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41、雀落满枝头

　　叽叽喳喳的鸟儿在窗外唱着小曲儿，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里，床上相拥的人影渐渐清晰，沈慕城已是醒了许久，却一直不肯放开怀里的人。季子瑜是饿醒的，他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就传来声音，“哥哥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这回一下子就醒了，感觉到两人衣衫不整，沈慕城的手还搂着自己的腰，季子瑜瞬间老脸一红，但他很快调整过来，“饿了，但是还想睡会儿。”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他听着沈慕城掀开被褥下了床，又替自己捻好被角，防止漏风，听着他穿好衣服出了门，季子瑜才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他确定沈慕城已经出去了，想快速起身穿好衣服，却腰一软又倒了回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作孽啊，他这回死心地慢吞吞起床，慢吞吞地穿衣服，这外袍还没穿，沈慕城进来了，手里还端着餐盘。“哥哥怎么起来了？”季子瑜可没说实话，“有点饿了，想起来吃点东西。”沈慕城把季子瑜扶好坐好，还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把餐盘端了过来，上面有一碗瘦肉粥，还飘着几粒葱花，另外还有一份包子，他端起碗，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季子瑜唇边，季子瑜看了他一眼，准备用手接过去，他立刻撤了回来，季子瑜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断了手。”沈慕城脸一黑，“胡说，哥哥长命百岁。”季子瑜扁扁嘴，沈慕城又递了过来，“哥哥听话，我想好好照顾哥哥，哥哥就随了我吧。”季子瑜放弃挣扎，只能一口一口地等着沈慕城投喂。
　　吃了有七分饱的时候，季子瑜开口，“你吃了吗？”沈慕城摇头，“我不饿。”季子瑜拿起剩下的包子递到他的嘴边，沈慕城开心地一口咬住，季子瑜把粥推开，表示已经吃饱了，不要了，沈慕城速度地把剩下的两个包子吃完，把季子瑜剩下的粥也喝完了，气氛安静了下来，两人相视良久，最终还是季子瑜顶不住沈慕城热烈的目光，倒头盖上被子，“我再睡会儿。”沈慕城替季子瑜压好被子，“那哥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喊我。”说着，拿着餐具就出去了，季子瑜迷迷糊糊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漆黑的宫城里比往日冷清了些许，只有零星的灯盏闪烁其中，而洪光殿也在其一，“大王，巡逻队比往日少了两名。”夜色渐深，宫墙上埋伏的黑影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几道黑影趁巡逻队换防的空隙，潜入宫城里，分开包围了洪光殿，洪光殿门前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发出警示，就被人一招毙命。领头的黑衣人推开洪光殿的大门，房里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也一脸镇定地看着坐在高位的刑王。此时已是深夜，刑王一人坐在桌前，桌上都是各地呈上来的奏折，旁边仅有伺候多年的南风陪同，此时南风却没有动，黑衣人觉察不对，正准备往后退，却看到殿外埋伏的黑衣人皆被一网打尽，而外面领兵的，正是沈慕城，此时黑衣人知道中计了，心下决定一拼到底，回身拿起一柄剑便准备刺向刑王。可是南风的剑才刚开鞘，一柄折扇便从旁边的书架飞出，几个旋转拦下了黑衣人的动作，季子瑜从书架间走了出来，伸手接住了回旋回来的折扇，他轻启朱唇，“恭候多时了，穆公子，啊，不对，”他收起折扇，一拍手心，面向黑衣人抬头看着他，“渊王殿下才是。”
　　穆夜摘下面巾，脸上的惊慌已经褪去，“子瑜果然聪慧，不知你是何时发现我的？”季子瑜忙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我看穆夜公子第一眼，就感觉不是普通人，日常多加留意罢了。”当然不能说听到你名字就已经知道了这种事啊，“之前设计绑架曼斯国公主恐怕也是您的手笔吧。”穆夜自嘲一声，“还不是被你给破了。”您谦虚了，主要是因为自己有金手指，季子瑜轻咳一声，“此次确实是让人抓破了头脑，起先我以为“月圆”指的是月圆之夜，直到竹之县被占领，我才知道我们一直想错了。”
　　时间回到七天前，沈慕城正和季子瑜在院子里下棋，沈慕城抬手用手指轻轻抚平季子瑜皱着的眉头，季子瑜泄气地瞪着他，“我输了。”沈慕城立刻把自己的帅放在了季子瑜的手心，“是我输了。”季子瑜心里觉得好笑，嘴角也不自觉带上笑意，沈慕城一看他笑就放心了，起身给季子瑜披了件披风，“哥哥这外面冷，我们进去吧。”顺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沈慕城手掌宽厚，透着暖意，又占小爷便宜，季子瑜本来还想拒绝，但看在天冷的份上，忍了。“庄主！”沈伯匆匆忙忙进来，“何事？”沈慕城抓住季子瑜准备溜走的手，淡定地问道，沈伯眼不见为净，“皇上传唤您进宫一趟。”“快去吧，说不定是什么急事。”季子瑜趁机抽手拢了拢衣襟，揣手进袖子里，沈慕城一脸失望的表情，“那哥哥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牛肉包子。”季子瑜绽开笑颜，“旁边那家的烧饼也顺便买两个。”沈慕城摸摸他的头，轻轻答道，“好。”沈慕城走后，沈伯走了过来，“公子快些进去吧，夜色将近，越发冷了。”季子瑜点点头，抬步往屋内走，又听到沈伯抱怨，“这都快晚饭了，还要进宫，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间，我准备些果干糕点吧，待会公子饿了可以吃点。”说完还没等季子瑜拒绝，已经去安排了，说实话真的不用，季子瑜本人不饿，说的牛肉包子烧饼单纯就是想让沈慕城跑腿。自从和沈慕城确定关系后，季子瑜愈发倚赖沈慕城，现在看起来沈慕城更像是哥哥，事无巨细一应俱全，照顾的季子瑜就快生活不能自理，过得太幸福了，让季子瑜患得患失的。
