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23、落下帷幕

　　“哥哥……”，声音轻飘飘，“庄主！”季子瑜回神，只见沈慕城晃晃悠悠朝自己这边走来，却还没走到，人已经倒了下去，季子瑜立刻跑了过去，之前他明显在强撑，此刻一放松，一口淤血就吐了出来。“阿城！”沈慕城双目紧闭，眼球却在使劲睁眼，季子瑜探了探鼻息，十分微弱，他立刻输送自己的内力给沈慕城，“浩宇把陆无为关进牢里，再找一个郎中过来，另外……把初一十五好生安置，切记，碑文刻：满月。”高浩宇点头，留下了两个人，带了其余人收拾残局。沈慕城被抬回去的时候，一直抓着季子瑜的手，季子瑜低头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沈慕城似乎是感觉到了，皱起的眉头才算放了下来。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原来当天陆无为离开的时候放火烧了书斋，幸好蔡威埋伏在附近发现了，立刻安排人救火，才把里面的粮食救了下来，此时他们正在府衙门前派发粮食。季子瑜走上前，看到百姓正排队领粮食，“多谢蔡统领！”拿到粮食的百姓脸上都是笑意，“辛苦了。”蔡威看到季子瑜过来，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让旁边的人接手，“说的什么话，是我应该多谢你才是。”季子瑜背着手走到一边，“朝廷估计很快就会派新的州官下来，蔡小武那边……”，蔡威行了一礼，“公子放心，小武的事情，该如何便如何，若是能留他一命，我日后定好好教导他，伏虎帮我会重新整顿，定然不会与朝廷为敌。”季子瑜点点头，“你想的通就好，蔡帮主有雄心壮志，可有考虑过参军？”蔡威眼睛直了，“我可以参军？”季子瑜笑了，“为何不行，参军即守护一方百姓，报效国家，不分贵贱。”蔡威低头，“可是我连户籍都没有……”，季子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回去上报陛下，给你们不良镇造册。”蔡威突然跪下，“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季子瑜赶紧把人扶起来，这人那么多，季子瑜可丢不起这个脸。
　　回去的路上，季子瑜想了很多，这世间不只有主角一条故事线，在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甚至于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平民百姓，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每一个故事里，他们都在拼命地活着，季子瑜攥紧了拳头，也许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机会，一向胸无大志的季子瑜此刻居然开始考虑自己的故事线了。
　　“公子！”一进门，高浩宇就跑了出来，“庄主醒了，一直在找您。”季子瑜眼睛一亮，“醒了？”他快步往房间走，边走边问，“情况如何？”高浩宇跟在后面，“郎中今天也来看过了，说受了内伤，注意休养。”昨天季子瑜在沈慕城身边呆到第二天，沈慕城一直未醒，直到天亮季子瑜想去外面看看情况才出去，没想到就是出去这一会儿，这人居然醒了。沈慕城就坐在床边，身上披了件薄外衣，“哥哥！”季子瑜一进门沈慕城就看见了，季子瑜走过来坐在他床边，看到床边放着的一碗药，“怎么不喝药？”“哥哥去哪了？”沈慕城仿佛没听到季子瑜的话，反倒是拉起他的手看，季子瑜手上的伤口昨天已经包扎好了，此刻倒看不出如何，“没事，只是皮外伤，倒是你……”，季子瑜把药端了起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沈慕城嘴边，“你这内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沈慕城眼波流转，慢慢地喝了一口，“哥哥没事便好。”季子瑜摇摇头，一口接一口地喂，顺便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沈慕城安静地听着，直到药喝完了，眼睛里开始透出了一点失望。
