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22、初一十五

　　不良镇地势崎岖，城北更是荒芜，荒草丛生，只有寥寥几座院子，季子瑜看着眼前“无为书斋”四字，环境简朴，乍看之下还真是清幽淳朴的书斋，“别看外面简单，里面有两拨人巡查，起先我以为只是陆无为与其他人谈事的地方，也没在意，后来发现除了他也没别人来，就是偶尔会有板车运东西过来，都是一些书箱什么的，而且我们与陆无为不宜撕破脸皮，万一朝廷把我们赶尽杀绝就得不偿失，因此也没有真正进去看过。”蔡威猫着腰跟在季子瑜身后，季子瑜溜到后院，“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望风。”季子瑜一个空翻就翻进了后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巡卫说道，“你别瞎说，风声吧，这破地方有人会来？”季子瑜隐藏在走廊的悬梁上，两人从下面路过，“也不知道陆大人怎么想的，这地方不就是一些破书嘛，还要派人巡查。”另一个人推了推他，“别乱说，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两个人嘻嘻笑了起来，“你上哪偷学的书呆子之气，你说你是不是偷偷看书了……”，声音渐行渐远，季子瑜悄无声息落了下来，他看了下四周，这书斋成四方形，一个四方回廊，除了前院大厅，后院也就几间屋子，最大的一间上了锁。
　　季子瑜挠头，他，不会开锁，难道要暴力破坏，只是这样一定会把人招来的，他正准备绕一圈看看有没有窗户，却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躲在走廊暗处，隐蔽了气息，似乎有两人，其中一人把锁开了，两人都走了进去，季子瑜贴着门往里张望，房间里面有好几排书架，上面都放着各式各样的书，可是季子瑜关注的不是书，而是有人蹲在地上，打开了地板的一道木门，在那人提着的一盏摇曳烛火中，季子瑜看到一个小箱子都装满了金银财宝，只见那人把一块布铺在地上，把箱子里的财宝全部倒在了上面，然后打包背在了身后，那人起身，火光映照了他的脸，是陆无为！不过他此时的装扮一点不像他，也是一袭黑衣，看上去身形消瘦，却不是平日慈祥老者的样子，反倒是多了一种阴鸷，“什么人？！”季子瑜被察觉，还没来得及跑，一道黑影已经拦在了他面前，是之前与他交手的黑衣人，刺刀抵在了脖子上，季子瑜不敢轻举妄动，被黑衣人推着进了房间，陆无为看到季子瑜也不惊讶，“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那日就不应该放你们离开。”
　　季子瑜扬起头，“不如陆大人好演技，甚至骗过了全城百姓。”陆无为哈哈大笑，“这走到末路的人最是好骗，本来不良镇的人都是无根之人，但凡有个人能给他们点期望，他们便像蚂蚁一样，纷纷跟着走……”，季子瑜感觉到手上的刺刀有一丝抖动，“陆大人把克扣的粮食都藏在了这里？”陆无为脚跺了跺地板，“都在这了，你可以拿出去派给他们，若是……你还有命的话？”糟糕，他们这是要逃！陆无为紧了紧背上的包裹，正准备走，却发现黑衣人没动手，“你现在敢不听我的指令了？”黑衣人吞了吞口水，“可是十五还在他们手上……”，陆无为逐渐失去了耐心，“十五学艺不精，居然落入他们手里，以后我就只有你啦，快动手！我们时间不多了！”黑衣人依然没有动手，陆无为表情阴森，“初一，你是想要背叛我吗？”看来初一十五就是双刹的名字，“我可以帮你。”季子瑜突然开口，“用我交换十五……”，季子瑜还没说完，陆无为就朝季子瑜扑过来，手成鹰爪，季子瑜下一秒就感觉要被掏心而亡，初一带着季子瑜跃上了房顶，“请主子原谅，我不能放任十五不管。”说着一手抓着季子瑜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你们怎么认识陆无为的？之前你说的主子是他？”黑衣人没有说话，季子瑜迎着风大喊，“初一！”黑衣人停了下来，瞪着季子瑜，“你跟十五投降，把不良镇的事情老实交代，我会尽力保你们性命，到时候你们找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住下来，过平凡人的日子，如何？”初一愣了愣，沉默良久，低下头，“我需和十五商量。”季子瑜点头，“可以。”初一又拎起季子瑜的衣领，继续飞檐走壁，“哎，其实我可以自己走。”初一拎着季子瑜落在了一座骑楼前，骑楼上的守卫很快就看到了两人，“你们是什么人？”季子瑜大喊，“我要见沈慕城！”守卫一脸疑惑，“庄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后面衣领一紧，季子瑜赶紧继续道，“我是你们庄主的贵客，我姓季，不信你可以问问他。”那人想了想还是下去找人了，这里的守卫估计是沈慕城就近调过来的，估计都没有见过季子瑜，“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初一压低了声音，季子瑜安抚他，“放心。”很快有个人上了骑楼，“公子！”是高浩宇，怎么不是沈慕城？沈慕城出事了？高浩宇看到季子瑜立刻飞奔下来，但看到初一拿着刀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公子你没事吧？”季子瑜想翻白眼，你觉得呢？“你们庄主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高浩宇低下头，“庄主本就旧伤未愈，又强用了内力，正在养伤，若他知道公子没事，定然会好了大半。”高浩宇也学会开玩笑了？季子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脖子上力度一紧，“说正事。”
