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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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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橘狂笑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们身上。梅妃只是安静地看着阿燏,她以为他早就死了,在他被抛弃的那一刻,梅妃就知道自己不配思念。梅妃娘娘桌案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紧握着。她端详着阿燏的脸庞,寒风吹来烛光微闪,阿燏的脸忽明忽暗。梅妃是经历过大世面的女人,并不会被丹橘的三言两语恐吓到。
沈将军见状立马喊道:“来人将这个血口喷人的妖女给我杀了。”
一旁的皇后娘娘,眉头微皱,无论这个妖女说的话真假,这次都是她和太子的机会,她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打压梅妃与十三。
丹橘厉声喊道:“将军,沈将军不会忘了您府上那前朝余孽梁青安的坟墓了吧,将军是何居心呀。”丹橘这话一说,全场一片哗然。
阿燏蔫蔫的瘫坐在地上,原来阿姐都知道,她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坟墓,却没有将任何风声透漏给自己,阿燏越发觉得自己如同挑梁小丑一般被阿姐玩弄着。
皇上一把推开正在为他医治的御医,眼神阴冷盯着沈将军。“将军解释一下吧。”
“这妖女满口胡言。”沈将军拔剑想要刺向丹橘,却被禁军拦下。
丹橘眸中精芒微闪,她一把撕开阿燏的衣领,那枚被麻绳串起来的玉佩就挂在阿燏的胸膛前。梅妃原本并不相信丹橘说的话,可是这会儿见到那熟悉的玉佩,顿时百感涌上心头。她从案前站起走到阿燏身边,用手轻触那微热的玉佩,不禁泪光闪动,再看他那与十三相似的脸庞,此时什么都不必多说。
阿青拳头紧握,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阿燏是清浅的阿燏,他是肆意的,狂妄的,无赖的,不应该卷入这样的混局当中,他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夏日里的太阳,他是永远炙热的,而不是这般狼狈,早知这般记挂,那日阿青就是死在路边也不愿留在阿燏家中,总好过今日这样的煎熬,若是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就当是进宫看场戏,明日一早太阳出来,人群散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可是如今阿青做不到,他心疼阿燏,阿燏不该如此落寞。可是阿青明白,自从那日离开,自己便再也没有资格去关怀阿燏一分了,他只能克制自己的内心,任凭一切发生。
雪越下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阿燏的胸膛上,他在烛光昏暗处打了一个哆嗦。原来她就是母亲,自己心中的谜底终于揭开了,但是却以这种狼狈的模样见到她。阿燏底下头,不觉鼻尖酸软,两滴泪滑落,跌入黑暗,他并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这模样,毕竟是将死之人了,干嘛还要跑出来腌臜了别人的双眼,阿燏伸出手小心翼翼将玉佩遮住。十三将腰间的玉佩狠狠拽掉,他望向文武百官,今夜的丑事若是真,他该如何翻盘?
丹橘又道:“皇上不会忘记如今的梅妃娘娘曾与前朝皇帝,也就是您的兄长有过一个孩子吧。”十三颤抖的手紧握剑柄,“你闭嘴,闭嘴,闭嘴!”他将剑刺向丹橘,他恨不得丹橘当下就死掉。
梅妃娘娘将阿燏的衣领抚平,纤长的手指抚向阿燏的眉眼。即使是皇帝忘了,她也不会忘记,那个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想要忘记并不容易,他总是在睡梦中来到自己身边,在梦醒时分又离开,她知道那孩子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皇上!”梅妃娘娘满脸泪痕跪在皇上面前,“是臣妾让您蒙羞了,这都是臣妾的错。”
这将永远是皇上心口的一块伤疤,他可以不在意,他不在意这些人嘴里说的什么,可是他接受不了沈之柔为那个孽种难过的样子,那个不应该出生,也不配出生在这个人世间的孽种,就是面前这个小子吗?他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这个孽种必须死!
