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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绝不为人妾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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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皇城的路遥远崎岖,得先走水路再过陆路,舟车劳顿,几人还要在新标镇落个脚,歇上一晚再赶路。
李招娣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翻来覆去拢共就那些——
“不用了姐姐。”
“我没胃口。”
“我都可以。”
“谢谢姐姐。”
温有枝叹口气,把卖身契递给了李招娣。
“我不是人贩子,你也不是什么货物,这东西给你,你自己保管吧。”
原想再嘱咐一句“别再对他们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可这话是在扎心了,温有枝说不出口。
人各有命,她日后若还是想回家,自己还能拦着?
李招娣结果那张薄薄的纸,纸上的墨迹已经干透了,她抚着墨:“这钱我日后会还给姐姐的。”
温有枝点点头,出了船篷。
“怎么样了?”赵宣在船篷外等她。
温有枝摇摇头:“心结难解。”
赵宣叹口气:“都道皇家院内少亲情,却不料民间也并非都是儿女绕膝、笑闹乡野的。”
温有枝挑眉:“殿下也这样天真?为权为财,世间晃眼的身外物那样多,感情哪比得上呢?”
赵宣沉默了半晌:“那你呢?”
“我?”
“你也二十多了,没想过嫁人么?”
温有枝在现世被催婚催怕了,哪知穿书了还要被催,反唇相讥:“太子殿下不是也尚未婚配?”
赵宣笑了:“我那是先立业,再成家。”
温有枝“哦”了一声:“我现在不也是立着业么?”
赵宣笑着没说话。
两人就着江面的冷风吹了半晌,温有枝嫌冷,想躲回船篷,赵宣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听说前些日子,我皇兄去了绣局?”
温有枝脑袋里搜罗了一圈,愣是没想出这个皇兄是谁。
赵宣看着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拧着眉:“他不是说了名讳了么?就算你久居深闺,连‘赵’姓都听不出?”
温有枝恍然,赵晨。
“我——我脑子摔坏了。”温有枝随口胡扯,反正赵宣已经对自己身份起了疑心,就让他自个儿猜呗。
赵宣自动略过这种敷衍人的话:“离他远点。”
温有枝颠颠荷包:“我就是想赚个钱。”
赵宣冷笑一声:“你只是想要钱,他想要的是你的人,懂么?你要被他发现身份,就等着他去父皇那儿求娶你吧。”
温有枝打了个冷颤:“娶我干嘛?”
赵宣逗她:“娶你,然后把你天天关房里——”
“光天化日你想说什么啊!”温有枝怒吼。
赵宣一脸迷惑,慢慢把话补全了:“——关房里刺绣......”
说完他也反应过来:“你一个女儿家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温有枝:“......”
赵宣深吸一口气,换了副正经面孔:“我皇兄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唯独——刺绣。”
温有枝:“那让他来绣局,给我钱,我破格教他。”
赵宣微笑:“你严肃一点。”
温有枝懒洋洋站直了:“殿下请赐教。”
她是料准了赵宣不会动她,温有枝看着赵宣吃瘪的样子,脑子里蓦地冒出四个字——
恃宠而骄。
咦。温有枝连忙甩甩脑子,正经地说:“您说。”
这赵晨奇怪得很,也不知是为什么,打小便喜欢刺绣,皇帝嫌这个手艺娘们唧唧的——
“等等。”温有枝说,“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爹的话,但麻烦你转述的时候换个好听点的词,什么叫娘们唧唧,你怎么不说爷们唧唧?”
赵宣:“......你文明点。”
温有枝收住嘴。
赵宣换了个词继续说——
皇帝嫌这个手艺有辱皇室威严,不准他碰——
温有枝又打断,真诚发问:“你们皇家人是不穿衣服吗?”
赵宣微笑:“你再打断我的话,我就治你个折辱皇子的罪名。”
温有枝闭嘴了。
赵宣跳过这个前因后果,直接说——
于是他当时就在文武百官面前发了誓,此生不争皇位,绝不弄出手足相残的皇室丑闻,只一点,他要去游历天下,遍寻奇珍绣技。
“你爹,不是,皇帝陛下这都能同意?”
再怎么着也得贬为庶人吧?
赵宣面不改色:“我在舆论上助了他一臂之力。”
温有枝恍然:“你煽风点火!渔翁得利!”
赵宣咳了两声:“我这是心善,成人之美懂么?”
温有枝“啧”了一声,玩闹归玩闹,她也明白赵宣的意思。
赵晨痴迷刺绣,现在更是看上了自己的绣法绣技,若是他为了自己的这双手要求娶自己,就凭自己一介民女,完全不可能拒绝,除非以死相逼——
逼了还可能会有连坐之罪,祸及绣局众人。
温有枝想清前因后果,温有枝拧起了眉:“可我已经告诉他我们挪去了皇城,还跟他说去了皇城的清河绣局,兴许就能见到我......”
赵宣:“......你可真有才。”
“过誉过誉。”温有枝谦虚道。
两人一同沉默了。
“其实还有个办法。”赵宣说。
温有枝“嗯?”了声:“愿闻其详。”
“我比他先一步,迎娶你。”
温有枝脚下一趔趄:“这真是个好主意。”
赵宣:“那是。”
温有枝面无表情地说:“你当我在夸你?”
赵宣“啧”了一声:“我好歹是个太子,难道配不上你?”
温有枝真诚地说:“可惜我就是个布衣,我配不上你。”
这话虽是在插科打诨地开玩笑,可温有枝也没说假话。
太子的婚事事关一国,不拿来政治联姻就不错了,哪轮得到温有枝?
且不说二人心意相不相通,温有枝不可能回宰相府做什么幺女,那就只能为人妾室——
想都别想。
赵宣沉默了一下:“我不需要世家势力协助。”
温有枝笑了:“可我不为人妾室,也不顺从一夫多妻。”
赵宣不说话了。
温有枝笑了笑:“多谢殿下好意,我日后见着赵晨,还以假面目示人就是。”
赵宣还是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温有枝冻得直哆嗦,欠欠身,就往船里走。
傍晚时分,船靠岸停泊,他们一行人在新标镇落了脚,五个女娘两两一间屋,温有枝半强迫半顺从地就住了单间,赵宣不可能与近卫一间,也在单间住下,就在温有枝隔壁。
却没想到原是舟车劳顿后的一宿好觉,赵宣却被隔壁一声巨大的“砰”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