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罪》余人成双

33、第 33 章

　　褚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时打量着正在开车的何钧安，见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嘴上还哼着小曲儿，显然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估计他这会儿满心以为刚刚下车‘救人’的那一刻一定是帅爆了，尤其是那稍稍扬起的下巴，在不屑之中又带着三分讥讽，三分凉薄，三分嘲笑，还有一分的小骄傲，那臭屁的样子活像记忆里何钧安那次破天荒的考进了年组前三百。
　　排除掉何钧安误打误撞来到这，按了定位追踪设备，以及心有灵犀这几个不靠谱的选项之后，褚未果断拿出手机给叶姝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何钧安来过吗（疑惑）’
　　‘快下班的时候来过，但你已经走了，他也没说什么事，他不会真的去找你了吧（惊讶）’
　　‘所以是你告诉的他我去了哪（菜刀）’
　　‘小钧安又不是外人嘛……那个……亲爱的老板，我手上还有工作，回见（鬼脸）’
　　褚未收起手机，转头看向了何钧安，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何钧安却借着后视镜瞄了褚未一眼，“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到这来找你吗？哎嗨……我偏不告诉你……就问你气不气！”
　　褚未自然是不会让何钧安轻易得逞的，于是转而问道：“其实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像临江城这种小区，没有业主同意，保安是不会随便放人进来的才对。”
　　何钧安晃了晃自己的警官证，意思不言自明。
　　“假公济私……”，褚未撇了撇嘴，“信不信回头我就给物业打电话投诉，说今天的保安随便放人进来，等那保安挨了处分丢了工作，我就让他到市局去闹你！”
　　何钧安一下子就急了，“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褚未得意的笑了笑，“那还不赶快给我从实招来！”
　　何钧安轻哼了一声，略有些嗔怪的说道：“还不是想再当面问问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对付褚春杰，结果我刚到公司，姝姐就告诉我你被人带去见他了。”
　　褚未会心一笑，“何钧安，你不会是担心我见到褚春杰之后会一个上头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吧？”
　　何钧安撇了撇嘴，“斯博集团几千亿的资产，就为着这些，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不奇怪。”
　　褚未听出了何钧安话里的意有所指，“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至少贪财这一点你不能否认。”，何钧安回答的倒也直接。
　　褚未翻了个白眼，“我不光贪财，还好色呢！”
　　何钧安打蛇随棍上，“你那么有钱，好色也正常！”
　　“哎呦喂……”，褚未说着就像给何钧安的后脑勺来一下，可又顾及着他正在开车，手刚抬到半空也就放下了，愤愤之余只能转而问道：“你大哥知道你来我这了吗？”
　　“不知道。”，何钧安回答得干脆，“他跟宽哥两个下班直接撸串去了，我就提前走了一会儿，反正上午从你这了解完情况之后我们什么也查不了，我大哥索性就给整个刑侦支队都放了小半天的假，让大家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褚未费解的看了何钧安一眼，“先不论你那俩哥哥仗不仗义，就说你现在都已经混得这么惨了吗，他俩撸串不带着你？”
　　“这都哪跟哪啊！”，何钧安连忙辩解道：“明明是我不想去，就上个礼拜我大哥和嫂子去民政局办离婚，晚上回来喝多了，那哭的啊……哎呦……不说声嘶力竭也是没完没了，今天跟宽哥一块去撸串估计还得喝多，到时候肯定又是翻来覆去的那些事，我可受不了，等晚点他们俩喝完了，我再去接他回局里。”
　　褚未愣了一下，“回局里？不是应该回家的吗！”
　　何钧安叹了口气，“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去我家了吧，我妈这些年对你真的是要多喜欢有多喜欢，虽然我和我大哥倒是不介意我妈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可再怎么不介意也架不住她总拿你跟我俩比啊，这个简直太要命了。”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褚未说完又有些想笑，可看着何钧安那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也只得强行忍耐。
　　何钧安说到这里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这一肚子的怨念全都倒给褚未也不算是委曲了他，于是便继续说道：“就我家那位机关枪转世的亲妈，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我大哥好歹结了个婚，所以火力基本上也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是无所谓啊，反正脸皮够厚也不在乎我妈说什么，后来我妈可能是觉得没意思也就放弃了，难得消停了几年，结果我大哥这又稀里糊涂的离婚了，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你知道我妈那被压抑了这么久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以后有多可怕吗，而且这一回还都是无差别攻击，骂到兴头上别说我跟我大哥了，连我爸都逃不过去。”
