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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首篇 鱼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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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他转身看清情况,就听到一声呵斥,“哪里来的乞索儿,走路不长眼吗?”
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哼。
铁刀心头忐忑,回头一看,那碗羹半碗随着瓷碗落地摔进泥里,剩下半碗则是摔进了某位郎君的新衣上。
天光正暗,铁刀只看到那郎君身后跟着一群服绯的官员,已然知道这人应是不好惹的。
此刻那小姑娘正低头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说不出话。
那服绯的官员脚半悬在空中,正欲踩下第二脚。
担心她再被恶官欺负,铁刀忙迎上去,想要帮她说两句:“郎君莫气,某这小徒手忙脚乱冲撞了贵人,某替她向诸位赔罪。”
为首的郎君没有说话,也没有清理身上沾染的脏污,不在意似的,就这么站着,低头蔑视着他们。
倒是一旁的绯衣,气急败坏地开口:“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裴太师!”
铁刀原本想了一套说辞,却在听到裴太师这三个字时噤了声。喉咙紧得发痛,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宋玉书刚被一双不知何处来的脚踢中肚子,痛得差点晕倒。
长安有酷吏,这一点宋玉书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除了不分青红皂白之外,这些当官的下脚也真是狠。
单这一脚换个成年男性也未必承受的住,宋玉书佝偻着背紧紧捂住痛处,压根没听到铁刀和那当官的对话。
眼花缭乱中,只看到刚被自己啐了的七宝羹,还有面前墨绿衫袴和六合靴上粘着的食物。
要是她刚刚反应再快些,肯定不会让这碗羹落地。她咽了咽口水,十分惋惜。
忍了一会儿,腹部的疼痛感退去一些,她才听清身前人说话:“抬起头来。”
宋玉书从善如流,后退一步跪坐得恭恭敬敬,挺直腰板抬头看他。
逆光中男人的脸看不明晰,只听见他声线慵懒,“你是铁刀的徒弟?”
宋玉书打量着他,他身上的衫袄裙裤皆是罗绢制成,衫袴之外单笼一层细白纱,掩住他墨绿衫裙上的银丝对鹤纹绣。
腰间是十三銙金玉带,配一只金色鱼形袋。此外,还有一只翠玉环佩,黑暗中只能大概看出一只翅膀,长长的流苏垂到膝上半寸。
官不小。
单从装束,宋玉书还无法直接判断出他的身份,只知他官阶至少是三品上。这样的官员,已经不是能用朝廷命官简单描述的身份。
她低声回应一句是,却并没有低下头去。
铁刀站在她身后,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下裴宪身边的官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见过不要命的,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裴宪看她不卑不亢,却也只是轻嗤一声,有些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右手食指处的一枚玉扳指。
“裴某看今晚的宴会,还缺一道菜,不如就由你来做。”
裴宪只低眉看着自己的手,视线透过指缝看向宋玉书。
铁刀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嘴唇努了努,想说句什么,却被裴宪一眼瞪了回来。
“裴某也没什么爱好,长安美食中偏好鱼鱠,今夜你就为某做一道鱼鱠,可好?”
这话听着是商量,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某只要你做。”
这时周围已经围起不少从中堂过来的官员和贵女,正低声嘲笑宋玉书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宋玉书却想起下午看铁刀做菜时她专门数过,十二道膾品,唯独缺少这一味鱼鱠。
从围观者的反应来看,这个自称裴某的贵人也应是刚刚抵达宴会,却一眼就知道宴会上缺少这一道菜。
他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宴会的主人,还有一种,就是每逢宴会必定会请的贵客。
宋玉书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扶着地面站起来,冲他笑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