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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来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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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的花啊……”许微竹小心翼翼地抚着花瓣,下意识念了一句。
“是吗?”
云曈幽幽道:“是你非要讨过去换的,既然不喜欢,那就还是换回来吧。”
“不行。”许微竹立刻把花束藏在身后,“答应的事就不许反悔了!”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云曈嘀咕着,“我还能抢你的吗?”
只是……他说的也没错。
云曈瞅瞅自己怀里这束许微竹开出来的花,再瞅许微竹抱着自己那束才那么几朵稀稀落落的花,瞧着都替他急。
看他把那几朵小花当宝贝的样,她怀疑他就算见了她早上才那么丁大的小花苞也会小心翼翼捧着供起来。
这要是换做她,她喜欢的人如果就开出这么点花,她得把人甩河里去。
走到各自房门前,云曈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又向许微竹提议:“还是换回来吧。”
许微竹低头看她,防备心很重地把花枝又往后躲了起来,态度坚定:“不行。”
他低声道:“花开了,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好好好。”看他一脸严肃,云曈也不再勉强。
只是话已说完,他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无言对视片刻,云曈恍然大悟般打开门向他招招手。
她问:“还要做什么?”
许微竹默不作声地走近,先放下自己手里的花,然后去接云曈手里的,“我替你把花收好。”
他不知从哪剔出一个瓷瓶,小心将花束放下。花枝青翠,花朵粉嫩,唯他手掌白皙突兀,指节修长分明有力,云曈看着看着,视线便不由自主地从花上移到了他手上。
“好看吗?”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
云曈顺着声音抬头,烛火点在他身侧,橘黄的烛光恰从他侧面倾下,花影虚晃在他脸上,衬得往日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他静静望着她,忽地一笑,如秋水一漾,心神俱为之倾倒。
“好看。”云曈脱口而出。
花瓶被推远,许微竹牵起云曈的手,有些紧张地握着她的指节上下摩挲。
他摸得她好痒,云曈躲了一下,没躲开。
“到底怎么了?”她受不住,被捉弄得想笑。
“花开了……”他们离得很近,许微竹一直看着她,眸中微光浮动,轻轻吸了口气,似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地靠近她,轻声密语:“你喜欢我……”
他几乎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吐息全呼在她脖子上,热意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抖了一下。
“怎么?就准你喜欢,不准我喜欢吗?”云曈又忍不住想逗他。
他这次不上当了,只一个劲地盯着她,目光灼热无比,“你喜欢我。”
说着,他倾身贴近,眼里欲望浓烈得遮也遮不住,目光反复上下,控制不住地往她唇上移,偏还记得问她,盯着她眼睛,轻声道:“可以吗?”
“早也要亲,晚也要亲……真是色——”云曈勾住他肩膀轻轻往下一压,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囫囵吞下。
色鬼。
云曈这下真发现许微竹的坏毛病了,他是那种先亲得慢慢的,后面就忍不住了,会越来越急,真是急得连她张嘴吐气的空隙都要抢走。
晚上这回比早上还闹得厉害,唇齿交融之间口涎都失了遮掩从唇角溢出,他含着她像要活吞下去,云曈真受不住了,猛地扭头躲开他的吻。
许微竹明显没满足,依恋地蹭着她的脸,然后……轻轻舔净了她唇角溢出的口涎。
气还没平息下来,云曈又猛地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许微竹,一时间想骂都不知道该骂什么。
“变——”
好不容易想起一个合适的词,他又开始了。
“好喜欢你……”许微竹抱着她,一声一声在她耳边念叨不停,“喜欢你,我爱你。我爱你……”
云曈由着他念,“变态”两字最后也还是没说出口。
这一天夜里,云曈做了二十五载以来尺度最大的一个梦。
全怪许微竹。
云曈换了衣裳,余光撇见昨天带回来的花枝——老人家说的确实是真的,一夜过去,鲜花依然娇艳动人,便是最脆弱易败的花瓣尖尖都鲜艳得像能挤出汁水来。
她摸了一下,态度刚软和下来,又记起昨夜的梦,立时恶狠狠地瞪了这花朵好几眼。
还是那句话——全怪许微竹。
幸诗的婚宴比云曈想象中的还要热闹,熟人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幸好她给自己和许微竹都备了面具,不然指定让人认出来。
“别喝了。”
云曈才刚喝到兴头上,杯口就被捂住了。
“这是灵草酿的灵酒,不伤身的。”云曈低声与许微竹解释,想把他的手拿开。
“我知道。”但许微竹没动,紧盯着她,“你快醉了。”
“醉便醉吧。”云曈眨巴了下眼,四周人影憧憧,红缎喜带琳琅满目,欢庆之声盈于耳,“这么热闹,我醉一回也不算什么的。”
许微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手上的酒杯依然拽得紧紧的,一点也不让给她。
“就一杯……”云曈哄他,“一杯没事的。”
许微竹真是铁石心肠。
“不行。”
云曈眯了眯眼,准备使杀手锏了。
“师姐。”虚虚轻轻的一声,冷不丁地在身后冒出来,吓得云曈在许微竹手背上抓了一下。
许微竹没顾自己的手,冷眼看着这几个靠近他们的年轻人。
云曈回头一看,皱眉道:“你在叫谁?”