　　对对，正事要紧，“你们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刺客，身着黑衣，与他十分相似。”高浩宇看了一眼初一，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猜想，季子瑜也看出来了，“他怎么样了？！”初一迫不及待问出口，高浩宇看了眼季子瑜，季子瑜点点头，他老实交代，“庄主与他大战了一场，受了重伤，此刻正被看管。”初一松了口气，拉着季子瑜上前一步，“你们把他交出来，不然……”，说着便把刺刀架在了季子瑜肩膀上，“初一你不是……”，初一用刀柄砸了季子瑜肚子一下，季子瑜疼地弯下腰，“少废话！”季子瑜疼地冷汗直冒，高浩宇立刻说，“阁下别冲动，我这就差人去办。”高浩宇不敢轻举妄动，眼睛紧盯着初一，生怕他还有下一步动作，季子瑜缓过神来，“初一，陆无为不是好东西，你和十五跟着他没好事。”初一又把季子瑜拽了起来，“当年若不是有主子，我们早就饿死了。”初一为防高浩宇有小动作，拉着季子瑜后退了几步，季子瑜继续劝诫，“他养育了你们却不应带你们入歧途，你们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季子瑜看不见初一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没有用的，我们逃不掉的，他会找到我们。”
　　陆无为一个县官，他是如何做到这些，季子瑜突然对陆无为的身份存疑，不过此时还是先劝降初一，“初一你听我说，我认识沈慕城，沈慕城你知道吗，慕鱼山庄的庄主，还是朝廷亲封的御前将军，如果你愿意把陆无为的罪证都说出来，我定能让他保你和十五平安……”，“你认识沈慕城？”季子瑜一看有戏，“对！只要你……”，“十五！”季子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十五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高浩宇紧紧跟在后面，后面还有一队护卫，十五嘴角还有血迹，他微微喘着气，“你怎么过来了？”季子瑜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有些恍惚，十五表情十分阴沉，“主子让你过来的？”初一摇摇头，“我自己来的。”十五呵呵笑了笑，“我就知道。”他抬眼看着初一，“你竟然违背主子意愿，他定然不会放过你。”初一咬紧牙关，“十五。”季子瑜觉得背后一松，“不如我们逃吧。”季子瑜看到迎面走来的十五突然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季子瑜被推着往前走，在与十五擦肩而过的时候，季子瑜侧身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对！他认识沈慕城，他可以帮我们！”初一极力附和，笑容有些讨好，看向十五的表情充满了希望，十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可是我们已经杀了很多人，他真的会帮我们吗？”季子瑜转身，“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过是被胁迫的，定能从轻处罚。”十五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走向初一，他向初一伸出手，初一忙伸手想接住他，突然十五却是上前一步抱着初一转了个身，季子瑜这才发现陆无为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不远的身后，只见他手成鹰爪，云集了内力，几个健步就到了十五身后，一伸手就擒在了十五的背后，一手穿破了十五的身躯，十五顿时五脏俱裂，汩汩鲜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发散的内力依然不减，直接穿透了十五打在了初一身上，初一立刻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也吐出了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就像被击碎了一般，初一看着在他面前倒下的十五，泪水模糊了双眼，想再喊一声，喉咙又被鲜血噎住。
　　这内力实在是太强劲，季子瑜在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除了季无天，他再也没见过如此内力深厚的人，或者说如此阴险残暴的人，他想上前救人却被逼的后退了几步，席卷而来的内力速度极快，就算经过了一段距离被削减了不少，但以季子瑜现在的内力，恐怕也只能殊死一搏，他汇所有内力于掌，正准备正面对上这内力，周围却突然狂风大作，乱飞的发丝迷乱了双眼，等季子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个人揽进了怀里，季子瑜抬头，他从来没见过沈慕城这般面无表情，与他平日的态度大不一样，甚至有些冷血无情，只见脸色苍白的沈慕城正面和对面对上了一掌，瞬间形势逆转，对面的陆无为立刻被打的措手不及，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落在墙角吐出了一口血，他歪着嘴角，眼睛里惊疑不定，“想不到竟是苍云掌。”沈慕城低沉冷酷的声音在季子瑜头顶响起，“浩宇，抓人。”高浩宇领命带了一队人马过去绑陆无为，季子瑜立刻跑了过去找躺在地上的初一他们，他伸手探了探鼻息，不出所料，十五已经没了呼吸，季子瑜扶起初一，“对不起。”初一脸色平静，“我们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他看了眼十五，“公子，我只有一个请求，死后请把我们两个葬在一起，碑文写：满月。”季子瑜忍不住眼睛湿润，千里共团圆，当随满月来，季子瑜点点头，握住了初一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