在说勇者?都听我说,我有内部消息!那勇者其实不是什么壮汉,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依我看,那魔王一巴掌的事儿!”
“咱这儿风调雨顺的,魔王除不除也没太多影响,你们犯得着这么操心?”
爱瑞耿特,这片大陆上的唯一的掌权国,上述的对话只是发生在这个国家一个无名小酒馆之中。爱瑞耿特的强大不在于它的疆域辽阔,不在于它的人丁兴旺,不在于它的物产丰厚,而在于它孕育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对抗且打败魔王的存在,那就是勇者。
古往今来有许多魔王,也有许多勇者;这或许只是一个名称代号,但它抹不去每一个魔王的恶行,更加抹灭不了每一任勇者为家国的安定所献出生命的伟大的努力。
而就在今天,爱瑞耿特长远历史上的一个渺小的时间点,又一位勇者向着魔王居住的城堡出发了——这将是又一个伟大的开始。
你好,我的名字是童关,性别男,年龄十九岁,身高一米八零,体重不方便透露;家庭成员还有我的弟弟维克特瑞,家庭条件一般。要说不寻常的地方也有,第一,要悄悄地和你说,其实我有很多很多私房钱;第二,如你所见,维克特瑞其实是一条通灵性的狗;第三,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自爱瑞耿特的勇者。
“这就是你说的通灵性,我倒觉得它有些烦人?”
“现在我们正在经历一件很神奇的事,我的朋友,维克特瑞并不会对陌生人如此亲昵的,看来你们两个很有缘分。”童关兴奋地举起一杯酒想要和他刚认识的新朋友碰杯,“去年的我才学会喝酒,快来和我碰一杯!天知道我多么想有人陪我一起喝酒,而你,我的朋友,在风餐露宿三天之后我终于走到了这座小镇而我又恰好在这里遇到了你!我们真是太有缘分啦——你叫什么名字?”
最常见的兵甲装,最常见的包袱袋子,最常见的旅人的倦容,但眼前的少年,疲惫的身体还在支撑着他的飞扬神采,看得出他很累,但他的眼神仍旧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热烈向往——还有他身边那条聒噪的狗。
这只是爱瑞耿特的一个附属小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他不知道在这镇上一共两座的酒馆中碰巧相遇有多么值得高兴,但他知道面前的少年高兴得不正常——他和他的狗一样聒噪。十分钟前,少年客气地要和他拼桌;十分钟后,少年称呼他为朋友,还问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
“那不重要,名字——”
“怎么会!”等待的结果却是自己并不满意的回答,童关有些失落,离开爱瑞耿特已经一个多月了,维克特瑞没有闻到魔王的下落,自己也没有找到什么心神向往的地方——他想着打败魔王之后找一个好地方养老——也没能和人说上话,一说自己是勇者,他们都跑了。
“你是我主动搭话的第一百二十一个人,但你是唯一一个听到我说自己是勇者之后没有跑掉的人!这注定我们是朋友啊,所以,请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披着黑斗篷的男子低下头,叹了一声,他被眼前的少年打败了。
“叫我一二一好了。”
“一二一?天呐,这是多大的缘分,第一百二十一个人,而你恰好叫一二一!”若不是酒馆的人太少,童关真的想在此处搭个台子高歌一曲,维克特瑞绕着童关的木凳兴奋地“汪”了几声。
“安静些吧,你很累了,快去开个房间休息。”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你呢,一二一?”
“这个问题可以之后再讨论,我订的客房明天中午才到期。”
“那真的是太棒了!维克特瑞,走了,久违的美梦在等着我们!”
酒馆的老板看着童关和那条狗上楼之后,在那儿和伙计们吐槽着:“珀尔看来真的是不行了,阿猫阿狗的就敢自称是勇者——勇者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将我们从魔王手中解救出来啊——”
“老板,珀尔是我们的祖国,您不能这么说——”
“呵,你们也就数着在我这儿过几天好日子吧,等我攒够了钱,我就移居到爱瑞耿特啦,谁还要在这儿开什么破酒馆?”
“结钱。”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喊了一声。
“来咯!”酒馆老板伸长脖子应答,然后沉下身子推了一把伙计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快去啊,愣着干嘛!”
黑衣斗篷本打算用过早饭后就离开这座小镇,可有谁告诉他,黎明之前的现在,为何会有人“咚咚咚”地敲他的门?
迷迷糊糊地打开门,一只大汪直接将未站住身形的黑衣斗篷扑倒在地,“哦,天呐,维克特瑞,你做了什么,你竟然扑倒了我的挚友!”
黑衣斗篷烦躁地将狗推开,但由于没有休息好,他索性坐在地上,头痛状扶额,才过了一夜,他怎么就从“朋友”变成这少年的“挚友”了?
童关将他拽了起来——一二一竟然比他高近一个头,不过少年的力气很大——还贴心地将维克特瑞带到他身边,要一只狗给他道歉。
“不必,”黑衣斗篷抬头看向童关,“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看日出!”童关兴奋地走向窗外,此时他已经元气满满,可以高歌三天三夜不停歇。
黑衣斗篷暗骂了一句自己的宽容,起身走到门边要将少年赶出去……
“什么,维克特瑞,你闻到了他的气息?”童关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一二一,真是抱歉,虽然我很希望我们能够一起欣赏日出,但现在我必须去完成我的任务了。”
“魔王?我也一起。”
“什么?”童关觉着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黑衣斗篷的回应。
“喂,狗,带路!”
话音刚落,维克特瑞便蹿了出去,这场面更让童关疑惑。
“维克特瑞为什么会听你的话?”童关追上一二一,不依不饶地期望得到解答。
“这不重要,勇者,你的任务最重要。”
“你说得对,这些之后也可以说,但是,一二一,我不叫勇者,我叫童关。”
又是一场空。
维克特瑞耷拉着脑袋趴在一处山头上,童关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树旁,“一二一,这么远,你怎么不带喘的?”