　　“所以你们俩最近都没怎么回家是吗？我说你们刑侦支队办公室怎么乱得跟个猪窝似的。”，褚未特别善于从何钧安的话里挖掘重点，“不知道收拾办公室也就罢了，你们俩还把叔叔一个人留在家里独自吸引火力，这于情于理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何钧安倒是丝毫不以为忤，“我爸的斗争经验比我跟我大哥加起来都丰富，老同志嘛，总得有点献身精神，再说那可是他媳妇儿，他不受着谁受着。”
　　“你倒是拎得够清啊……”，褚未笑着说道：“看我下次见到叔叔阿姨，保证把你刚刚的这番话再添油加醋的跟他们学一遍，到时候这顿男女混双还能跑了你。”
　　何钧安也知道褚未是在开玩笑，更何况又都是一家人，互相之间吐个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任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之后又朝后排座的方向指了指，“我买了你挺喜欢的那家红豆饼，刚才路过的时候看他们在这附近开了家分店，你尝尝味道。”
　　褚未探身过去把那盒红豆饼拿在了手里，嘴上还不忘继续讨着便宜，“还挺会来事的嘛，是不是又想从我这套话啊？”
　　“爱吃不吃！”，何钧安满脸都写着嫌弃。
　　褚未拿起一个余温尚存的红豆饼，掰下了一半尝了尝，豆沙细腻饼皮绵软，果然还是老字号的手艺，顺手又把那剩下的半块递到了何钧安的嘴边，结果却在何钧安刚准备去咬的一瞬间猛地撤回了手。
　　“还想让我喂……美得你！”，褚未又把刚刚的那半块塞进嘴里，声音含糊的说着，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捉狎得逞的得意窃喜。
　　何钧安笑着摇了摇头，类似这样的逗弄他从认识褚未开始就不知道被明里暗里搞过多少次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也生过气，反过抗，甚至还不遗余力的想要找场子，只可惜输多赢少，毕竟那段时间只要一到寒暑假，他就会被托付给褚未看管照顾，虽说这倒也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寄人篱下，但归根到底还是在褚未手上讨生活，在胡萝卜加大棒的完美配合下，任凭何钧安再怎么抗争，也只有被褚未随意拿捏的份。
　　其实话说回来，逗弄何钧安也不过是褚未当初的一时兴起，毕竟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叛逆期男生，褚未又怎么会放过。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深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褚未在逗弄何钧安这件事情上也愈发有了自己的体会与心得，很多时候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何钧安抓狂之余依旧无可奈何，而且时机那叫一个恰到好处，完全呼应了什么叫做天时地利加人和。
　　就这样经年累月下来，褚未逗弄不断，何钧安也慢慢习惯了，估计连褚未都没有想过真的有一天会让何钧安这么个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炸毛的人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些，即使性子和棱角并没有被磨平多少，但在褚未面前确实是老实了很多，就连何家二老都夸奖褚未御人有术，竟然能把这个混不吝的主儿治得帖帖服服。
　　何钧安见褚未一口气吃了三四个红豆饼，也不知道他是真饿了还是单纯的因为就喜欢这一口，等他把最后一口咽下去，何钧安伸手按住褚未怀里的饼盒，随后问了一句，“先别吃了，我问你，褚春杰这次找你干什么啊？”
　　褚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何警官，现在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你审犯人上瘾是吗？”
　　“我就是顺口一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何钧安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后视镜，表情平淡而又专注，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眼神落在褚未身上。
　　褚未有些失神，就连擦手的动作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看着正在开车的何钧安，褚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凭空生出了一种想要依赖与倾诉的冲动，待到重新整理好心绪，褚未才似有些幽怨的说了一句，“唉……这大晚上的，光吃几个红豆饼也不顶饿啊。”
　　何钧安会意之余轻轻地勾了勾嘴角，“我打算去我高中门口吃麻辣香锅，你要是想吃就带你一个。”
　　褚未故作为难的犹豫了片刻，等到何钧安又催了一遍之后才用那种特别不情愿的语气说道：“行吧，那就麻辣香锅，还得给我加瓶可乐啊，你请客！”
　　“成——”，何钧安应了一声，之后不忘随口吐槽一句，“这世道还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儿，就会欺负我这种刚上班的工薪阶层。”
　　褚未笑而不语，再次转头看向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余韵悠长，一如那含蓄绵渺却又炽热烧灼的情感，可以按捺一时，也可以瞒天过海，却永远不能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