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赛博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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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询病人情况。”时宴给自己脑海中的芯片下了搜索指令。
与时宴之前生活的时代比，当今社会科技高度发达，每个人在出生时就会在脑袋里埋下芯片，以智能帮助人类处理信息、搜索未知时间、做出决策等。
“正在为您查询病人情况，请稍后。”
经过几秒钟的反应，一段机械播报声告诉了时宴答案——
“沉骛，男，21岁，灵璧石市刑警支队一级警员，因商河路新建公路，施工队误掘一座合葬墓，现场发生骚动。沉骛接到警情后迅速出动，到达现场后，为阻止骚乱群众，被闷棍击打，发生晕厥后紧急送医。”
“送入治疗舱。”时宴简短地下了命令。
“收到，已通知收诊医生将病人送入治疗舱。”
时宴大步流星地朝诊室走，几乎是小跑。
诊室到了，他推门而入，对屋里的医生们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诊室的门被出去的医生重新掩上，沉骛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握紧，他多想在此刻就抱紧爱人，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调出仪器查看沉骛的检查报告，报告显示沉骛晕厥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外伤，而是受惊后身体出现的应激症状。
治疗舱正在为沉骛治疗，时宴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治疗结束，治疗舱打开，以及沉骛苏醒。
沉骛没有让时宴等太久，他睁开眼后两人相顾无言，治疗舱的机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默：“检测到您有一段记忆即将复苏，是否激活？”
“我没钱。”沉骛答，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治疗舱里，颇有些大惊失色，急忙要下地。
“你这算是工伤，政府已经为你报销了此次治疗的所有费用。”时宴面无表情地说，“记忆自然复苏十分痛苦，经常会有头疼、晕厥的副作用。你愿意激活的话，我可以为你打三折。”
沉骛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这里的医生赚钱很难，拉点业务也很正常；再加上他早就听说这家晏冗医院不仅价格低廉而且对病人十分尽心尽责，想来不会强制要求他做没必要的治疗。他重新躺下，等待治疗舱的玻璃罩重新将他笼罩，答：“好吧，那就激活吧。”
时宴按下治疗舱的按钮，沉骛闭上眼开始接受治疗。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时宴长叹了一口气，早在千年前，他曾天真地以为，只要神明无法干涉人类，人类一定会变得更好，但就他如今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
在如今的赛博时代，比起有情绪、有失误的人，人类更信任没有感情的机器，机器也的确完成得更加出色，这在医疗系统和治安系统上也同理，人类也因为固有缺点，在许多传统行业中成了低价劳动力。
时宴所在的医院建在贫民窟中，精度不够高的人类已经成了低价医疗的代名词，这家医院的治疗舱少得可怜，购置它们只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发生用以治疗富人。
今天沉骛治疗开启治疗舱，跟工伤报销更是没有任何关系，所需的费用由时宴负责。警察作为传统行业，政府会报销他们工伤的所有治疗费用，但报销的金额只够人工治疗，想使用更高级的智能治疗，多余的钱款必须自费。
时宴保留着几千年前的思想，总认为医患之间的关系不该是冷冰冰的，就像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与人，所以他毕业后毅然决然地来到这里，创立了这家医院，用足够低廉的价格站稳了脚跟，成了专门为贫民服务的医生。
沉骛的治疗再次结束，他睁开了眼。
看到时宴熟悉的眼神时，他忽然大哭出声。
时宴抱住了他的爱人，他知道沉骛一切都想起来了。
“别哭。”时宴说。
“大巫，我好想你。”沉骛的情绪完全崩溃了，他埋在时宴怀中恸哭到不能自已。
眼泪沾湿了时宴的衣服，时宴只能拍拍沉骛的后背以示安慰，他曾经以为他的长生丹是爱、是成全，他完全想不到在他死后沉骛会如此痛苦。
沉骛终于哭够了，他擦了擦眼泪，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声说：“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也一样。”时宴答。
沉骛问：“你怎么好像早就认出我了？”
“我的记忆很早就恢复了，一直在找你。”时宴握住沉骛的手，“我想，你要是想不起我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远远看着你我就满足了。”