谢之宜一愣,脸色煞白,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陆晓,声音突然小了很多:“我,我……”
面上的面具分明还好好地挂在脸上,云曈慢吞吞地将这几个人都扫了一遍,真想不通他们怎么这都找得到她。
跟着她做什么?和小青蛙找妈妈似的。
谢之宜等人被她一看,竟都面露不安,小心翼翼的。
“我从前没有师弟师妹,以后也不会有师弟师妹,你们认错人了。”云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可怕,就语气冷点就把他们吓成这样,连忙安抚,表明态度,“各位若喜欢这个位置便让给你们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便拉着许微竹溜了,一句也不想多说。只是还顺手捎了瓶酒。
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的凉亭,云曈的酒刚拿出来,许微竹的眼神就瞥了过来。
云曈眼珠子一转,话就接了下来:“灵酒养生,我现在气血不足,正该补补。”
许微竹瞧了她许久,怎么也奈何不了她,只能看看她手中和她巴掌一般大的小酒瓶,叹道:“就这一瓶。”
见她要笑,他又不紧不慢地接道:“不过,得先让我喝。”
云曈欢喜不到一句话的时间,那小酒瓶便被接去被他仰头饮下大半。回到她手里时,云曈掂了一下,估摸也就剩一两口了,大怒,瞪了许微竹好几眼。
酒喝完了,云曈举着瓶子晃,又发现手腕上少了点东西,“我的铃铛掉了。”
昨夜她把那两束花的铃铛拆了,分别缠在了她和许微竹的玉镯子上。刚坐在宴席上还看见的铃铛,现在手腕上就只剩个玉镯了。
“可能掉在那里了,我去找。”许微竹利落起身,又很不放心地看着她,“你快醉了,在这等我。”
云曈嗯了,但头也没回,还在细细打量着手上的玉镯。
过了一会儿,脸有些热,约莫是酒意上头了,云曈蹲在台阶上看烟花,眸光随着烟火忽闪忽灭。
良久,许微竹还没回来,她也等得累了,轻轻叹了一声。
“仙君跟了我一路,是有话要与我说吗?”云曈仰着脸看天,清丽面容亦随着烟花光亮而忽明忽暗,心中平静,语气也格外平缓,“小竹快回来了。仙君若此时还不说,恐怕便再没有机会说了。”
子书玉一点声息都没有,走到云曈身边时她还以为是一阵风偶然拂过,余光看见那抹雪白的衣袍才发现他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他站着,云曈觉得自己也该站起来,可醉意又闹得她身体不稳,起身时险些摔下台阶,幸而子书玉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仙君。”说完,她便很快地松开了手。
子书玉目光淡然地在方才被她握住的手臂上略过一眼,视线很快移回她脸上,望着她眼睛,语气微凉:“你灵力才恢复,不该割血于我。”
原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曈轻笑:“仙君不接受的话,不喝也可以。”
“我不喝,你也会继续放血。”子书玉淡声道,“我的话,你何时听过。”
云曈笑容绽开,歪着头去瞧子书玉的表情,瞥见他冷淡模样又笑得更深,“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何时不听你的话了?”
她开始掰手指算,“在天霁山的时候——”
一件事都还没说完,子书玉便温声接下她的话:“我叫你习剑,你偏要学刀。”
“我让你少与那使傀儡心术不正的人来往,你也从来不理;要你回来,你偏要走。”说着,他像是忘了自己方才说过什么似的,又低低重复了一遍,“要你回来,你偏要走……”
云曈笑意微滞,面前那双剔透似琉璃的浅眸似越来越难过,她想躲,可他的话语又叫她躲藏不得。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安静时,一声很轻的铃铛脆响忽地飘进了耳里。
云曈抑制不住,又轻轻笑了起来,莫名其妙道:“寒崖仙君,你来晚了。”
子书玉皱眉看着她,并无答话。
云曈回望着他,笑意收敛下来,真诚道:“我喜欢他。”
她本想正经些,可一想起自己那几朵小得可怜的花又有些想笑,“大概就是那么一点点,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朵,可我喜欢他。”
“我喜欢许微竹。”
她喝酒总是上脸,脸颊绯红染了醉意,唯独眼睛永远盈着水,透亮莹润,只专注地望着你,笑起来明眸皓齿,美得不像话。
可她嘴里的那个名字不是他。
子书玉在她的笑脸里愣了很久,已然忘记她说了什么,眼前浮现的全是当年一幕——固执的女孩被束住手脚困与殿中,无论如何也不低头,声音明明在颤,可还是说什么也不肯改。
那时她仰头望着他的眼神也如此刻灼亮。
还有后来,她在天霁山上,梨花满天飞舞,她在花影中也只看着他,对他说——“我喜欢你”。
胸口中止不住的刺痛又开始了,她笑得愈动人,子书玉的心口愈痛。烟花仍在天边炸响,子书玉却没能再说出任何话。
这一夜,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许微竹理着铃铛过来,刚看清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时便听见了她清亮而肯定的声音——“我喜欢许微竹。”
心里砰砰跳得厉害,许微竹不由自主地跑向她,完全忘了她身边那个人是谁,也不在乎那人何时离开了,只想到她身边去,想和她在一块。
铃铛声和紧实的拥抱在同一刻到达,云曈所有复杂的思绪皆被打断,她也痛快地回抱住他,让那串叮铃叮铃的响声接住自己。
抱了很久,他亲昵地埋头蹭着她的脸,低低地恳求着:“再说一遍……”
“啊,我醉了。”云曈眼睛一闭,人就软塌塌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