那时的皇上只是宣王,沈之柔还没有成为他的梅妃。以沈家的地位,沈之柔就是嫁给宣王也是正室。可就在沈之柔要嫁给宣王的前一年出了意外,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宣王的哥哥居然不顾廉耻强迫沈之柔与他做了苟合之事,事后沈府便要退了与宣王的婚事,因为沈之柔怀孕了,沈之柔像疯了一般击打自己的肚子,她多么希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她想要喝药堕掉这个孩子,可大夫却说沈之柔身子骨单薄,若是强行堕胎,以后可能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那些日子里沈之柔将眼泪都哭干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跟宣王在一起时,宣王居然找到了自己,宣王从沈之奕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找到沈之柔,告诉她,他不在意,没有关系,只要她还是沈之柔,他就会爱她一辈子,倘若变心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怀胎十月后沈之柔将孩子扔给了皇上,皇上碍于脸面又将孩子送到端王府上,那个孩子就是梁青安,也就是阿燏。之后沈之柔便嫁给了宣王成为了宣王的侧室。
如今那些本应很隐蔽的陈年烂事又被翻到台面上来,皇上并未觉得丢人,他心中只是在意梅妃会不会因此事而难过。皇上望着漆黑的天,雪花无声地落下,不知从何时起地上已经茫茫一片大白,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从边疆起身回京。
十年前
“嘚嘚嘚”一匹灰骝骏马如流星般踏过漆黑的夜,马背上的人出了一身热汗,浑身疲惫却不敢有丝毫停息。他警惕地观察着路上的情形,一双眸子如虎狼般眼前的一切,任何异样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也不允许有超出自己把控的异样。
看着天上的星子,他一定要赶在约定的时间同城中人相见。筹谋了那么多年,忍辱负重了那么多,成败仅在今日,他赌的不仅是自己的项上人头,抛开一家老小不说,还有多年以来不计辛苦追随着自己的兄弟们。成王败寇,所以今日,他一定要赢,他没有理由输掉,尤其是输给那样昏庸无能的一个人。
他今日要做的不仅是杀人,他要夺得这天下,他要成为这天下的君王,他要为他心爱的女人报仇,将世间的所有都献给她,连同他自己。想到沈之柔,他眉睫间的杀气缓了几分,可是面色却依旧阴寒。他拉紧缰绳,加紧马腹,只恨不能一口气跑到京城内。
沈府内,丫鬟们已经开始准备伺候洗漱了,起了霜,更显天色阴暗,秋风阴冷。
沈之奕伏在案前将蜡烛点燃,又一次将同梁修能的信件取出,梁修能笔锋苍劲,浑然大气,这是沈之奕一直向往的,他自年幼时便敬仰梁修能,但每每却感叹这样一个有勇有谋之人却处处受制于朝堂之上那个酒囊饭袋。可今日之后,就要变天了。
“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丫鬟睡眼惺忪,打起精神道:“回大人,已是卯时了。”
沈之奕将信件凑到蜡烛前,看火焰将它燃烧。“时辰快到了,备马。”
御街上已有数十名士兵手持扫洒工具,提着度金银的水桶进行扫洒了。沈之奕微微皱起眉头,今日是乐安公主与聂元朗将军的大婚,送亲的队伍从南排到了北,光轿子都数以百计,可以见得当今陛下对乐安公主的重视。只是北方的饥荒同这宫中的喜庆,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途有饿殍,食不果腹,陛下为何视而不见,还要选择在这样的情形下,给公主举行这般盛大的婚礼?
“大人”一个洒水的士兵凑到沈之奕面前。
“宣王到了吗?”沈之奕压低声音,虽说宣王回京不是什么密闭的事,但是沈之奕此时还十分小心翼翼,因为他们不能出任何纰漏。
“到了,卯时就到了,大部队如今在城外村落里守着,文武百官都盯着公主殿下的婚宴,没人回注意到咱们的。”
“嗯”沈之奕稍松一口气,梁修能如期而至,接下来一切便按计划进行。没得到消息前总觉惶恐,这会听了宣王到了,沈之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沈之奕往前走了不到百步就遇到了同样进宫贺喜的端王,端王是当今殿下的六弟,整日里不问正事,是个闲散王爷,沈之奕看着端王,心里却想不知今日过后,这位清闲的王爷会落到如何下场。
“沈大人”
“端王爷”
沈之奕这会才看到端王爷身边站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甚是可爱。“小王爷今日也进宫给公主殿下贺喜?”
梁青安望着沈将军笑道:“是的呀沈将军,我阿姐今日要成亲了呢。”
梁青安的脸上有着沈之奕不敢忽略却也不敢承认的熟悉感,算着这孩子的年岁,又听着宫里的流言蜚语,他对这孩子的身世有着不能同人说的认知。
殿内,乐安公主身着凤衣霞帔,聂元朗高大威猛,好一对璧人,正在接受文武百官的祝福。
一众宫女太监将佳肴美馔摆放好后恭敬退出席面,梁青安百无聊赖玩弄着衣角,乐安姐姐成亲他自然是欢喜。可是小孩子天生顽皮,殿上又没有与之玩乐之人,更显无趣。他在一众退殿的太监中看到了那个熟悉又弱小的身影,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纤阿了,乐安撑开手帕将芙蓉青梅糕包裹了起来,后又拽拽父亲的衣摆道:“父亲,儿臣想要出恭。”
端王听后皱起眉头,用眼神指责青安不应在如此场合失礼,但又无奈他年纪尚幼,道:“去吧,路上莫要贪玩。”
青安应了允赶忙起身溜开,生怕晚些就见不到纤阿了。出了殿还能看到太监队伍的身影,青安左右环顾见没人一路小跑赶上,将自己腰间香囊拽下藏在衣袖里。看着那队伍领头人喊道:“喜公公,你们这一行人走过,可曾见到我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