　　季子瑜把碗放在了旁边的托盘上，端起了准备走，沈慕城拉住了他，“哥哥这是去哪儿？”季子瑜转头，“你一日未进食，我去厨房让他们熬些粥过来。”沈慕城却没有放手，“哥哥就呆在这吧。”这受伤了的孩子比较粘人？是这样吧？季子瑜皱起眉，沈慕城看到了，立刻放开手，生怕季子瑜讨厌，沈慕城唇色有些苍白，季子瑜端着托盘走到房门，很快一个黑影就落了下来，季子瑜嘱咐了几句，黑影拿着托盘就跑了。季子瑜转身走回房内，“只能动用你的影卫去厨房了。”沈慕城看着季子瑜走到书桌边坐下，“你睡吧，我就在房间里，哪也不去。”沈慕城乖乖躺下，脸朝着季子瑜的方向，角度正好能看见季子瑜，看到沈慕城实在熬不住闭上了眼睛，季子瑜心里松了口气，他轻轻摊开白纸，想到答应蔡威的事，准备把此次的案情总结一下上报给刑王。
　　沈慕城是闻着饭菜香醒的，他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一束光，他重新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就看到正在门口和高浩宇说话的季子瑜。季子瑜把手里的公文交给高浩宇，“你帮我找个人把信交给陛下。”高浩宇接下公文，应声而去，季子瑜一转头就看到沈慕城醒了，他倒了杯水上前，“感觉如何？”单手把人扶了起来，沈慕城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哥哥这是？”季子瑜回想刚刚跟高浩宇的对话，解释道，“陆无为已经押往临音了，新的府衙大人也快到了，我写了公文让浩宇帮我先行上交临音，你的伤暂时不宜舟车劳顿，我们且先休养几日。”季子瑜把杯子放在一边，“起的来吗？”沈慕城点点头，季子瑜把沈慕城扶到桌边，这次换季子瑜给他布菜，先给他舀了碗鸡汤，“你已经一日未进食了，先喝点汤。”沈慕城听话地喝汤，眼睛却一直关注着季子瑜给他夹菜，“哥哥可有其他地方受伤？”季子瑜停止了动作，摇了摇头，“我没事……”，接着把那天遇到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下，“那蔡威也算是有功。”最后沈慕城总结了一句，季子瑜点点头，“若是有可能，日后定能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
　　“陆无为只是一个小小府衙，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季子瑜心中一直存在着疑问，在发呆的时候碗里就多了一只鸡腿，抬眼就对上沈慕城深沉的目光，他微微有些叹气，“真后悔给哥哥讨了个刺史的差事，哥哥如此用心负责，差点搭上自己。”季子瑜又给他装了一碗汤，“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这差事若办的不尽力，刑王怪罪下来，我不是小命不保？”沈慕城闻言抬头，正想说什么，季子瑜先行接下话，“我知道，你护得住。”之前说过的话成功噎住了沈慕城，他手指收紧，“哥哥若觉得委屈，我一定还有办法……”，季子瑜握住了他的手，“不委屈，这事我既然遇上了就想查明，这不怪任何人，倒是你，这事本就与你无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沈慕城眉眼低垂，语气恹恹，“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季子瑜没有听清，反倒是给他夹了个鸡腿，“你多吃点，浩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只鸡，就是为了给你养身体，这不良镇的药材也不足，过几天我们尽快回临音，再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在回临音前，季子瑜去了城外的树林，这里的风景不算特别好，昏黄的树叶落了满地，秋风瑟瑟，有些苍凉，季子瑜把在路上摘下的一枝野花放在了墓碑前，一块大青石简单的只刻了两个字，“满月”。“明天我就回临音了，希望你们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过上平稳安定的日子。”季子瑜虽然认识他们时间不长，但心中一直存在不忍忽视的惋惜，最近经过调查才知道，一些偏僻地方认为双生子是为不祥，甚至是大忌，所以很多的家庭双生子一出生便会被抛弃或者扼杀孱弱的那一个，初一十五估计就是被抛弃然后被陆无为收养，把他们培养成了杀手。季子瑜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缓慢移动，云本无形，风在创作，若他们当初遇到的是一户好人家，今日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发呆的季子瑜眨眨眼，马车单一无聊的行进声差点让季子瑜睡了过去，他努力睁大了双眼，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突然左边肩膀一沉，季子瑜歪头，原本靠在车角落的沈慕城此刻靠在了季子瑜的肩上，似乎是睡着了。