黑衣斗篷又忽略了他的问题,“魔王,又没有了?”
“看维克特瑞的模样,很遗憾,是这样的。”童关恢复过来,慢步走到一二一身边,路过维克特瑞的时候还薅了一把狗头,“不过,我们也很幸运。”
一二一终于抬眸与他对视。
童关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有三秒微微的愣神,但愣神之后他便悟了,一定是自己被封闭得太久,看得人太少才会觉着眼前的人好看。可是,童关又问自己,什么才算好看呢?像一二一这种骨骼分明、清冷幽深的,还是像自己这种眉清目秀、清新俊逸的?
算了算了,哪有这么夸自己的,童关低头偷笑,一旁的黑衣斗篷直呼莫名其妙。
“咳,一二一,你看,太阳——”
一二一闻言顺着童关纤长的手指看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既然没有,那你们就回去吧。”
“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回去?”童关绕去他的正面,想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一二一见状又侧过身,说道:“你我本就萍水相逢,不同路。”
“可你跟着我来了,说明我们都要找魔王不是吗?有维克特瑞在,很快就……好吧,我是想说维克特瑞的鼻子还是不错的。我们还约定好一起看日出,即便是我单方面邀请,但是,我的挚友——诶,你别走啊——”
一二一并不想搭理喋喋不休的少年,转身下山。
入住的酒馆门前围了一大圈人,童关心想怕不是整个镇子能活动的人都聚到这儿了。
“你把狗控制在这儿,别让它吓到人。”维克特瑞只好龇牙咧嘴地停在童关脚边,一二一走到人群的最外层,向内看了一眼——大概是小镇的人大多营养不良,一二一的视线并没有受到太多阻挡。
看着酒馆一层的景象,听了一下身边城镇居民的议论,一二一回到了童关身边。
“一二一,我的挚友,请你记住我是勇者,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边等你,可以吗?我很强大!”童关又薅了一把维克特瑞的头。
“酒馆老板死了。”
“所以呢?”童关感觉莫名其妙,“这和我刚才讲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一二一,请你正视我的问题。”
“我以为作为勇者,你会走去大家面前,主持正义。”
“哦,天呐,一二一,”童关像是听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勇者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去打败魔王,这种小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如果它们都要我一一去管,我会在消灭魔王之前就死去的——过劳死。”
“听起来,我的确说了一个很不现实的提议。”
“不过,你有一点没有说错,勇者虽然不主持正义,但它是正义的象征。我的挚友,让我们一起安抚下群众的情绪吧?”
“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
“因为我已经传信给高哲而斯了,在他到来之前,我们需要稳定住局面,你没有看到群众的情绪已经不对了吗?”
一二一很是无奈,根本没管对方说了什么,“我就在这里。”
“好吧,看来我的挚友很害羞。维克特瑞,你留在这儿陪一二一。无需担心我,我很厉害的。”童关骄傲自信的爽朗一笑后便转身向人群走去。一二一看着蹲在自己脚边吐着舌头的狗,思考自己该如何摆脱目前这烦人的境况。
“大家,请看向我,我是来自爱瑞耿特的勇者,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喧哗,更不必恐慌——我一定会合情合理地——”
听着童关的话,城镇居民不禁给他让出一条直通酒馆的路,而在看到酒馆老板的死相后,童关沉默了。
那简直就是给一根干枯的树干套上了一层品味极差的衣服。
“怎么办,是魔王吧,只有魔王才能那么做。”
“天呐,魔王来我们这儿了,他吸走了老板的精魂。”
伙计们躲在一旁,他们和外面的镇民一样,并不在乎眼前的人是不是勇者——只要能够保护他们的安全,那就是勇者。
童关只在书上看过被魔王杀害后的死相,现在倒也不自禁吸了口冷气,但他不能将这份可耻的情绪有一丝丝的表露。
他站在酒馆的台阶上,面对着镇民喊道:“天亮时分,魔王已经离开了这座小镇,我以勇者的名义向大家保证。”
“走了他就不会再回来吗?”
“你的名义不值钱,小伙子!”
“勇者?这么多年你怎么才出现,怎么还不去杀死魔王?”
“你知道魔王把我们害得多么惨嘛!”
看着慌乱得不知所措的童关,一二一想着打发狗去护主,自己则趁机离开。绝妙的计划正要实施时,有人来了。
那个人从天而降,一身素净的白袍却有着黑色的双翼,等到落地时双翼神奇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其背后微微亮的光环——那是爱瑞耿特皇族权力的象征。来人是个男子,估摸着二十多岁——或许皇族保养得好,四五十岁也说不定——金色的腰带与袖口,金色的眼镜链,金色的祥云绣线……再看他的人,高大高傲高贵,一二一心想,谈及这个人时,肯定离不开“高”这个字。
“请问,这里是……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酒馆吗?”
一二一左右瞧了瞧,肯定来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好吧,此刻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也只有自己了。
“是的。”
“谢谢。请问你有见过这条狗的主人吗?”
“台阶上。”一二一随便抬手指给他看。
“十分感谢,作为报答,这是两枚金币,务必收下。”
不知是触发了哪个关键词,外层的群众纷纷向这里投来欲望的目光。镇民的驳斥言论声音渐小,童关还以为是自己努力的话术起了作用;可看着镇民不约而同向一处涌动,看到那个浑身上下光芒万丈的男人——虽然是隐形的光。
“高哲而斯,你又在用钱解决问题了。”
远处的街道上方,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正稳稳地停在半空中,随意地挥洒着金币,像是在悠闲地浇花,又像是在毫不留情地扔着过期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