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43、助敌

　　第二日，季子瑜在酒肆听书的过程中，有个小乞丐把一张纸条交给了他，上面写着：红影楼一叙，还附了一张戏票。季子瑜心里有数，估计是追风给他传的信，但是为什么在红影楼，红影楼是临音出名的戏院，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去听戏，跟季子瑜这种在瓦舍听点业余的不同，红影楼可以说是专业的，不论是舞台声乐都是极完美的。换句话说，这种地方，一般人也进不去，更别说藏人了，季子瑜虽有疑惑，但还是应邀前去。季子瑜按着戏票上的座位号坐下，居然还是前排，中间隔着一张放着水果瓜子的矮桌，旁边还坐了一个人。季子瑜没多想，四处张望，心想追风他们不会是台上演出的人吧，这唱腔也不是轻易能模仿的，季子瑜还在找着人，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飘了过来，“怎么，这出戏季公子不喜欢？”季子瑜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旁边坐着的那人，此时季子瑜才认真看向那人，他穿着翠绿色的锦衣华服，衣袖边缘绣着金丝，面若冠玉，眼睛深邃，鼻子挺拔，颇有外邦人的模样，笑起来眼角有些许鱼尾纹，虽说是有些年纪，但确实是越品越有味道的男人。
　　“这位公子认识我？”季子瑜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人把折扇一收，摇着头，有些失望，“看来季公子不认得本王，不过本王却记得公子。”本王？他莫非是王爷？可是季子瑜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跟哪个王爷有交情啊，如果说非得见过，那就是上次的庆功宴的时候……“原来是戚王殿下。”戚王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季子瑜本来就不管朝廷中的事，而且他这个小官，与众官员亲王都不熟，不过戚王季子瑜倒是有些印象，听说是外邦哪个国家的质子，二十多年前就住在临音了，为人风雅，与世无争，不过他为什么找上季子瑜。“没想到戚王殿下居然认得在下，荣幸之至。”戚王打开扇子，“季公子谦虚了，谁不知道季公子可是沈将军手上的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季子瑜讪讪地笑了笑，听不出他是不是在讽刺他，“戚王殿下说笑了。”戚王随着台上的乐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扇子，季子瑜摸不清他的意图，心想自己与戚王无甚交集，难道是沈慕城得罪了他？且不说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质子，就算他能做什么，刑王也不会轻易让他完成的，季子瑜眼看没什么线索，正准备离开，戚王却开口了，“季公子可是在找什么人？”季子瑜回过头来，难不成戚王是接头的人？等等，他什么时候投入渊国的，季子瑜搜索着之前的记忆，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读过这一段。“戚王可有什么高见？”戚王靠近季子瑜，用折扇挡着唇边，“若是你能甩掉跟着你的小猫咪，听雪楼见。”说着就起身离开了，现在季子瑜确信他是传信的人了，戚王所说的小猫咪应该是指沈慕城最近几天派在身边保护他的影卫，季子瑜早就知道这件事，但如果故意弄丢，沈慕城怕是有所怀疑。
　　季子瑜推开雅间的门，“子瑜，你来了。”穆夜几人都在屋里，追风忙把人关上，恶声恶气，“你确定没人跟着？”其实有，季子瑜都没怎么甩掉影卫，就光明正大地让他们跟到听雪楼，不过跟青琉交代了事，绊住了他们的脚步罢了。季子瑜找了个空位坐下，“几位别来无恙？没想到渊王竟与戚王还有勾结。”穆夜看上去脸色苍白，“他是我舅舅。”什么？！还有这层关系？屹明心脸色也很不好，穆夜惨笑，“成王败寇，我认输，母亲故国被刑国收拢后，舅舅便成了质子，一生不得参与政事，他生性淡泊，此番舅舅毫不知情，只不过在我身份败露后给我提供了住所，还希望子瑜为他保守秘密，不要牵涉于他。”季子瑜点头，“放心，戚王若是没有逾矩，我自不会污蔑他。”“少废话，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追风急不可耐，真是急性子一直没变，季子瑜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季子瑜合上图纸交给了穆夜，几人皆是沉默，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此番不够完善，但现在全城搜捕，你们所剩时间不多，虽说有一定危险，但这已经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穆夜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就按子瑜说的办。”季子瑜看了穆夜一眼，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信任自己，他把自己的钱袋放在桌上，“你们这几日藏匿在听雪楼，花销定然不小，先拿去用着，事情我安排好了后，再来通知你们。”季子瑜转身就准备开门出去，一道白光闪现，“明心！”屹明心拿着一把剑就放在了季子瑜的肩头，而追风的剑柄正挡着剑尖，季子瑜侧头看了一眼，屹明心语气严肃，“若你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季子瑜用手指夹着剑尖放了下来，追风也收了剑柄，“若是我要抓捕你们，今日根本就不会过来，直接让沈慕城来抓你们就完了。”屹明心半信半疑，把剑放了下来，“最后再警告你们一声，切记不要透露你们的身份。”