沉骛抱紧时宴不撒手：“我还是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时宴答：“这不会是一场梦，除了我们重逢，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时宴为沉骛讲述了从沉骛自爆后发生的故事——
寇边雁同沉骛来到了蛮荒之地，并跟着沉骛去到了炼狱塔附近，沉骛自爆后，寇边雁用收集了时宴魂魄的铃铛收集了沉骛的魂魄；因为离得远，寇边雁并未将沉骛的魂魄完全收集，因此沉骛的魂魄有所缺损，这也就造成了沉骛记忆苏醒得更晚。
寇边雁收集了两人的魂魄后束手无策，她虽想过复活之事，但查阅了无数书籍，始终未得其法，因此也就将两人的魂魄当成是聊以慰藉的精神支柱之一，她只要看着那个铃铛，就会想起两人为了既定目标不顾一切的模样，这也激励着她一直在医学的道路上不断努力着。
时光飞逝，几百年弹指而过，神庭的神明没有了人类和异兽的补充，再加之原来神明的逝去，神庭的神明组成愈发单调，神明的神力也越来越弱，神庭式微。
就在这时，人类发现了灵魂的秘密，他们将灵魂分作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天魂由天路来，再归天路，有专门的灵魂池滋养；地魂未知；而异兽和神明所认知的“身死魂散”的“魂”知道就是人魂，人魂在死后就消失于天地间了。
天魂承载着人活着时各种各样的品质，因此需要在灵魂池中净化，使之重新投放时趋近白纸状态。
但神明神力的衰弱让看顾灵魂池的神明无力精准地净化灵魂，天魂常出现净化过度或净化不足的情况——净化过度则如破纸，新生儿会痴傻；净化不足就像被写过的纸，新生儿会成为天生坏种。
人类的新生儿质量越来越差，孕育新生命就像赌博，人们永远不知道他们诞下是不是正常的婴孩。
而此时，科技飞速发展，因为一直存着复活时宴和沉骛的执念，这些年寇边雁一直没有放弃对灵魂的研究。
功夫不负有心人，寇边雁发现了将灵魂数据化的方法，将人的意识保留在冰冷的机器中。
就在这时，创世的主神进入了寇边雁的梦境中。
祂告诉寇边雁，祂已经死亡，这只是祂留在人间的一抹残识，祂在等一个有缘人开发、接管地府，如今祂终于等到了。
主神还告诉寇边雁，在祂还或者的时候，预见之神杜若就曾预言，天地将有一天会因天魂失序，只有引入新的介质才能继续维持平衡。
寇边雁最终还是成为了地府的开拓者和主宰者，她将其称作“赛博地府”。
三魂中有两魂是完整、纯洁的，人类就会是正常的。
寇边雁创建地府后，将原本无序、游离的地魂用数据批量净化，成为代替涤荡过的完美天魂加入人的魂魄中。
因为寇边雁的出现，灵魂池不再启用，掌管天魂的神明也被调往他处，天魂就此退出人类魂魄的使用舞台。
时宴想了想，开口多解释了两句：“只需有完整的两魂，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人魂由人类孕育而生，只要不犯近亲结婚一类的大忌，一般不会出现问题。”
沉骛问：“那……地府在何处？”
时宴答：“你曾经用胥无的神格封死的，通向神庭的通道旁还有一个通道，你还记得么？”
“禁忌之地？”
“就是那里。”
解释完赛博地府，就该说说两人的魂魄是如何被投放到这里的了。
在赛博地府中，寇边雁是可以知晓孕育着的婴孩灵魂什么状态的，灵魂是否缺损，又缺损在哪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关注着所有人魂和地魂缺损人类，沉骛和时宴都是双魂都有缺损又被抛弃的婴孩，寇边雁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脑死亡，即人魂已经消散了，寇边雁才将时、沉二人的魂魄引入其中。
这样的机会本就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时宴和沉骛相差了五岁。
时宴和沉骛的魂魄在铃铛中混杂那么多年，到如今很多记忆都是相通的，他们从未觉得自己和对方离得那么近。
沉骛说：“我从不信命运，但在这一刻我突然相信了。”
冥冥之中太多巧合，让人不得不相信一些不可控力量的存在。
时宴却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将自己的不幸归结于命运。是你让我觉得，不管命运给了你什么样的剧本，你都有撕掉它的勇气和实力。”
沉骛大笑：“也是，本来就没多信，你这么一说，我再信就有点蠢了。就算真有这玩意儿，我要是觉得不喜欢，把它撕掉就好了。”
时宴望着沉骛的笑脸，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知道我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沉骛眼底笑意未消问：“嗯？是什么？”
我的沉骛如斯坚强，这次也一定不会落泪。
话到嘴边，时宴忽然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往后余生，他们可能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可能会争吵、会冷战，但除了死别时，他不会再让沉骛落泪。
于是他答：“以后有机会告诉你。走吧，去看看我们刚挖出来的墓，瞻仰一下自己。”
沉骛晕倒的墓地正是他在千年前亲手建造的、他和时宴合葬的衣冠冢，他笑了笑，牵起时宴的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赛博时代
