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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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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种”阿燏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又问:“你是陆烬川最信赖的人对吧。”
三里满眼都是对陆烬川的崇拜与维护,“就你也配直呼世子的名字,卑贱的嘴。”
阿燏看到大帐边被篝火应着有黑色的人影,看那模样应该是陆烬川偷偷躲在一旁偷听,真是不够光明磊落,阿燏一时间心生坏心思,他忍着疼痛起身,伸出手放到三里因激动而紧握的拳头上。
三里一身炙热,连手掌都要冒出几分热气。阿燏身体虚弱,指尖冰冷似玉,轻轻覆在三里掌上,倒是一番奇妙的感觉,阿燏盯着三里的脸,歪着头坏笑着。
“你这是做什么?”三里见状往后一扯,却也没能将那手甩开。
陆烬川偏偏此时进来,阿燏又故作惊吓将手抽回。
三里从小就跟着陆烬川,世子眼睫毛动一下,三里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怎能不知世子对阿燏的情感,阿燏这贼人明明就是想要陷害自己,可恼自己在世子面前嘴笨,这会呃呃啊啊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好在陆烬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摆了摆手让三里下去。
阿燏又故意盯着三里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了才兴致缺缺收回目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三里是我最信赖的人,他什么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你少算计。”
“他什么品性,我倒不知道,你来跟我说说,也好下次给他赔个不是。”阿燏反问。
“你伤口未好,我不同你计较这些。”
“那你倒是大度,堪称正人君子。”
“少阴阳怪气。”
不知不觉中,连录洲的天气都渐渐回暖,只是北地干燥竟没有下过几场像样的雨来。阿燏揉搓着略微干燥的掌心,看着车前马背上三里的背影。阿燏的出逃,又一次失败了。自从那玉镣铐被卸下后,三天两头这样的笑话也不知道出了几回了。阿燏颇感郁闷,倘若身体还似以前般健壮,莫说是三里,就是三十里也不是阿燏的对手。拖着这残弱不争气的身体,阿燏真是有口难言心中之苦。
自从梁国新帝登基后将录洲割让给了陈国,陆烬川就在录洲建起了行宫,虎视眈眈守着陈国边界。而十三的军队也留在了梁国边界,太子的兵表面上撤去了不少,其实还有不少混淆在营地里,好在沈将军之前的兵还守着十三王爷。十三也清楚,自从新帝登基后,舅舅的日子并不如从前,满朝上下争先恐后地同十三王爷撇清干系,树倒猢狲散,道理十三怎会不明白。
“今日跑了多远?”陆烬川扶着阿燏的手引他下马车。
阿燏下了马车后也不理会陆烬川,只顾往宫里走。
“回世子,逃到了录西。”三里尽管看不惯阿燏那德行,但在世子面前还是忍住心中不满回答。
陆烬川听到后竟也不怒,爽口一笑。“长本领了,比前两日跑的远些了,跑远些也好,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有益于你的身心。”
陆烬川随着阿燏来到屋内,坐到桌前还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原先陆烬川身边可没有这些东西,陈国人不喜喝茶,这些东西都是陆烬川打量着阿燏喜欢才唤人置办的。
阿燏扶额,头疼。他岂会不知陆烬川的心思,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皮之人。阿燏接过茶盏饮下茶水,那熟悉的味道,让他一时漠然。
那是清浅特有的青梅茶,算着日子,快到梅子成熟的季节了,他知道,北方的土壤中长不出青梅。而这堆砌着辉煌的行宫,也曾经是吃人的战场,他脚下的土地里埋着不知多少无名战士的尸体。而此刻,阿燏在录洲,在陈国的录洲。
黑暗中阿燏蜷缩着身体,浑身冰冷但却又冒出汗来,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棉被,床边还放着不合时节的炭炉,炭火猩红,屋内燥热压抑。
“呃”像是有千万根寒针穿过阿燏的□□刺在他的骨头上一样,他翻滚着、挣扎着,疼痛到呼吸都是负担,汗水与泪水在他的脸上交织着,而此刻如此虚弱的他脑海中却只想着阿青,阿青此刻在干什么呢?他是否也同我一样在想念着他呢?
录洲一座院落里,门上挂着红灯笼,屋内点着红蜡烛,看屋内的装饰显然是婚房。而此刻阿青挑开新娘的红盖头,荷月在烛光中抬起头睁开眼,看到一身喜服的阿青,她似初嫁时羞红了脸,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连烛光都比往日显得跳跃。
乐安大婚时宫内一片血腥、阿燏想要想柳家提亲时,絮絮命丧东山,阿燏苦心筹备漾漾的婚礼,也不知漾漾如今在何方,就连沈歌儿都是死在自己的婚礼上,所有阿燏主动或被动参加的婚礼,结局都潦草。
而今日是阿青的婚礼,阿燏甚至都不知道。6-23
房门被推开,一阵热气迎面扑来,陆烬川看到床上阿燏的身影,大步跨到床边。
“又犯病了吗?”