　　“什么？！居然要出门几天？！”季子瑜听着沈慕城的话，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沈慕城摸摸季子瑜的头，“没办法，此次事出突然，明日一早便要出发，我一定尽快赶回来。”季子瑜放下包子，看着沈慕城，“这清除贼寇怎么还需要你出马？”沈慕城安慰道，“这邢雀岭虽不是什么精良部队，但竹之县不可丢，最近的军队恐怕只有临音的守城军了。”季子瑜突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不能去。”沈慕城正一头雾水，已经被季子瑜拉着进宫面圣。
　　皇宫里，经过详细了解，季子瑜沉默半晌问沈慕城，“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听雪楼截获的情报。”“月圆银三分，雀落满枝头。”季子瑜点点头，当时他们的猜想月圆是指正月十五，现在看来月圆根本不是指月圆之日，而是说正月完结之日，“银”谐音梗同“寅”，寅时三分，邢雀岭贼寇攻打竹之县，“雀”指的是邢雀岭，“枝”指的是竹之，这就与沈慕城同季子瑜说的情况完全吻合。“季先生的意思是，这是有人策划好的？”三皇子也是听说沈慕城和季子瑜突然进宫，好奇跑来看看，“下官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此时临音境内渊国细作还未清剿，贸然抽调军队，实为不妥。”刑王摸了摸下巴，“季先生所言有理，若是按照平日，派遣守城军前往竹之，临音城内防范会大大降低，恐怕会被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只是……”刑王看起来很为难，三皇子接话，“若是不救竹之，临音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而且这恐怕会动摇民心。”竹之县离临音不远，但因为不是什么大城市，除了当地的官府府兵，并没有安排过多的军队守城，问题就是竹之县虽不算繁华之都，但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刑国一大产粮地，临音一半的粮食，都是从竹之入口，尤其现在是冬日，北方地区吃的都是库存，根本就没有产出，因此，丢了竹之，可以说丢了临音的粮仓，这是算准了临音会派人前往支援。
　　“竹之一定要救，但不能派守城军。”季子瑜问道，“离竹之最近的军队除了临音，还有哪里？”沈慕城思索了一下，“竹之以北三百里有运送官粮的军队，在往北是李浩将军的驻守地。”季子瑜点点头，“皇上可否下令李将军前往增援？”刑王眉头微微松动，“自然是可以，可是李将军赶往竹之至少需要两天，这两天风云变幻，竹之的百姓祸福难料啊。”季子瑜看向三皇子，“那就有劳三皇子跑一趟了，我记得各家子弟此时正值赋闲。”三皇子了然于心，立刻向刑王请命，“儿臣请愿出兵剿匪，还请父皇成全。”三皇子表情坚毅，刑王倒是有些惊讶却又十分欣慰，“准了。”沈慕城惊讶的看向季子瑜，“哥哥你是想……”季子瑜朝沈慕城点点头。第二日，由三皇子领队，带领二千守城军前往竹之支援，百姓街边欢送，纷纷感叹三皇子体察民情，亲剿山贼，临行前，季子瑜交代宋元明，“此次前往竹之，不可擅动，主要与山贼谈判，拖延时间，等待李将军的支援。”宋元明有点紧张，不过他习惯于藏匿神色，因此给人的感觉还是很靠谱，毕竟他带领的并非是真正的守城军，而是各家子弟及各官员的府兵，他必须要做到稳定军心，季子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高浩宇会随你前去。”
　　“所以，前往竹之的根本不是守城军，而是一群赋闲在家的监生？”穆夜冷笑了两声，“好好好，甚好，是我小看了你，只可惜没把子瑜你招入麾下。”穆夜似乎放弃了挣扎，全盘谋略被人剖白于眼前。季子瑜抱手，“在下劝渊王殿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坦白交代一切在刑国的暗探，刑王殿下说不定会网开一面。”穆夜突然仰天大笑，“此番是我疏忽，我认输。”季子瑜想到穆夜的性子还算温和，却不想他突然发难，用力把手中的剑掷出，直冲刑王而去，季子瑜飞身抓住剑柄，南风一把挑开剑尖，季子瑜顺势握着剑翻身到旁边，当时剑尖离刑王的喉咙就剩一尺的距离，季子瑜觉得握剑的手有些发麻，穆夜此番竟是用了十成内力，看来是最后一搏了。穆夜见没有成功，也没有恋战，翻身上了房檐，却被外面守着的沈慕城给拦下，穆夜因为丢了武器，后面越发吃力，还是受了沈慕城几个剑招，本想穆夜大势已去事情已成定局，城门外却突然一朵烟花升起，在空中炸开，穆夜趁着大家愣神之际往旁边一跃，趁夜色逃去。“南风，你保护陛下，我去追！”季子瑜立刻追了出去，沈慕城本来也准备追上来，却有人来报，有人攻打临音城门，守城将士措手不及，急需支援，他思虑再三只好放弃追人，转身上马往城门方向而去，手中的缰绳抓的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