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鬼玄仙》巩书游

8、玄仙山

　　不到两个时辰，赤鬼教大乱——夫人年无获，作为一个镇守赤鬼教的傀儡，他失踪了。
　　于是由资历最大的卫一，马陈晓当上代教主，同时发布搜寻令，要寻回年无获、药十四——秦婧和卫八十，而卫一、卫二、卫三十一、卫三十二和他皆被叫去见教主，殷霸天。
　　卫一，也就是陈叔披上的马甲，且唤原卫一的名字——马陈晓有些忐忑，他还是第一次去见殷霸天。君景烛悄悄靠近他，“他说过卫一的个性与行为举止了，别暴露。” 马陈晓压低声音，“我知道，不用他的帮忙我也懂！”
　　君景烛无奈至极，放慢了脚步跟在马陈晓身后。忽然一只手触上他的手背，冰冷的触碰让君景烛下意识躲开。是卫三十一，他冷着一张脸，声音却如此熟悉，“哥哥是我，待会儿你最好别说什么哦，庚尧替你说。” “好。”君景烛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他，又正待他想问年无获现下状况如何时却已经来到地下大厅。
　　“卫一、卫二、卫三十一、卫三十二、卫三十，拜见教主！” 殷霸天微眯眼，“卫八十何在？” 卫三十一走上前，“教主，卫八十已和夫人逃出教，卫三十一无能！竟不知……”
　　殷霸天点了头，直接认同了卫三十一所说，“本座知晓了。卫一！” 马陈晓立刻上前一步，应声回复，“是！”
　　“可有发现？”
　　“并无。”
　　殷霸天忽然沉默，然后站起了身，冷冷地盯着马陈晓，又唤了一声，“卫一。” 但声音却极冷，他眯了眼睛，寒光自他的眼睛刺向了马陈晓。而马陈晓被他那么一盯，那威压直涨让他被吓得直冒汗，“是！”
　　忽然砰的一声，殷霸天往马陈晓脸上扔去一个瓷杯，顷时尽碎，况且那瓷杯里可还有热茶！马陈晓立刻捂着了脸，他痛极了，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惊胆战、惶恐不安，气氛骤然紧张，因为马陈晓的“脸”没有鲜血更没有伤口！殷霸天怒了，大喝一声，“将卫一——不！把这个假卫一捉起来！”
　　鬼将纷纷涌上前，围住了马陈晓。君景烛垂下眸子 ，尽量撇开干系，所幸马陈晓并没有拉人下水的习惯。殷霸天气得冷笑一声，“修仙的……君如擎手伸得真长，还伸到我殷霸天头上来了……扔进大牢去！”
　　“是！” 马陈晓连忙道，“殷主！小的有对您有利的消息！您不能杀了小的！小的什么事都能告诉您……”
　　君景烛微眯了眼，这马陈晓究竟是说真的假的，若他真说了……我就会在他开口之前杀了他。君景烛不能做什么，只能冷冷盯着马陈晓，他知道如果自己有什么可疑的行为的话是定会暴露。
　　殷霸天望向卫二，“卫二！” 不属于他们修仙一方的真卫二站了出去,“在！” “现在就由你代替卫一的位置。” “是！”于是他晋升为卫一，卫一，也就是方才的卫二，立刻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速速下令，将赤鬼教所有人都查一遍，将那些卧底全都扔牢里，疑似的也不可放过！”
　　君景烛配合着道：“是！” 卫一就领着他们离去了，而现在就是不知道马陈晓会怎样选择了。
　　君景烛又回到与王石和甄帝荻同房的日子，他已经同甄帝荻说了此事，甄帝荻也通报了其他长老，他们一致决定先出去赤鬼教，回修仙界。
　　这天，是在赤鬼教的最后一天，君景烛和甄帝荻还有王石一同步行，要去修炼厅。王石一边走一边说，“我好想主人和女青青青青啊啊啊啊！” “主人？”君景烛疑惑，不是庚尧吧？怎么说到那么诡异？ “女青？”甄帝荻皱眉问。王石回望他们灿烂一笑，“哇，注意点都不同诶，啧啧啧没默契！”
　　刚认识他以为他胆小，后来才知道他是装的，其实是个极为不羁爱说话的人。王石继续向前行，蹦蹦跳跳的，没形没样，“年庚尧和秦婧呗！”他忽然问，“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从不说主人的字吗？” 其实唤一个人的字是尊重、有礼的，唤名的大多只有亲近的长辈或夫妻，旁的人唤名的话大多有点轻视的意思，不太好，可是殷霸天骂他却不唤名，而王石虽然有三十多岁了，但不算年庚尧亲近的长辈，却不是唤他主人就是唤他的名。
　　“为何？”君景烛配合一问。王石摇头晃脑道：“无获无获，一无所获，当年主人十五岁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后，殷霸天给取的名，这对主人来说，才是侮辱。” 君景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最为敏感的甄帝荻忽然回头，微眯眼。君景烛也感觉到了，有杀气……有人在后头盯着他们，大约五、六人。王石也察觉到了，于是懒洋洋地回头望，“哟！兄弟们干嘛躲起来呢？一起聊聊嘛！” 毫无回应。