阿燏在迷离中艰难睁开双眼,或许是昏了眼或许是太过思念,他将陆烬川错认成了阿青。
阿燏喃喃道:“你终于来了,再过些时日青梅要熟了,清浅的青梅,可好吃了。”
陆烬川将阿燏搂在怀中,擦拭掉他挂在脸颊上的泪水,黯然道:“是吗?”
阿燏泪珠闪烁,脑中已是一片糊涂,“漾漾得赶紧嫁给郭家那小子,要不然阿姐是不会放她走的。”
陆烬川将脸贴近阿燏的脸,摩擦着,去感受他脸上的温度,顺着阿燏的话答道:“嗯,好的。”
“对不起,是我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你全家,你一定很恨我吧。”一阵又一阵的寒意穿过阿燏的身体,“可是你还救了我。”
陆烬川听到这些话更是将阿燏紧紧搂在怀中,仅凭只言片语,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新婚燕尔,他旧疾复发。
烛光被吹灭,他们跌入各自的夜。
日子进入了五月,录洲的行宫里出现了一位客人,此人就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梁遂帝身边的高墨。
高墨作为梁国的使者,带着大量的黄金、粮食与瓜果前来交合,而这其中便有五月份刚成熟的青梅,陆烬川举办的宴会结束后,高墨提着一篮青梅故意去拜访阿燏。
“现在倒不知该如何称呼您了。”高墨将青梅呈到阿燏面前。
阿燏曾在太子府上见过高墨,两人以前从未有过交谈,更不用说如何称呼了。
“青梅熟了?”阿燏挑拣一颗,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公子真是好手段呢?能在陈国中过活的如此安稳,高某实在佩服。”
阿燏被青梅酸眨了眼,吐掉口中的果肉。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高墨话中带刺,听着让人厌烦。
“高大人才是好手段呢,如今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吧,真是狗跟对了主人呢。”
高墨听这话也不恼继续说道:“可得跟对主人呢?倘若当年跟了十三王爷,如今也不能有这般光景。”
“高墨,你是以前说话就这德行,还是进了宫跟宫里那群公公学的这般腔调?”
“你瞧,我倒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前些日子十三王爷身边的阿青成亲了,也不知是哪位姑娘那么有福气,公子曾经跟阿青有过些情谊,如今应该是实打实的为他高兴吧。”
“阿青”阿燏捏着手中的青梅,果汁被捏到顺着手臂往下淌。原来他还活着,活着就好。原来他成亲了,也不知道是跟谁成亲。
“高大人我看看你是真的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您今日就是前来进贡的,梁遂帝没有本事打赢胜仗,割地进贡求饶的。”
“你说这话,难道不是梁国人?”
“大人也知我是梁国人?”
“我看你是忘了你是梁国人了,你可知你现在是整个梁国的笑柄,堂堂男儿竟躲在陈国的行宫之中,这样苟且偷生竟没有丝毫羞耻之心,真是下贱如斯。”
阿燏将吃到一半的青梅扔到高墨脸上,怒道:“那你可知梁国现在就是整个陈国的笑柄,堂堂梁国竟靠割地进贡求和,这样苟且偷生竟也没有丝毫羞耻之心,真是下贱如斯。”
“你……”高墨擦干脸上的残渍,甩袖离开。
青梅汁水沾到阿燏手臂上,甜腻黏糊的,怪是恶心。
夜已深,陆烬川将药膏轻涂在阿燏身上,细细地按摩着。关于阿燏身上的伤口,陆烬川也有所耳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如今只是想着如何能够抚平这些伤口。
“梁国人都说北地人野蛮粗鄙,你觉得呢?”陆烬川将里衣为阿燏穿好。
阿燏系好衣物背对着陆烬川躺下道:“都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北地人不懂得掩饰而已。”
“你今日有心事?”陆烬川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
阿燏不语。
“你还没去狩过猎吧,这种天气就适合骑马狩猎,狐狸、羚羊、雉鸡都可有意思了。”
“是吗?”说到狩猎,阿燏的心情才稍微好起来,以前父亲觉得他年幼,从没带过自己出去狩猎过,后来劳于生计也没有那个资本狩猎。
陆烬川听他搭腔,才将阿燏的身子扳过来,他犹豫了片刻问道:“梁国之前同陈国交战的青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青?
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他是阿燏心底畏光的苔藓,只在最隐蔽潮湿处,如今提起他难免要掀起往事。
“阿青救了我的命。”
“所以那日在战场上你是要去找阿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