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雏菊》小舟船

4、第 4 章

　　“夏重阳，外面有人找你！”
　　“夏重阳，班主任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夏重阳！待会3v3约不约？算你啦！”
　　我的额头“嘭”一下磕在桌面上，有一点痛。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身边环绕着的全是有关夏重阳的声音，哪怕戴着耳机也于事无补。手磨磨蹭蹭地从底下挪到桌面上，在数学大题的空白格里写了一个“解”。
　　“林冬天，班主任找你。”
　　咦，居然有叫到我的名字，不过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抬起头，课代表只是带个话，说完就离开了。我慢吞吞地走到教室办公室，路上在想自己最近好像没犯什么事，心中底气足了点，走到我们班主任的面前。
　　“林冬天，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叫你干什么的吧？”班主任在批改作业，没有抬起头来看我，只是嘴上说道，“夏重阳为了帮助你融入班集体，主动做了你的同桌，还迁就你把座位都挪后了一排，”她抬起头来，“这像什么话？你先把座位挪回去，知道吗？跟夏重阳好好相处。”她又低下头去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讲完了。我小声说：“好，老师，那我回去了。”
　　她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但是我听着更像一声哼。
　　我磨磨蹭蹭，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夏重阳开这个口。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很可能会过来开个简短的班会，我在自习课前，阵势很大地把自己的桌椅移了上去。我还以为夏重阳能够明白我的暗示，没想到几十秒过去了，他在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转过身去，看见他在专心做题，只好走到他身边：“那个……班主任叫我们挪回去。”
　　“哦，好。”他这才抬头，把桌椅挪了上来，跟我在前面并上。
　　我坐下的时候心里在嘀咕，我总觉得他刚才其实是知道我的动静，只不过没有反应而已。又觉得夏重阳为什么要这么幼稚，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纠结了很久也没有结果，也不知道纠结来是为了什么。
　　自习课上班主任果然走进来宣布了为期两天半的期中考和随后的家长会，我没什么感觉，但是身边的学习氛围都浓厚了很多，我也只好被潮流裹挟。补课把周五的体育课给冲掉了，班上的男生叫苦不迭，我却在心中暗暗开心。身旁的夏重阳推了推我，我转过去看着他，他扬了扬手中差我就收齐了的语文周记本。
　　“哦！”我从书包里拿出来两本一模一样的本子，两本都翻开来看过后，才把那本语文周记交给了他，将封皮显得更烂一点的日记本塞到了书包最深处。当时买的时候没注意，我也懒得挑，直接拿了几本同一个颜色的。之前有一次没留心，把我的日记本代替语文周记交上去了。我睡前想拿出日记本却遍寻不到的时候，十点多了走回教学楼把本子给换了回来，以后每次交的都格外小心。
　　星期一考三门，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我还是败者被淘汰下场。筋疲力尽地回到班里拿明日的复习资料，找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一般没什么人打电话给我，要么是推销客服，要么是打错了。而且按照我们学校的要求，在教学楼里手机是不允许拿出来的。我等着手机自己挂掉，没想到聒噪的铃声不依不饶，我生怕门外的人能听到，只好蹲下来挡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见上面联系人写着“吴萍”，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接了起来。
　　“喂？”对面装作亲和道，听她第一句话的语气我就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想干什么，“是冬冬吗？”
　　我真的特别讨厌她叫我“冬冬”，只是我从来没对她说过而已，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格外让我火大。我还是冷静了下来，“是。”
　　“哎呀，冬冬，刚才呢我给你们班主任通了个电话，本来是想家长会请个假的嘛……”
　　“我现在还在教室里面，”我道，“长话短说。”
　　她很自如地切换了另一种口吻：“你现在在跟夏重阳做同桌？”
　　“对。”
　　“啊你知不知道夏重阳是谁？”她大惊小怪道，“他是夏会长最宠爱的小孙子啦，你爸爸跟他们集团有业务联系的，我们两家之间要搞好关系啊……”
　　“所以呢？”我有些不耐烦道，“我没跟他说过话。”
　　“哎呀，这么好的资源要利用起来啊。所以我打算家长会我还是赶回来开吧……”
　　就在这时，我的后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连忙拿手捂住手机，转头才发现是夏重阳。他挡住我，背后后门外传来年级教导主任的声音：“你！被我逮了个正着吧？刚考完试就要看手机？……出了课室也不行，戴耳机的连耳机一起收！！”
　　我把手机捂在怀里，想了想不太安全又塞进了口袋，手机里吴萍还在隐约地自言自语，我站直起身，缓了缓腿麻。教导主任从后门进来探了我们班一眼，发现就我跟夏重阳两个人。夏重阳微微侧身，很有礼貌地跟主任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教导主任显然认识作为高二整个年级的学生干部暨年级前五的夏重阳，毕竟这二者有其一就足以让教导主任青眼相加了。他不疑有他，只叮嘱了一声就去下一层了。
　　等他走远，我拿起手机看，电话居然还是接通的。我放到耳侧“喂”了一声，对面传来泼妇般的怒骂：“你刚才去哪了？为什么没听我讲话？”
　　“刚才老师来了，”我也很生气她丝毫不顾及我的处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我就是跟你通知一声家长会我会带着暖暖过来！只要我们家跟夏重阳的关系不被你闹僵，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我的家长会，你带林暖来干什么？相亲吗？”
　　“妈的，你以为老娘稀罕来你的家长会？次次考倒数第一，老师们都懒得管你！”
　　“那你最好也别管！”我喘着气，随即冷静了一点，“家长会你不用来了，我本来也没什么家长。”
　　“你以为老子来你的家长会是为了你？”对面也是火冒三丈，“你个小屁孩懂个什么？今年年底你爹要拿一块地，希望能跟夏家搭上关系，你以为办一件事容易啊！……”
　　我突然说了一句：“夏重阳就在我旁边。”
　　对面瞬间安静，像是浇了一桶冰水的狗。我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两根神经搭在一起就说出口了。我跟吴萍在扯皮的时间里，夏重阳什么都没干，好像是在享受窗外夕阳的光站在原地不动。就连我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他都没什么反应，对面又开口：“你这个杂种，你是不是在骗我？”
　　“随你，”我分心找到了资料，把书包从储物柜里拿出来抖棱了两下，“我还开了免提呢，想让他跟你打个招呼吗？”
　　对面又安静了下来。我挂断了电话，把资料塞进书包里，突然发现夏重阳在盯着我看。当然了，我在电话里以他的名义威胁吴萍，他应该觉得被冒犯了才对。
　　不过我也不太在意他对我的看法。把书包背上肩的时候，不知道是刚才被吴萍气的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还是单纯突然很想跟一个正常人说几句话，我鬼使神差地没有走，而是靠上了窗边的玻璃，与他面对面：“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