　　忽然一个魔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君景烛的头上一跃而下。君景烛心下一惊，迅速躲开，而甄帝荻也默契配合着撕下易容，持起长剑、浑身灵力爆起，开始了混战。“都捉起来！”于是更多的魔修扑了上来。
　　见瞒不住了，君景烛也撕下易容，持着软剑一挥，割破了对方的大动脉，鲜血溅了他一身，又死了一人。“一言不合就开打，啧不好哦。” 王石微微一笑，双瞳闪着血光。王石长得瘦小，原本穿着一身黑衣显得更加瘦弱还白白嫩嫩的，这时却忽然涨高了四周的气场，一身魔气尽染，像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鬼，“好不给我面子呐，那就全杀了。”
　　刀光剑影间，他们杀了一个又一个，可从后方又来了不少魔修。杀了一波又一波人后，趁下一波人还没来时，君景烛阻止甄帝荻再与对方那小猫两、三只纠缠，然后对两人道：“走！” 可是王石不动。
　　君景烛回望他，“干什么？跑啊！” 王石勾起嘴角，“分开行动呗！” “……行！”君景烛和甄帝荻迅速离开。君景烛原本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却忽然停下脚步。甄帝荻一吓，连忙止步，“怎么……？”
　　君景烛嘘了一声，然后轻轻推开一个房门，里头是子五十和子五十一，那两人在聊天，开怀大笑，而甄帝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下一瞬，宛如只一阵风过，门砰地打开，坐椅子上的子五十和子五十一连说一句话也来不及便没了气息，而甄帝荻手握双刃，刀锋上尽是鲜血流淌。
　　君景烛迅速走进去，小心翼翼探着四周情况后关上了门，“帝荻，易容，快！” “是！” 甄帝荻眉间闪现一道幽光，双瞳一暗，在自己脸上一抹，变得跟子五十一一模一样了，他身怀七十二秘宝之一的易容术，据说是父亲给他的，“来。”
　　君景烛凑上前，甄帝荻伸手往他脸上一抹，他的模样化成与子五十无异，他拿下双方的令牌交换，“也替他们易容。” 于是子五十那大块头就成了君景烛那极为好看的容貌，子五十一也从一个瘦骨如柴的人成了一个充满严肃正经又有点忧郁的甄帝荻。君景烛盯着子五十，现在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真是……不知如何形容的奇妙体验，君景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君景烛望向甄帝荻，“走，把他们带去刚刚那里。” 甄帝荻点点头，“好。” 两人合力将子五十和子五一偷偷扔入刚刚那战场的尸体堆里，而现下两人只好先待在子五十他们的房，装作是他们了。
　　君景烛迎来一个消息，十有六位长老皆入了牢里，据说是将他们皆围堵在地下二层，而后由鬼将们将他们捉拿。四位长老怕了，既然打听到了赤鬼教的一些事，也可以走了，但目前就是在牢里的七位难以全皆救出，于是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他们。
　　四位长老一致决定让君景烛先出去，毕竟如果决定去救七位长老，后来的事就很危险了，何况还必须得有人将消息带到修仙界，这任务舍他其谁？
　　无可奈何下，君景烛只好尽最后的微薄之力，他将那时带年无获出去的那条小道告诉了各个长老。所以今天真的是他和甄帝荻在赤鬼教的最后一天了。
　　这时，在九曲回廊上，卫三十一迎面撞上王石。“哎呦！”王石捂着头嚷着。卫三十一瞄他一眼，径直走过，在经过君景烛身边时低语，“牢狱守得严，我帮不了太多……” 是庚尧！
　　王石在卫三十一走后，佯装骂他，而后对他们说，“走啦！” 年无获刚刚轻轻塞了个小东西在君景烛的手心，而君景烛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们同去。手心一张，是一串钥匙。
　　午夜时分，将钥匙交给了长老后，君景烛和甄帝荻就走小道离开了，他是修仙这一辈的至强，更是修仙界第一门派山主之子，长老们不可能让他冒险，当知道殷霸天还活着，便想着让他回去修仙界，君景烛有些发闷，但终究还是得顺从。
　　出了修魔地界，君景烛和甄帝荻御剑而行，他们必须快点回去玄仙山。不知几天，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他们终于到了玄仙山。君景烛从上头仰望玄仙山，仙气缭绕、宛如仙境、巍巍高山周围没有群山，独自屹立在一片灵土上，美丽至极。
　　落在山门前，玄仙山的结界不拦他们，他们便走了进去。山下有围着玄仙山的双层楼，是外门第子所住，而玄仙山最上头是大殿。他们去见玄仙山山主，也就是君景烛他父亲——君如擎，他坐于白金色的山主宝座上，一如当日离去时最后一次见的样子，可是面容却消瘦憔悴不少。