　　“哥哥今日去了什么地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沈慕城装了碗汤放在季子瑜手边，季子瑜感觉自己有点做贼心虚，但他还是装的有些犹豫不决，“今日我去了听雪楼，青琉说城西那边有一小伙土匪，听闻是什么魔教组织流落山野，为了生计才做土匪度日。”沈慕城动作一滞，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夹起一块切的非常薄的牛肉放进季子瑜的碗里，“哥哥的意思是，那群土匪有可能是火澜教的人。”季子瑜吞了吞口水，“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去看看。”沈慕城点点头，“那我陪哥哥一起去。”季子瑜慌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也知道，若真是火澜教的人，你要是被他们认出来，估计骨头都被吃了，我先去看看，而且又不远，明晚就回来了。”沈慕城突然盯着季子瑜的眼睛看，沈慕城的眼瞳如墨般漆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淹没，季子瑜被看得有些发慌，终是季子瑜扛不住，先撇开了去，却听到沈慕城说，“那哥哥小心，发现什么情况就通知我，切不可独自行动。”季子瑜眼睛发亮，倾身上前在沈慕城的唇上印了一下，“没问题。”
　　夜晚，在季子瑜似睡非睡的时候听到沈慕城说，“哥哥，等事情结束了，我们不如去趟苍穹山看看我师傅。”季子瑜迷迷糊糊，“好。”接着额间便被印下一吻。当天晚上，季子瑜抱着沈慕城呼呼大睡，沈慕城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子瑜，眼底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在对方白暂饱满的额头上郑重地印下一吻，声音有些低沉，“哥哥，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天，季子瑜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却被沈慕城从背后抱住了，季子瑜拍拍他的手，“我就出去一下，今晚就回来了。”有必要这么依依不舍吗，季子瑜想着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就可以开启幸福夫夫生活模式了，“哥哥真的不用我准备的马车吗？”季子瑜摇了摇头，“你的马车上有定国侯的标志，放心，我已经雇了一辆马车了，待会我会先去青琉那里拿点资料，然后就出发了，放心，我的武功一般人还伤不了我。”他转过身来，伸手给了沈慕城一个大大的怀抱，拍了拍他的背后，“等我回来。”沈慕城埋首在季子瑜的肩窝里，季子瑜叹了口气，推开他，“再不出发今晚就回不来了。”
　　季子瑜一出门，就跟在门前等着的马车打了个眼神，车夫抬起头来，分明就是屹明心，他拉下了帽檐，下车扶季子瑜上车，季子瑜低语一句，“去听雪楼。”一辆简朴普通的马车缓缓地向远处走去，沈慕城出现在门后，眼神不明。
　　季子瑜带着穆夜几人来到城西山崖边，此处地势险要，对面的山要比这边低一些，中间隔着一条峡谷，两边山崖异常陡峭，底下是涛涛江水，若是对面进攻此处绝无可能，因此这里也是临音城里唯一没有士兵守卫的地方，“此处三个时辰巡逻一次，时间绰绰有余。”追风此刻才正眼看了季子瑜，“这次多谢你了。”虽然语气里透着十分的不情愿，季子瑜懒得计较，追风扶起受伤的穆夜，经过季子瑜的时候，穆夜停了下来，“子瑜，此番多谢你的相救，若是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他缓了缓呼吸，认真地问道，“若我们不是敌对，是否会成为相交知己？”季子瑜扪心自问，虽然他骗了自己，但是公正点说，穆夜也帮了自己几次，为人还算谦逊有礼，有情有义，也没有做伤害百姓之事，若不是两国敌对，也许……季子瑜叹了口气，“未知之事不可知。”穆夜眼底染上一层失望，他真诚地看着季子瑜，叹了口气，“挑起战事，这不是我的本意，这辈子我过的最舒坦的日子，就是与你在临音无忧无虑的闲逛，要是有可能，我真想一辈子这般走下去。”
　　季子瑜看着穆夜的眼睛，感觉他所做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是有苦衷的，但这本不是自己深究之事。突然季子瑜眉头一皱，他听到了许多的脚步声，心底大喊一声糟了，“快走！有人来了！”山崖对面适时地几支带着绳索的箭飞了过来，追风几人赶紧把箭上的绳子绑在树上，这时树林里却出现了许多人影，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而最前面的，正是沈慕城。沈慕城眼底透着浓厚的伤感，“哥哥，你为何要骗我？”原来他早就知道……季子瑜有口难辩，“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沈慕城转头看向穆夜，眼底杀气大涨，“哥哥你与这个姓穆的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屡次帮他？”季子瑜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我跟他没有关系，只是……”，“可是你却为他骗了我。”季子瑜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火澜教余孽都在渊国吧，沈慕城不由分说，拔剑直冲穆夜而去，瞬间周围打成一片，季子瑜不想伤人，用折扇挑开了几个人，然后对追风说，“不要恋战，立刻带人离开。”说着，他亲自与沈慕城对上了，沈慕城攻势减缓，“哥哥，你为何如此护着穆夜？你当真是……喜欢他？”听听，这是什么话，季子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打开折扇，差点割伤了沈慕城的脸，“你这个混蛋，把我当什么人了！”气急的季子瑜攻势开始加速，余光看到穆夜已经在绳索边上，追风几人正在断后，季子瑜想着等追风离开便去殿前请罪，于是便边打边退到绳索边，等他们一到岸便切断绳索，沈慕城一看更急了，杀气暴涨，用了十足的内力汇出一掌，很明显，这一掌直冲穆夜而去。
　　穆夜本就受伤，此刻身旁也无其他人，若是绳子断了，追风也走不了，季子瑜没再多想，飞身上前与沈慕城对了一掌，但季子瑜低估了沈慕城的这一掌的怒意，立刻感觉虎口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飞了出去，在沈慕城惊恐的目光中落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