季子瑜没敢动，沈慕城这几日很虚弱，精神也不太好，看来这次受伤对他打击很大，回去临音一定要好好养伤才是，马车突然一晃，沈慕城从季子瑜的肩头滑了下去，眼看就要往前扑上去，季子瑜眼疾手快，立刻用手抱着他的腰把人捞了回来，想了想，把沈慕城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以便于让沈慕城睡得更舒服一些。季子瑜低头就能看到沈慕城的侧脸，不愧是男主，侧脸都那么好看，侧面看五官非常立体，眉毛浓厚，睫毛很长，季子瑜突然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想来这几日定是休息不好，季子瑜伸手把沈慕城有些乱的鬓发拨弄了一下，非常耐心地把它们整理好，倒是没注意到沈慕城的眼球动了动。
　　好不容易回到了临音，明明才出去半个月左右，却感觉好像离开了好几年似的，沈伯早就在山庄门口等着，一看到季子瑜下车就热情地迎上前，“公子！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沈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红玉像只雀跃的花蝴蝶从里面跑了出来，“公子！庄主你们回来啦！沈伯已经安排好了，为公子和庄主接风洗尘，还让厨房熬了汤……”，久违地见到红玉，季子瑜心情也变好了，笑着和她打招呼，还在车里的沈慕城咳嗽了两声，季子瑜回过神赶紧去把人扶出来，沈慕城依偎着季子瑜，沈伯估计是第一次看到沈慕城如此羸弱，不禁非常担心，“庄主这是……”，沈慕城摆手，“无碍，休养几日即可。”
　　沈慕城受了伤，季子瑜当然不能让人还睡在旁边的小房间，他把沈慕城扶到床边坐下，捡起了几本他放在旁边矮柜上还没看完的书，就准备拿去小房间，刚转身就被沈慕城叫住了，“哥哥这是……”，季子瑜背手而立，“你受伤了，最近就住回你房间吧，我睡旁边小房间就行了。”沈慕城还要推辞，却被季子瑜按住了，最后沈慕城妥协，让沈伯就近安排了一间客房让季子瑜住，其实季子瑜无所谓，牢房都住过了，小房间算什么，不过看沈慕城坚持，他也就只好点头同意。奔波数日，风尘仆仆，季子瑜总算可以洗个澡放松一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季子瑜觉得浑身舒爽，红玉从旁边蹿了出来，“公子，午膳准备好了，庄主在大厅等公子呢。”本来还不觉得饿，听红玉一说就感觉饿了，他立刻抬步向大厅走去，红玉跟在身后，“你跟着你家庄主就行了，不用伺候我。”现在沈慕城受伤了，身边肯定需要人照顾的，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必那么矫情，红玉小碎步跟上，“庄主说让我跟着公子，他那边有高大哥呢。”既然沈慕城都这样说了，季子瑜也就不再推辞。
　　到大厅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五菜一汤，都是季子瑜爱吃的菜，沈慕城看到季子瑜过来，立刻拿了碗给季子瑜盛了一碗豆腐鲫鱼汤，奶白色飘着浓郁香味的汤立刻吸引了季子瑜的目光，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此番不良镇之行让季子瑜愈发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他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才想起沈慕城受了伤，怎么还是他给自己布菜，他赶紧阻止了沈慕城往自己碗里夹菜的动作，“你自己多吃点，伤才好的快。”沈慕城看季子瑜拒绝自己夹的菜，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又亮了起来，因为季子瑜开始往他碗里送菜，“你这次伤了元气，多补补。”季子瑜知道他喜欢吃鱼，还把汤里的鲫鱼挑了鱼肉放他碗里，沈慕城一脸幸福地开始吃。“公子！”高浩宇从外面匆匆进来，季子瑜看到他立刻招呼，“浩宇吃饭了没有，红玉加双碗筷。”高浩宇看了沈慕城一眼，委婉拒绝，并告知来意，“陛下让公子进宫一趟。”季子瑜跟沈慕城对视了一眼，沈慕城微微一笑，“哥哥放心，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