　　当看见君景烛，君如擎便径直走到君景烛面前，“衡儿！”他抱紧了君景烛，拍了拍他的背。毫无山主的仪态，大概是真的很担心了，毕竟在众人面前，君如擎是不会这样失态的，与他拥抱只是私底下而已，当然随着年纪渐长，他们也很少拥抱。
　　“我以为你会像阿温一样……” 君如擎脱口而出。君景烛闻言，眼神不禁一暗。阿温——宁靖温是他的娘亲，在五年前死了。众人皆说她是病死的，可是君景烛怎么相信？在记忆中，她死的前一天还跟师父——花齐清有说有笑的，如此还生动的她怎么可能就死了？况且刚好在娘亲死后，师父就不知所踪，这太奇怪了。
　　他们说君景烛因为受不了宁靖温的死而大受打击，生了场大病，自己把关于这令人难过的记忆全抹去，而花齐清则是受过重伤的腿痊愈了，所以选择去浪迹天涯了。
　　大受刺激是真的，那时的他在浑浑噩噩中醒来知道事情后，就大闹了丧礼。此后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性情大变，又是浑浑噩噩多年，如今才逐渐转好。
　　君如擎回过味来，连忙生硬地转开话题，“咳，衡儿，那、那赤鬼教的内部情况你可知？” 君景烛深呼吸了一番，让自己缓过来后才道：“赤鬼教的实力着实高强，而且实力皆大致无异，并不似我们的参差不齐。其中他们的卫一，恐怕我也无法胜他，可见对方实力高于我方不少，且赤鬼教当年颇负盛名的鬼将们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庚尧——”他下意识地顿住了，对，莫要忘了到一间客栈寻他……
　　在极短的停顿后，君景烛又继续道：“被年庚尧将鬼将和不死不活的殷家人关在了一地，而如今他们皆不再受困，修仙界没那么容易打败赤鬼教了。”
　　奴、子、卫、药、将和君中的将，便是鬼将，他们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经常跟在殷霸天左右，而当年也和殷霸天一样极负恶名，唯恐天下不乱的骂名人尽皆知、人尽皆惧。
　　君如擎有些惊讶，“卫？只排第三的卫？” 君景烛可是他们新一代的佼佼者呢！区区一个魔教职位排名第三，卫里的第一——卫一，他都可能打不过？卫在修仙界也大约只是内门弟子的位置……那他们的实力也太过强悍了吧！
　　君景烛点点头。君如擎一敛容，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转身走向宝座，手轻捏着下巴思考许久，才终于抬眸望向君景烛，“庚、尧？”他重复君景烛刚刚所道，“年无获？衡儿与他相熟？”
　　君景烛愣了愣，没想到君如擎会问这种问题，于是愣愣地道：“倒不算熟悉……”他想了想又不确定起来，他心想，“可能曾经吧？” 君如擎问：“那衡儿可知他在何处？赤鬼教如今可在下令捉拿他回去呢。”
　　“他……”君景烛想了想还是道，“不好告诉父亲……他算是君衡的友，为义，君衡怕是不能言。” 君如擎点点头，“为父是明白的。”他接着温和地笑说，“放心，与赤鬼教对立者，本尊不予其伤害或对付。” 君景烛也笑了笑，“谢父亲，君衡知晓。”
　　只怕年无获不仅与赤鬼教对立，而是独立于他们之外，并成为后来的另一强盛势力，当年三鬼教不也是三方鼎立吗？
　　出了大殿，君景烛打算回房一眠，他一路赶回，多少有些疲倦了。甄帝荻跟在他身边，不言不语，似乎在回忆看什么。
　　甄帝荻除去了易容，他并不丑，倒也是一个俊伙子，眼神锐利且从容，高挺的鼻子，轮廓深邃。此时的他轻抿薄唇，不经意透露出一丝贵气冷漠的气质。君景烛咳了一声，打断甄帝荻的思绪，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二公子，我……”
　　君景烛忍不住道：“怎么又叫二公子了？” 甄帝荻一阵沉默，才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了个字，“哥。” 君景烛差点被逗乐了，的确，在赤鬼教时甄帝荻为配合身份一直都叫他哥。
　　君景烛的声音中夹带着笑意，眉目都弯弯的，“你应该大我吧？叫哥？叫我名字吧。” “君景、景烛？” 甄帝荻不确定地道。君景烛满意地点点头，“嗯！”他又问，“话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甄帝荻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以前的事。” 君景烛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甄帝荻点点头，“当年……你大闹丧礼的时候……”他望着在阳光下微僵的人，连忙岔开话题，生硬地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